“激将法对我没用。”葭雪神情淡薄,嗤笑一声道:“你又不是傻子,还能乖乖等着我给你使手段么。”
赵徽双手几度握紧又张开,早已结疤的伤口处有冷冷的疼痛撕扯,他霍然逼近一步,凝视着那双云淡风轻的眼眸,“十年了,我不想再等下一个十年,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你这是在逼我恨你。”葭雪冷冷地道。
赵徽挑眉,“那就恨吧,不管你恨我也好杀我也罢,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那你就试试,用你的命来跟我赌。”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葭雪在那双近在咫尺的眼里看到了灼热燃烧的火焰,有着不顾一切的疯狂执着,她无声地笑了笑,决绝而狠厉。
赵徽拂过葭雪额前一缕碎发,笑容温柔如三月春风,轻声温言道:“随时恭候。”
如同折翼的苍鹰被困囚笼,葭雪完全可以预料到自己将来过的会是什么样的日子,在华美精致的囚牢里过上舒坦日子容易得多,可一个见识过海阔天空的人,如何会甘心折翼被囚?她不是供人玩赏的金丝雀,不想掺和进妻妾后宅无休无止的斗争之中,曾经埋藏在心底的爱,也渐渐被消磨得所剩无几。
养伤期间,她能活动的地方有限,去哪里都有一群丫鬟婆子跟着,以她现在的功力就算逃出了王府也还是会被找回来,干脆就息了这个念头,她有的是时间,不急着一朝一夕。
自从可以出星河院走动之后,葭雪一直刻意避开柳瑶和李氏周氏,她不是赵徽的妾室,没必要给柳瑶请安跟两个侧妃来往,别人却不这么想,李氏总过来找茬,葭雪懒得跟她们多费唇舌,远远看到就避开,她们把她当敌人,她却一点也不想在这上面浪费心思。
端午节后,葭雪身体好转,她没办法从外面弄来毒物,就把目光放到了王府的后花园里,趁散步的间隙在花园里搜寻毒花毒草,忽听一阵笑声远远地飘过来,似有许多人说说笑笑。
伺候她的丫鬟萱儿道:“姑娘,今儿王妃请了几位王妃太太过来赏花吃酒,马上就过来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葭雪并不知道,陵珂县主水翾随夫君回京,柳瑶便设宴给姐妹们下了帖子赏花吃酒,请了贾敏、水翾、北静王妃赵婧、东平王妃、西宁王妃和南安王妃等以前闺阁密友。
葭雪对这些贵妇也没什么兴趣,择了一条小路回转星河院,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脚步不由一顿。
那女子身着银红立领纱衫,水蓝长裙,发髻高挽,眉不点而翠,唇不涂而朱,脸上笑容自在惬意,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风范,竟是七年都未曾再见的贾敏。贾敏身边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穿大红对襟褙子裙的女孩,应该就是林潆了。
葭雪遥遥看了贾敏一眼,见其气色神态,这七年来过得应该还算不错,她们同年同月同日生,贾敏看起来还如十八少女,而她却已老了许多。
算算时间,今年的殿试已经过了,看贾敏春风得意的样子,林海此次应该是金榜题名了,葭雪恍惚了片刻,一旁的丫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说道:“这位夫人是林状元的太太。”
状元?不是探花么?葭雪微微一怔,随即继续前行离开,林海是状元还是探花,现在跟她也没多大关系了。
曾经众女之中以景逸县主赵婧为尊,现在大家都嫁做人妇,以夫家身份论的话,最高的却是柳瑶了。赵婧和水翾都带上了自家孩子,几个四五岁大的小孩跟赵弡在一旁玩耍嬉闹。
赵婧和贾敏同庚,成亲多年,大女儿水泠已满四岁,今年正月初八又平安诞下一子,名唤水溶,现在才四个多月,生得粉雕玉琢十分可喜,贾敏每每见了都要抱上一抱,才依依不舍地让奶娘抱了水溶下去吃奶。
赵婧知道贾敏的心事,拍了拍她的手道:“生儿育女的事最是急不得,我也是过了好些年才生了泠姐儿。如今林状元金榜题名,有这喜气带一带,说不定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众人都知道贾敏和林海成亲不足一年,林父就去世了,守孝期满还没多久,林母又过世了,这一守孝就是六年,没消息才是正理,孝期怀孕可是大忌,怀上也不能生下来,纷纷过来劝慰她。
儿女之事一直都是贾敏的心病,当年在运河船上小产,生怕损了身子将来难以受孕,如今都出孝半年多了,还是毫无动静,这让她如何不心急。虽说林海待她恩爱非常,也不拈花惹草纳妾收人,可外头说起总有些不好听的话,贾敏倒不如何在意妒妇之类的流言蜚语,唯独这儿女之事却是她的一个心结。
时入六月,天气渐热,葭雪身上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赵徽每天雷打不动地过来嘘寒问暖,葭雪一直漠然以对,不理不睬,暗中收集她在后花园发现的毒花毒草。
六月十五那晚,葭雪正准备休息,忽听外面有人带着哭音急声唤道:“王妃您慢点啊!”
葭雪平时跟柳瑶从无来往,这么晚了她过来作甚?葭雪出去一看,只见柳瑶怀里抱着赵弡跌跌撞撞地跑过来,钗环散乱泪眼迷蒙,看到葭雪出来,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冲上来跪下哭道:“步姑娘,求你救救我的孩儿,只要你能救他,你让我做什么都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