凸不平的小道上慢悠悠前行。
马车颠簸,数下之后,车厢后边的帘子一动,一个人自车厢内滚落下来,一直滚到小道旁边的树丛中,方才被枝条拦住,静静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瘦马未曾察觉车上少了一人,照旧拉着车子,“得得”远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背着刀的人路过这条小道,看见了躺在树丛中的人。
刀客蹲下身:“你还好吧?要我送你回家吗?”
地上的人动弹一下:“我……的……家……没……”
他忽然用尽全力,在地上翻了个身。他的面孔暴露在刀客的视线之中,灰白相杂的头发如同枯草,层层叠叠的皱纹是被揉皱的纸张。
躺在地上的人,就是路边任何一个即将迈入死亡的孤零零老人。
他们的不幸相似又迥异,北疆中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缺这样的人。
老人道:“我有一个宝物……我把它给你,你要替我做一件事……”
一个纯金锻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小小宝塔滚落刀客足前。
刀客被其吸引,拿起宝塔,握住的那一刻,源源不绝的热量传入体内,仅只眨眼功夫,经脉中的真气就翻了一倍似粗壮。
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人的真气眨眼间提升一倍?
刀客手握宝塔,全身战栗!
老人喃喃道:“拿着它,帮我杀了……天宝萨拉的……茉母。”
天宝萨拉,北疆最耀眼的明珠之城。
茉母,天宝萨拉的主人,北疆最高贵的女人,德云拉茉。
经年不止的西风刮在北疆的大地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使山川连同大地形成大大小小数不清风凹之地。这些天然凹陷被北疆之人称为“风崖”。
风崖既是北疆的一种地貌,也是北疆的一个帮派,还是遍布北疆的一家最知名的酒馆。
自外边来到北疆的人大多会选择这里作为他们的第一个落脚点。
因为这里有最烈的酒,最烈的女人,和最烈的消息。
言枕词就坐在这样一间酒馆之中。
这是一间北疆中还算不错的酒馆了。
它建在一处不小的风崖之中,三面与屋顶皆有土墙,唯独迎风一面用木竹建造墙壁,再在空隙中铺以厚厚毛毡挡风。酒馆昏暗,中间有石砌的篝火堆,篝火堆里头的火焰日夜不熄,围绕着篝火堆摆着的陈旧的木制桌椅,桌椅旁总坐满了人,二胡与羌笛的合奏咿呀环绕,乐声之中,身着轻纱、佩满首饰的舞女头顶酒碗在人群中飞快旋舞,腾挪跳跃,满满一碗酒分毫不洒,引来一声声叫好与无数金银打赏。
“真吵、真吵,一点没有原兄的弹奏好听。原兄真的在这里吗?原兄才不会喜欢这里。”
吵闹声中,一道细细的声音响在酒馆角落,是随着言枕词一同来此的娇娇。娇娇站在缺了个小角的木桌子旁,嫌弃地用翅膀点点随时能够咿呀发声的桌子,又看看桌面浑浊的茶水,再转向四周,更见到许多除了一身大氅和许多金银之外,连个袍子都打着补丁的酒客。
它叹息一声:“身上挂了那么多金银首饰,却不愿穿个好点的袍子。北疆之人,使人担忧。”
言枕词拉开随身带的一只布袋,将里头的坚果倒在娇娇面前。
食物入眼,娇娇顿时忘了方才的抱怨,三蹦两跳来到坚果堆前,不停伸脖啄食。
言枕词抚摸鹦鹉艳丽的羽翼,抿了一口杯中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