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谁?”我对着镜子,仔细审视着唇上刚点的胭脂。
“就是宅中的家人。”阿元道,“他们说,如今主母是郭夫人,二公子是她亲生的。伐谭之时,丞相让二公子一直跟在身边,立功的时机都给了他,说不定,丞相将来还会把家传给二公子。”
“一派胡言。”我将帕子擦擦沾了胭脂的手指,正色道,“将来他们再说这些话,你要避得远远的,知道么?”
阿元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看着镜中,里面的人面容镇定,眼睛里的目光却不太平静。
虽然教训阿元,我的心里却也有相似的想法。此战之中,魏傕安排魏郯做的事,更多是在后方,立功不如魏昭,亦是情理之中。虽然知道因由如此,可我还是忍不住怀疑,魏傕这般做法可是有意?
我知道这件事的微妙。
封赏下来之后,魏郯除了告诉我得了多少封邑和金银,再也没有多说什么。而但凡有人在面前说起魏昭,他也神色如故。而郭夫人尽管高兴,对待魏郯仍是不动声色,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
至于魏傕,他的心思如何,恐怕只有他自己知晓。
我心里杂七杂八地转着念头,再检查了一下衣饰妆容,顺眼了,才从镜前站起来。
今日,天子在宫中设宴,与功臣共膳。为示融洽和乐,君臣皆携内眷共膳,于是,我与郭夫人也在宴饮之列。
虽然不用像正式觐见那样拘谨,但毕竟是皇宫的宴席,我身为魏郯的妻子,装扮是不能马虎的。我打听过郭夫人的饰物,她戴金玉步摇,左右衬以玳瑁。我想了想,挑了一套珠玉簪钗,样式明媚,却不会压过郭夫人。
魏郯对这些不上心,在我的劝说下,他换了一身锦袍,金冠革带,嵌玉的带钩。收拾好之后,他站在镜前,竟颇有些少见的贵族风范。
“如何?”他发现我在看,回头问道。
我笑笑:“甚好。”
我的一番心思没有白费,走出府前登车的时候,魏傕将魏郯和我打量了一番,露出赞赏的微笑:“阿嫤果堪为吾儿妇。”
我谦虚一礼:“舅氏过奖。”
郭夫人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笑意淡淡。
天子此番宴席摆得盛大,除了魏傕父子,还有军中武将和朝中的大臣,足有百十人。
帝后皆身着盛装,我注意到徐后入场之时,目光朝这边瞥了一下。灯烛光点琳琅,映着她的脸庞,秀丽而端庄。
天子面带微笑,众人拜见之后,堂下乐师奏乐,声音雅致而和缓。
待内侍呈膳完毕,天子举盏道:“此番征伐,众卿英勇浴血,平定北方,社稷之幸。朕心甚慰,先敬众卿。”
众人皆举盏,行礼之后,纷纷饮下。
天子将空盏重新满上,转向魏傕,莞尔,“此战若论功劳,丞相至伟,第二盏,当敬丞相。”
魏傕双手举盏,向天子一拜:“臣世受君恩,为国征伐,臣虽死莫辞。”说罢,他仰头,一下将酒水饮尽。
“好!”下座传来几声响亮的喝彩,在宴乐清幽的殿上显得突兀。
我望去,只见末席之中作者几名衣着不太讲究的人,一看就知道是魏傕手下的将官。其中一个形貌特别粗犷的,我曾在武陟见过,姓孟名忠;还有一个身形高大,面色如枣,那就是斩杀了谭尧的岑瀚。他们是魏郯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