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湖大营,
岗哨林立,辕门四周还有不少点燃的篝火,火焰乱窜,烧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火光照亮了大营,巡逻甲士的身影被拉的悠长。
湖边东岸,风也大。
营地内,
不少京营的士兵,来回巡逻,显然,京营已经戒严起来,不少将军营头,四下带着亲兵查岗差营。
大帐内,
只听到贾琏和王仁二人的惊呼声,不可置信的看着正在换衣裳的叔父,
尤其是贾琏,心底最是惊讶,珍大哥修道的事,他是有所耳闻的,至于言官说什么畜养妖道,不就是请了一个游方道士,想要炼丹修道什么的,怎么祸乱京城了,那荣国府不知受到牵连了没有,
“叔父,这话从何说起,宁国府珍大哥修道的事,两府之人略有耳闻,炼丹修道不算大事,为何会有言官胡言乱语,怎么就祸乱京城了,那荣国府现在如何了?”
一连几问,贾琏白净的面容有了焦急的神色,眼神透着关切和忧虑,眉毛都打了卷,双手也不自觉紧紧攥着。
王子腾也有些愁眉不展,宁国府贾珍所谓的修道,方士,都是小事,其背后引发的文武相争,还有陛下和太上皇的态度最为重要,
更有些担心自己,要是陛下真的要治罪武勋,这次南下领军的人,虽说宫里传了话,一切照旧,还是担心自己会不会中途被换掉,君心难测啊。
换好衣衫,披上大袄,默默走回主位坐下,看着眼前二人,算是养出来一点气势,稳了心神,说道,
“着什么急,不过就是妖道行骗,宫里传来消息说是要三司会审,可是洛云侯谏言,武勋也要出人一同审查,再加上皇城司,
主审之人有七人,也不是文官那边的人,可以随意肆意妄为的,最起码襄阳侯定会阻拦,爵位可是勋贵的命根子,他知道轻重。”
贾琏一听襄阳侯也是其中一同审查,心中就有了底气,只是不知道三司会审,为何会同意洛云侯半路加塞人手,这算什么,七人会审,内情必然不为外人所知。
“叔父,既然如此,我等是否回府一趟,问下细节再回来,府上有人传信来,想要自己回去一趟,”
贾琏半月有余未回京城,荣国府的事也是一概不知,王仁更是长住大营,和叔父王子腾,更有一个多月未回去,听到贾琏想回府,王子腾本想答应,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口,
“不行,这个时候,乃是关键,万万不能回京城,你在京营领兵,客军将至,南下领兵的将领,我早已写好名单呈上内阁,给陛下奏阅,
即使你回去,又能如何,文官那些人就能放过宁国府一马,不光不放,本帅更是知道,他们会借题发挥,趁机夺了你的领兵之权,那时候,你就是待宰的羔羊,不光帮不上忙更是添乱,你可明白。”
王子腾说的话有些沉重,更是点明了其中的厉害之处,这个时候回去,皇城司的人定然知道,陛下看的清楚,伴君如伴虎,圣人多疑,心中所想如何得知,不如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王仁看着琏弟一脸为难之色,出声安慰,
“二弟,你还是暂且不要回去,京城局势诡异,如今决不能走错一步,贾家也不是孤身前行,其他国公府,甚至是北王还有东王二人不可能袖手旁观,定然会出手相助,就是洛云侯也不可能看着宁国府被夺了爵位,想来七人审案,就是朝堂争论的结果,你要回去,添乱不至于,朝廷那些言官可就不这么想了。”
王仁知道叔父的意思,王家必然不会作壁上观,但目前更不能有所动作,要不然救人不成,反倒是王家再被陷了进去,只能看国公府老国公们如何出手解决,贾琏回去反而坏事。
听完二人的话,贾琏也有些迟疑不定,说的在理,自己回去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想到了荣国府来的信件,只能给王熙凤传个话了。
“是,大哥,弟知道如何做了。”
看到贾琏打消了回京城的念头,王子腾脸色稍缓,吩咐道,
“这件事不需要你们插手,管好京营的事,把所需要的辎重粮草备齐,另外,从果敢营抽调一万人马补充到伱们麾下,凑齐两万战兵,等客军一到,最多休息一日,立刻南下,不能再等了。”
“是,节帅。”
皇城大内,
养心殿中,
武皇周世宏借着书案上的灯火,还在查阅这几日的奏折,尤其是今日京城呈上的折子,都是参宁国府贾珍的,毫无用处。
用手把奏折围拢在一旁,对着身边伺候的戴权说道,
“这些,全部留中,朕不看了,写的毫无新意,老生常谈,争相邀宠一般的献媚,要是有严从那个劲头,何至于放马后炮。”
戴权小步上前,招呼了一旁伺候的内侍太监,把这些奏折小心的搬了出去,又给陛下整理了御案,
“陛下不必着恼,言官一直受到文武压制,如今有人带了头,哪里能忍得住,尤其是严从吃了头汤,其余人如何不眼红,定然有人不服,折子上的就多了。”
“哼,一群名利之徒,圣贤书都读到肚子里了,朕问你,各地府军可到何处了?”
武皇有些心烦,这些都是小事,真正的还是京南那边,各路进京的客军可有异动,此时的武皇疑心大起。
戴权更是看出了端倪,手上整理奏折的动作更加的轻盈小心,
“回陛下,弘农典尉的府军来的最早,司州的府军也派人通传,还有一日进京,只有河东河西两郡,和大梁城节度使的大军,至今了无音序,想来还是在路上了。”
武皇往后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嘴中重复了一句,
“路上。”
心中冷哼一声,什么路上,怕不是就地安营扎寨,都在等京城的消息,吕代元,曾维伦,还有楚国忠三人,哪个不是如泥鳅一般,老奸巨猾,这三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只能再派人去敲打敲打,
“再派出信使,催促三路兵马,择日赶路,限期五日之内进京,不得有误,晚一日,跪在宫门处请罪。”
戴权微微躬身,应道,
“是,陛下,老奴这就派人传令,只是陛下,京营节度使王子腾,派人呈奏京营领兵南下将领的名单,老奴见了,就留了下来,还请陛下过目。”
话说完,就把御案上一大摞的奏折往一边靠了靠,然后从怀中拿出一个蓝色的奏折,放在武皇面前,而后退后几步,垂手而立,怀中的佛尘好似也知道主人的小心,千丝垂下,不动分毫。
“你不说,此事,朕怕是忘记了,京营是打算怎么出兵的,可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