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的繁华有点出乎两人的意料,日近黄昏,这里的大街小巷里还是挤满了各色行人,道路两旁的叫卖声也此起彼伏,响个不停,除了卖玩偶泥娃、脂粉头花、绣作涤线、香饼汗巾等杂物的摊子之外,其余的摊子,卖的多半都是吃食和果点,各种食物的香气萦绕在一块,又替这城平添了三分的热闹。
“这里不比京都差嘛。”温柔一路吃买过来,对比了一下物价,觉得云州的繁华不亚于太和城,物价却更便宜一点,就像她方才吃的鳝鱼包子,这里不过卖十二文钱一个,若是拿到太和城,起码得卖十五文钱一个。
“前面有家酒楼,要不要去尝尝?”叶昱掂了掂怀里揣的五两散碎银子,估摸着上酒楼吃一顿饭的钱还够。
这些钱,是温柔给他的月钱,一直没舍得花,积攒下来的,若是他从前家境还好的时候,压根不会把这几两银子放在眼里,可是眼下就不一样了,这点钱,都能算是他的全部家当了。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多少有点黯淡。
最初他喜欢温柔,有报答恩情的成分在内,只想着能帮她干一点活就好,没有多想旁的事情,及至温柔嫁后又诈死离开,这一路上看到陆策为她所做的一切,他实在自愧不如,暗自想了很久,觉得自己若是真的想娶她,就得给她安稳的生活,替她解决大部分烦恼,让她觉得有依有靠才行,不然温柔为何要嫁人?他也不能成了家,还让自己的妻子在外面抛头露面,为了生活奔忙。
掐指算算,他今年已满十八岁了,他父亲在他这个年纪,已经靠着祖上积攒下来的少许银钱,白手起家,独自经营着一家估衣铺子,两家绸缎铺子,还娶了妻,回顾他自己,直到如今还一事无成,虽然念过几本书,能写一笔工整的字,精通一点园艺,学过皮毛的工夫,但除此之外,他似乎一无所成,就连想要保护自己的爹都不成……
“想什么呢?”温柔随着叶昱进了酒楼,点了麻腐鸡皮、葱泼兔、排蒸荔枝腰子、旋炙猪皮肉、洗手蟹和鹌子羹,等着跑堂的去端酒菜了,抬头才见叶昱一脸沉思的模样,不觉轻敲了敲桌子问了一句。
叶昱被打断了思绪,又不想让温柔窥破心里的隐密,只遮掩道:“没什么,你点菜了吗?”
“点了六个菜。”温柔笑道:“咱们两个不一定吃得完,不过那跑堂的挺会说话,总说洗手蟹和旋炙猪皮肉是他们这里的拿手菜,我就想尝尝了。”
两人说了没两句话,跑堂的已经端了一瓶酒和两个烫过的酒杯上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道:“这位客人说要清淡点的酒,这梅子酒喝起来略有点酸甜,酒味也淡,不知合不合意?”
“就这个吧。”温柔很少喝酒,不怎么挑剔。
“那小的让焌糟的嫂嫂帮两位将酒烫一烫吧。”跑堂殷勤的很,引得温柔不由自主就点了头,待他走后才向叶昱笑道:“若是要开酒楼,找两个机灵的跑堂怕是必不可少的。”
说着,她探眼在酒楼里扫了一圈,见这里除了烫酒的焌糟,还有不少挎着提篮的小贩在各桌客人间穿行,兜揽着生意,与现代酒楼里,除了食客外闲人莫进的景况全然不同,不由想起自己刚到太和城的那段时日,也常让伙计做了粽子提去酒楼里叫卖的事情。
其中一个卖干果的小贩正巧对上温柔的目光,立刻笑嘻嘻凑了过来,一边将提篮内盛的物事倾给她瞧,一边道:“新上市的旋炒银杏,客人来一份?”
温柔瞧了瞧道:“多少钱一份?”
“不贵,只需十文钱。”小贩说着,自顾自就在篮内取了只碟子搁在桌上,伸手抓了一把旋炒银杏放在碟子里,推到温柔面前,笑道:“要不,客人先尝两个?”
“留下吧。”温柔伸手拈了一枚银杏,抬眼仔细瞧了瞧这小贩,觉得此人的机灵不逊于方才那个跑堂的,不禁有了点攀谈的心思,问他道:“你在这里卖酒果,一天能赚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