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个由纱幔分割出来的小空间里,这些人唇角噙着敷衍的微笑,目光总在周遭流连,并频频看向主座,试图在微风与冷香掀起的角落中窥探出那横卧长榻的身影。
可惜今日流光楼所选的这款纱幔看上去虽银灿灿蓝乎乎十分轻薄,但不管风大风小,始终只在极微小的摇摆着,最大幅度的摆动,也不过露出了主人一片缀珠衣角。
……这样可不行。
坐在角落的孙行云捏了捏下巴,想。
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参加一月两次的流光宴,欣赏驰名幽陆的音乐大家原音流又编出了什么新词新曲,而是为了那句话——“西楼藏天下。”
世人皆知原家有一栋藏书楼叫做西楼,西楼中藏着古往今来的许多书籍。有人觉得里头藏满了武学秘籍,有人觉得里头藏满了治国良方,还有人觉得,那里头有一本与众不同的书。
但真正有幸到原家这座岛屿上的人就会发现,西楼的真名并非“西楼”,它之所以被叫做“西楼”,不过是因为它位于岛屿的正西方,而它真实的名字,乃是与“流光一忽”楼两两对应的“长河千载”楼。
尤其可见原音流对自己建起的流光楼的喜爱之情。
岛屿上,西楼虽然不说谁都可以进,可真要进去,也没有什么困难之处,只需挑上一本藏书楼中没有的书与原府作为交换,或完成原音流的一项要求,就可以进入藏书楼中随意观看一日。
西楼虽号称收藏天下,毕竟没有一栋藏书楼能真将天下的字句全部收藏。一个月来,孙行云换了三个不同的身份,拿了两本不同的孤本,完成原音流一项要求,顺利进入了西楼三次,确实看见了一栋包罗万象的藏书楼,但要说收藏了多少珍贵典籍,也未见得。
至于他完成的原音流的要求就更为可笑了,这一要求是让他不早不晚、于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去往西京北街王寡妇的包子铺处,买一屉十笼包子中的第五笼包子。
谁他妈吃个包子还分第几屉第几笼!
接到这个任务时候,孙行云自不放在心上,翌日便到王寡妇处随意买了一笼包子上岛交差。
犹记得当日原音流背对他坐在挂了帘子的凉亭之中,下人将他手中东西送到原音流手上之后,隔着帘子,他看不见原音流的样貌,只见坐在庭中的人用一双银筷将包子夹起对着阳光照了一下,便递给趴在旁边的大黑狗,还和蔼说了声:“火候不对,你尝尝吧。”
然后他就被原府下人礼貌地请出了岛,呵呵……
第二次他总算拿对了东西,顺利进入西楼之中,这一次他在西楼中停留到了半夜时分,几乎将西楼自上而下翻了一遍,却依旧没有见着任何真正有价值的书籍。
这便只有一个可能。
那建于岛屿西面,堆满了无数书籍的“长河千载”楼不过是原家推出的一个障眼法,真正藏了秘密的,恐怕正是原音流日日流连却不被众人放在心上的“流光一忽”楼!
孙行云目光如烟,飞快掠过重重纱幔后的每个人,最终定在主座之前。
更有可能,秘密既不在长河千载楼,也不在流光一忽楼,而只在原音流身上——
但他很快徐徐吐出了一口气,放松自己刚刚紧绷起来的身躯。
今日到此之人全为天书,他们聚集于此,便是为了自正主身上抢夺逼问天书。
他的武力与其他人相比并无太多优势,他也从不以这种优势行走幽陆……
刚才一扫之间,孙行云已将厅中所有的陈设人群一一记在心中,端坐在首位,牵引了所有人心弦的原音流自不去说,其他敲鼓的、弹琴的、跳舞的,也全是三五成群,不好下手,唯独一个吹笛的年轻人坐在角落,孤孤单单,左右只有白纱。
孙行云推案而起,端着杯酒,带点微醺模样来到吹笛人身前,屈指一弹,一粒天金朝对方身上落去。
恰是同时,盘腿坐着吹笛的人抬起头来,又因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而吓得向后一退,那粒金灿灿的珠子顿时落到地面,咕噜噜滚了一圈,重新落回孙行云脚下。
想打赏个吹笛的却没有打赏着,孙行云不免有些尴尬与恚怒,但一切都在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