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阿九方开口便被制住了穴道。
盛宓将她抱起藏进橱柜,“记住,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出声。等着阿娘,不久我会带你离开这里。”说完,亲了亲她的额头,合上柜门。
不能动,不能发声,黑暗吞噬下,眼前幸有一线缝隙透光,削减了被幽闭的恐惧。
忽闻阵阵风声袭来,门窗接连振响,阿九不自觉屏住呼吸。
倏然寂静时,故意加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个男人不紧不慢道:“自从我们接到这笔买卖,可是用尽了各种手段找你,可惜三年间杳无音信。”声音淡漠轻飘,如阵穿堂阴风,令人脊背发凉。“没想到你竟然躲进这深山里,可真是让我们好找。”
“啧啧,”另一个语调油滑轻佻的男人乍然开口,“曲老大,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江湖第一美人盛宓,还真是名不虚传……这荆钗布衣,不施粉黛的模样,就如此迷人。”
“万老二,等下你可别舍不得出手。”
万授天重哼一声,恼道:“曲辞,都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叫老子万老二,叫你一声老大,那是抬举你。”
曲辞已然听惯,对此并不理会,只低头抚刀,面上不带丝毫情绪。
“两位莫非是阎王刀曲辞和玉面双枪万授天?”直到盛宓说话,阿九才松了一口气。又听她追问道:“不知是谁能请你们鬼幽门徒出山?”状似无意的探询夹杂了几分沉恸,“听闻那个人已投身魔道,可是他?为何他要这样赶尽杀绝?”
曲辞漫不经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人付了佣金,按江湖道义,这雇主是谁,我们可不能告知你。”
“不过,”万授天接过话茬,“我们向来不讲江湖道义,你若肯加钱……”
“万老二。”曲辞面露不屑,不耐道:“别开玩笑,办正事。”
万授天沉下眉目,抽出背上两杆银枪,直指盛宓,“交出天一无道心法,或许我们还能留你个全尸。”
他们是为天一无道心法而来?那人武功臻至化境,绝不会为此执着,盛宓推测道:“不是他,你们不是他派来的!”
曲辞挥刀逼近,若冷面阎罗,“无论是谁,对死人来说都不重要。”
一阵凌乱的打斗声不绝于耳,阿九的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手高高提起,她忘记呼吸,过度紧张下神念异常集中,所闻杂声尽数分明。有快刀劈翻桌案,杯碟尽碎,哗啦啦堆积于地,还有厉枪挑破帐幔,布帛撕裂,刺啦一声胜似一声。这一刀一枪配合默契,招招紧逼,而所袭之人仅是防御,完全处于下风。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人跌倒重重砸到门框上,随即传来闷沉的吐血声,阿九心脏彻底被抓紧。
“唉,奇怪!”万授天甚是诧异,“这女人怎么说也是天一圣手的弟子,武功怎会如此不济,连我们几招都接不下?”
曲辞却看得清楚,提及嬴己道时,盛宓的眼神瞬间冷凝。他上前捏住她的经脉,探道:“这个女人的内力似乎在慢慢消散,不久恐怕会武功尽失,成为一个废人。”五指收紧,几乎要折断她的手腕,倒在地上的女子仍挺直脊背,默不作声,他道:“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晓,这是个嘴硬的。”
“巧了,我最会对付嘴硬的。”万授天打量盛宓的眼神若蛛丝网罗粘连,“说起来,还不知道这江湖第一美人是个什么滋味。”
“随你,反正我只要结果。”曲辞收刀,转身向屋外走去,阖门时特意叮嘱道:“她现在虽是掉了牙的老虎,但老虎毕竟是老虎,你还是小心些,最好先挑断她的手筋脚筋。”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残忍呢。”万授天叹了口气,抓起盛宓的头发,迫使她抬首,迎向他紧逼猎物的目光,对视半晌后,他慢悠悠道:“你放心,我可不像他那么没情趣。”
轻浅的一声讥笑,随趋近的脚步声飘进耳际。狭窄视野里,人影一晃而过,阿九眼睁睁看阿娘被摔落在竹塌上,如此力度,使藏匿她的橱柜都颤了一颤。
盛宓内脏更受震创,伏在塌上久久不能缓神,呕出的血霎时洇红软褥。
阿九痛彻心扉,无声呼唤。
大约有某种感应,盛宓偏过脸,失去血色的唇,略弯了弯,不着痕迹地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