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命人将客人请入大厅,两个客人并肩而入,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身姿挺拔俊逸潇洒,另外一个却是将近四十的中年男子,颌下一缕胡须,气度不俗,两人谈笑着入内,含笑向林海问好。
这二人不是别个,正是林海的妹夫卫桭和林家世交苏家的苏樾,苏樾和林海自小就认识,出仕也比他早几年,如今已回京任职,没想到他竟和卫桭一起来了扬州。
“如海,好久不见,我来给小侄女送寿礼来了。”苏樾微微一笑,“两个小侄女可真会挑日子,一个生在中秋节,一个生在花朝节,这可是极为难得的巧事啊。”
林海笑道:“当初京城一别,也有八年了,恒之兄如今在京城任职,不想你竟然来了扬州,还有妹夫,怎地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为你们接风洗尘。”恒之正是苏樾的表字。
苏樾道:“你忙于公务,我此次只是路过扬州,原想来看看你,不必大费周章。”
卫桭含笑道:“我和内子只是路过扬州,到了就来探望兄长,没想到赶巧了,正好是小侄女的周岁生辰,都是自家人,不必大张旗鼓地张罗,何况大嫂还有身孕,若累着她就不好了。”
“妹妹也来了?那兰哥儿呢,是留在京里还是也带过来了?”林海已有六年没见到林潆了,亦十分想念妹妹。
卫桭道:“兰哥儿才四岁,离不开母亲,这次出门我就把他带上了,现在他们母子应该已经到内院了。”
“六年没见了,晚上咱们一家子好好聚聚。”此时宴会开席,林海请两人入席就坐,后向苏樾问道:“恒之兄在京为官,难得南下,此次可是回故乡?”
苏樾低声叹道:“不瞒如海,我这次南下是送小女去姑苏蟠香寺带发修行。”既是携带家眷,此刻应已送至内院由贾敏招待了。
林苏两家是世交,林海成亲之时苏哲在外地,还特地遣了苏樾亲自登门贺喜观礼,苏樾之女出生之时,林海一家尚在淮安,只知苏樾之女单名一个妙字,两家时有书信来往,从信中得知苏妙自小体弱多病,从会吃饭时就吃药,却从不见好,请医问药求仙拜佛,有得道高人说苏妙遁入空门或可得平安,苏樾夫妻哪里肯将女儿送去吃苦,买了许多替身,却都不管用,如今苏妙七岁,看来真是没法子了,苏樾才将女儿送去带发修行。
“姐儿才多大,你竟舍得让她去吃苦?”林海大吃了一惊,只觉得苏樾狠心太过,姑苏虽然是苏家祖籍,但他们夫妻都远在帝京,把七岁的苏妙留在古庙,那孩子身子原本就弱,庙里青灯古佛日子清苦,如何受得住?和尚道士的话,林海一概都不信的。
苏樾苦笑道:“我年已四十,就这么一个女儿,哪里舍得让她出家吃苦,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了,蟠香寺的住持是得道高人,精演先天神数,当年内子带小女去蟠香寺拜佛,住持说小女与佛门有缘,若入佛门,可得一世平安。若有旁的法子,我何曾想将小女送去。今日登门,一则恭喜侄女生辰,二则有事求你。”
林海略一沉吟,便知苏樾所求何事,帝京离姑苏千里之遥,留苏妙一人在姑苏,如何放心得下,扬州离姑苏比较近,这是想求他照拂苏妙一二了,当下道:“你放心吧,我在扬州,定会留心照看侄女,孩子唤我一声世叔,我自会护她周全。”
苏樾大为感动,起身行礼道:“多谢如海。”
林海道:“咱们两家是世交,何必如此客气。”
男宾在外院开席,内院女眷亦谈笑聊天,乳母将黛玉抱进来,黛玉见到向贾敏伸手要抱抱,用软糯的童音唤道:“妈妈,抱抱。”
贾敏怀孕将满三月,然而大夫有言说她身体亏虚还未补回来,要满四个月才算是胎象稳固,她虽然也想抱抱黛玉,却担心她小孩子没个轻重撞到了肚子,于是菁玉上前接过黛玉,笑道:“妈妈肚子里有小弟弟呢,等弟弟出来再跟妈妈玩,慧儿乖,姐姐抱你好不好。”
黛玉自出生之后,菁玉照顾她比乳母还要用心仔细,和黛玉感情十分要好,黛玉被姐姐抱在怀里,也没闹腾,而是看着贾敏尚未显怀的肚子,似懂非懂地说道:“弟弟什么时候出来玩啊?”
旁人笑道:“二姑娘这是想当姐姐了呢。”
贾敏也乐了,向黛玉伸手,黛玉抓住她的一根手指不放,贾敏笑道:“黛玉想当姐姐了吗?”
“姐姐。”黛玉有点懵懂地看向菁玉,她还小,不懂兄弟姐妹的区别,以为贾敏说姐姐就是指菁玉了。
此时丫鬟进来道:“太太,姑太太和苏太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