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之后,时间还早,三人商量着一起看部影片,唐雪时手机响了,看到来电人,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去一旁接电话了。
楚云淮转头对路闻殊说:“看他余情未了的模样,一时半会儿是断不了这段情了。”
路闻殊正在逗弄怀里的猫,抬眼看他:“不要掺和他和林怀溯的事,他主动讲你就听着,否则就别多问。”
楚云淮点头:“我懂,我都在问他你的事。”
路闻殊:“你还挺骄傲?”
“谁让你不跟我说。”楚云淮并不心虚,又说,“听说你被打脸了?受伤了?我看你脸上没留痕迹,别的地方呢?”
路闻殊摸猫的手一停,饶有兴味地反问他:“别的地方?我是不是该脱了衣服让你检查一下?”
楚云淮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材,明显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想了一下他脱了衣服后的样子,咳,他有点脸红了,他还是坦白地说:“你愿意脱,我当然乐意看!看你身材很棒的样子,雪时还说你揍人的样子很凶,我当然好奇了!”
路闻殊故意扫了一眼他的身材,回复他:“想看就要交换,但我对你不好奇。”
楚云淮抽了抽嘴角:“你已经看过并点赞了!”
哦,朋友圈秀肌肉的照片?路闻殊似笑非笑地说:“正因如此,并不好奇了。”
楚云淮追问:“那你好奇什么?都是男人,我不信你对人体不好奇!”
路闻殊盯着他,忽然冲他勾了勾手指。
楚云淮盯着那根诱惑他的手指,明知道是逗弄他,他也乐意凑上去听。
他又闻到了路闻殊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
与此同时,男人怀里的猫感觉像有一座山倾倒过来,警惕地叫了一声,吸引了楚云淮的目光。
有一说一,他很羡慕它被这样抱着。
“手感好的。”
简洁明了的四个字却意味深长,撩得人心猿意马,耳根通红。
楚云淮还有理智,当即反驳他:“太宽泛敷衍了!而且你说手感,不是观感听感这种,肯定要摸了才有答案啊!”
愚蠢的花孔雀好像在拼命抖动尾羽邀请他摸他……冷静如路闻殊都因这点略感无语,瞧着他:“你在邀请我摸你身体确认手感?”
“呃,不是。”楚云淮坐直身体,扒拉一下头发,“我身材好,朋友看我的肌肉,跟我正常肢体接触没问题。但是看我裸体,还要上手摸,太怪了,我受不了。”
朋友之间,也讲分寸感。
路闻殊:“你也不蠢嘛。”
楚云淮冷哼:“你老是小瞧我,误会我!”
路闻殊面不改色:“这很正常。”
楚云淮:“这不正常!”
路闻殊瞥了他一眼,改口:“行吧,不正常。”
他改口了,但不是真心认错的样子,反而是“哪怕我错了你又能拿我如何”的反应。
然而能改口敷衍他也算路闻殊式的妥协与温柔。
楚云淮看他抚摸着怀里的猫,手法娴熟,力度刚好,猫咪被摸得很舒服享受,眼睛都微眯起来了。
他要是这样摸一个人,想想就很情色。
楚云淮:“你喜欢手感柔软的。”
不算错,路闻殊确实喜欢抚摸猫科动物的肚子,温热柔软,手感很好。
楚云淮又说:“但让你有抚摸欲望的因素,有一点是反差感。”
也对,表里如一的脆弱柔软不一定吸引他,表面凶猛帅气,内里脆弱柔软,或者两者颠倒,越有反差感越吸引他。
楚云淮忽然伸手摸了一把他怀里的猫,可能力度没把握好,惹来猫咪小声叫了一下。
“让我也抱抱它呗,路哥?”
路闻殊同意了,楚云淮小心翼翼地把猫抱过来,猫咪用澄澈的眼眸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抗拒,自己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觉了。
楚云淮:“长得漂亮可爱,又这么乖巧懂事,难怪讨人喜欢。”
路闻殊:“不及你。”
楚云淮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自若,目光平静,一时拿不准他在夸他逗他,还是阴阳怪气他!
路闻殊看出了他的困惑:“夸你。”
楚云淮:“你不这么强调我就信了。”
路闻殊:“哦,心里有数嘛。”
腹黑如他总是故意这样轻描淡写地逗他。
楚云淮能怎么办呢?让着他呗。他另起话题:“路哥,那两幅画的原稿给我看看呗?”
路闻殊:“就那么喜欢?”
楚云淮狠狠点头:“我要裱起来挂墙上,每天膜拜一遍表达喜欢!”
他这人说取悦人的话真是随口就来,夸张了点,感情倒也真挚。
路闻殊起身去了画室。
楚云淮看到了把画带回去的希望,开始考虑联系人裱画了。
路闻殊回到沙发里,将画稿递给他,说了一句:“是习作,差点意思但又没扔的那种。”
又故意打击人是吧?楚云淮把猫放在腿上,接过画,回复他:“正好啊,我当时写给你的也是不成熟的歌。”
“有道理。”
照片果然不如原稿漂亮。
哪怕是不太懂绘画,楚云淮也看得出来,路闻殊下笔冷静有力,勾勒主角和场景的线条一笔到位,非常细腻流畅,没有修改涂抹的痕迹。填色也是干净妥帖,把颜料使用得当,不多不少,不轻不重,不像旁人可能会反复涂色。
所谓习作,路闻殊自己不算满意,也不能和别的名作相提并论。但是,深得楚云淮的心,他要裱起来,挂卧室里。
楚云淮把画装回袋子里,扭头就笑眯眯地通知路闻殊:“我的了,你说什么我都不还你了。”
路闻殊看他笑得像恶龙抢夺了金银珠宝,把它们圈在怀里,不让人觊觎,甚至还在反过来挑衅原主人。
这两幅画本不能和金银珠宝相比,楚云淮却告诉他,我喜欢,我乐意。
路闻殊:“别挂在家里明显的位置,丢脸。”
“怎么可能丢脸!”楚云淮反驳,转念一想,“行吧,你抽空去我家指导我挂吧。”
他真是想方设法地拐他去他家,为人坚持又机灵,路闻殊都要佩服他了。
“再说吧。”
没有直接拒绝就有胜利的希望,楚云淮很满意。
他们这边的气氛和谐美好,唐雪时那边和林怀溯通话,却是时不时就陷入沉默、僵持。
林怀溯喝了酒,有些醉了,声音显得沉郁:“你已经对我无话可说了吗?”
“我只是有点累了。”唐雪时难过地叹气,隔了一会儿,主动告诉他,“我在师兄家里,认识了他的新朋友,叫楚云淮。师兄说他是花孔雀,很有趣的一个人。”
那边的林怀溯呼吸有些变了。
唐雪时接着说:“他是那种主动善谈但又进退有度的人,和他聊天很轻松愉快。他很会逗师兄开心,我在旁边看他俩互动也很开心。”
林怀溯有些烦躁地说:“我听出来了,你对他……”
唐雪时打断他:“我要说的是,我一直围着你转,想办法挽回我们的感情,已经很久没认识新朋友了,很久没这么轻松快乐了。怀溯,我真的累了。”
林怀溯陷入沉默。
通话时间在沉默里一点一点拉长,两人的心也在沉默里一点一点变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唐雪时再次开口:“我们这段时间不要联系了吧,你不要给我打电话了,我不想难过又痛苦地和你说话了。”
最终,林怀溯什么也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唐雪时看着手机屏幕,松了一口气。
他还爱林怀溯,然而,他担心继续如过去两年那样,努力但无望,他的爱意与热情迟早会被消磨殆尽。
如今这样分开一段时间,他能缓一缓,喘口气。
两个人在一起,本该是快乐的,就如师兄和他的新朋友那样。
唐雪时想到当年的自己和林怀溯,也是单纯交个朋友,相当合拍,凑在一起做什么都很开心。
那时候的师兄却像一只孤独高雅的鹤,身在人群,心在别处,让他看着难过又心痛。
他本不该是这样的。
他也曾像冬日暖阳和煦迷人,让敏感脆弱的唐雪时打开心扉。
因此,哪怕唐雪时有被师兄的冷情偏执刺伤过,他也逼着自己主动勇敢地去找他。
他的付出一点一点得来了温柔的回应。
如今的楚云淮比他做得更好。
楚云淮正在跟路闻殊聊《囚徒》里的苏医生的人设和他有点像。
唐雪时正好走到路闻殊身边坐下问什么影片。
楚云淮跟他说了剧情梗概,顺便说了他之前撞见男主演文行晏月下花园拥抱情人那事儿。
唐雪时很惊讶:“我对他有印象,他戏里戏外都这么精彩啊!”
楚云淮:“嗯……娱乐圈,名利场嘛,玩得花挺正常的。不过林楚微是他的影迷,说他很低调,没什么绯闻,可能背景强大,也可能正经谈恋爱刚好被我撞见了……”
唐雪时点头:“也对,我们不认识他,不能瞎猜瞎说。”
路闻殊突然开口:“我认识他。”
“啊?”
两人异口同声,齐齐看向他。
路闻殊轻描淡写地说:“我喜欢他的角色,给他画过画,在一次朋友聚会上和他认识了,交情还行。”
楚云淮反问:“上次我说他八卦你怎么没提你认识他?”
路闻殊瞥他一眼:“你没说他名字。”
楚云淮:“哦,我以为你不关注演员,说了也不一定知道……”
路闻殊:“你说了我也不会说认识他。”
楚云淮:“为什么?”
路闻殊:“没必要显摆,不想满足你的好奇心,我也不关心。”
楚云淮:“行吧,你为他画的画呢?给我们看看?”
路闻殊:“送他了。只留了照片,下次给你们看。”
唐雪时趁机问:“师兄你给云淮画的画呢?”
“我拿到手了!”楚云淮拿着袋子冲他晃晃,并递给他看。
路闻殊问:“你们想好看什么影片了吗?”
唐雪时回答:“就《囚徒》吧。”
“我去弄,你们稍后自己来影娱室。”
路闻殊离开后,楚云淮凑到唐雪时身边坐下,听他看画感慨。
“漂亮,冷静,优雅,是师兄一贯的画风。但这两幅画最突出的情绪是温暖,若说画风如人,这是小时候的师兄应该有的样子。完成度这么高却被视为‘习作’,师兄在回避某种情绪吧。”
楚云淮就喜欢听他分析路闻殊的作品以及他人,总是验证他的想法是对的,又不断帮他补充和完善,时不时还抛出一个钩子让他对路闻殊更加好奇。
“师兄小时候的画风很温暖美好,他把妹妹画成仙女猫,有漂亮猫耳和尾巴。他把我画成小白狐,说我表面安静听话,内心戏多。”
他的话描绘了一个温暖有趣的男孩,如今的路闻殊很难展现这一面了,藏得很深,偶尔流露出来一丝,他也刻意回避。
楚云淮感同身受。
他天天都在吃喝玩乐,已经非常轻松愉快了,但和小时候一比,没那么简单纯粹了。
然而明知如此,他们也无力改变,只能刻意回避,活好当下。
唐雪时把画稿还给楚云淮,并说:“看吧,找准了好时机,你想要,师兄就会满足你。”
“嗯,他真好。”
长沙发两旁亮着两盏灯,给昏暗的室内带来两处光明,三人坐在长沙发里,姿态不一。
路闻殊坐在中间,清俊迷人的眉眼舒展放松,连低马尾都随意地搭在左肩上,一身灰白的家居服更让他显得慵懒淡然。整个人背靠沙发背,双手环胸,双腿交叠,摆出的又是认真观影的姿态。
楚云淮见他这种矛盾有趣的姿态,笑说:“路哥,你好有电影鉴赏家气质。”
路闻殊侧头,看他确实不像第一次来他家做客,反而像待在自己家里似的。
他就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少爷做派。人几乎是半躺在沙发里,眉眼和唇边都是懒散愉悦的笑意,衣扣解了两颗,袖口挽到臂弯处,本来扎在长裤里的衬衣下摆被扯出来了,长腿张开,随意乱放,看上去放松舒适至极。
左边的唐雪时则是双腿并放,抱着一个正方形靠枕,和楚云淮对比起来更显得规矩有礼了。
《囚徒》里的苏医生第一次正面出场,是早上起床准备上班,乍一看是一个俊美的牙医普通的上班日常片段。
苏医生极简风的家里,家具陈设是普通、舒适和实用,配色几乎是黑白灰,完全没有多余的装饰,旁人很难通过这个地方了解苏医生这人。
一些近景和特写镜头展示了苏医生受伤的手,穿衣风格,洁癖……最后落在俊美的五官上,定格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里。
楚云淮低声说:“这段背景音乐是为这双眼睛定做的吧,平静水面下暗潮涌动,它们在撩拨观众的情绪,类似于撺掇人释放心里的困兽,让人心慌慌。”
唐雪时:“这张脸是挺让人心慌的。哪怕已经知道他是杀人医生,也诱惑人想主动凑上去认识他……嗯,师兄你也有这种吸引人飞蛾扑火的感觉。”
路闻殊淡定地表示:“说明这人太蠢了,不打算好好活着了。”
唐雪时和楚云淮越过中间的他眼神交流,眼里都有理解与好笑。
影片里,勇猛帅气的寸头白警官治得了一溜犯罪分子,治不了自己的牙疼,一路嗷嗷叫地跑进苏医生的诊所。
楚云淮:“啧,牙疼真要命,但苏医生也要命啊。可怜的白警官,多好一大帅哥,纯属羊入虎口呗。”
唐雪时:“唉,这段还挺鲜活美好的。”
楚云淮:“我有个问题,白警官明显比苏医生更像大猛1,体型就赢了,个性又骄傲暴躁,怎么会被压……”
唐雪时微妙地看了楚云淮一眼,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答,结果一旁的路闻殊冷不丁地说:“为爱做0。”
淡定解惑路闻殊是类似于生物老师讲生理课的平静。
可唐雪时深知他很擅长用一本正经的态度逗弄人,没能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楚云淮挑衅地反问:“苏医生不能为爱做0是因为不够爱吗?”
路闻殊:“你得去问苏医生。”
楚云淮:“首先他得从屏幕里钻出来……”
唐雪时这才出声:“体位这种事儿,要考虑两个当事人的个性和爱好啊。呃,说直白点,有人喜欢插入,有人喜欢被插入……被压的那个未必是感情里的弱势方……”
楚云淮冲他比了一个ok手势。
规矩躺在椅子上的白警官,犹如案板上的肉等待苏医生宰割,这让他很没安全感。
苏医生戴上口罩后,那双眼睛被衬得更加幽深复杂了,让敏锐的白警官想到一些嫌疑人,他们看人是动物、玩具、雕塑等,随意迫害和虐杀。
苏医生给他拔牙就是这种不拿他当人的“虐杀”风格。
白警官:“苏医生,你轻点,我怕疼。”
苏医生取笑他:“警官也怕拔牙啊?”
白警官:“警官也是普通人啊。话说你的牙齿生病了,你能自己治吗?”
苏医生:“一般情况,可以。”
白警官:“你真厉害。”
在后续治牙过程里,两人聊到了最近的杀人案件。
苏医生不动声色地诱导白警官说出一些案件细节。
伴随他们聊天插入的犯罪画面显示,凶手虐杀受害人宛如在呈现杀人美学。他很熟悉人体结构,拥有冷静解剖人体的心理素质和手法,还有重构人体的恶趣味,比如一具尸体的心脏丢失,由另一具尸体的心脏填补。
路闻殊:“苏医生有强烈的掌控欲和恶趣味,喜欢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玩弄人体和感情,他只会想把白警官压在身下,抓在手里,随意蹂躏。”
哥,你这般冷静理性地解析杀人医生,如此淡定地说一些虎狼之词,真的好吗?楚云淮侧头盯着他,目光炯炯。
路闻殊继续说:“感情是不沾血的杀人刀,他用它折腾白警官的身心也是在犯罪,从心入手摧毁原来的警官,把他解析、重塑、改造成另一个白警官。”
楚云淮鼓掌:“路哥,你好会分析,你真厉害!”
唐雪时提醒他:“这句台词,白警官也对苏医生说过哦。”
楚云淮:“路哥又不是苏医生……”
路闻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在略显昏暗的室内显得诡谲迷人,回答他:“谁知道呢。”
嗯……他有能力玩弄人心与感情,只是选择了做旁观者而已。唐雪时默想着,认真说来,他身上就有一些被师兄解析又重塑的东西。
楚云淮不以为意:“你对人的兴趣不足以让你像苏医生这样犯罪!我觉得你要是想犯罪,第一件事应该是偷雪豹!”
路闻殊居然点头承认:“有道理。”
楚云淮想了想又笑说:“如果我真是雪豹,不用你偷,主动跟着你走……”
路闻殊睨他一眼:“婉拒。”
这两人互动太有意思了,唐雪时笑得停不下来。
性情温和的苏医生一直单身,礼貌友好地拒绝所有人,被人调侃“看上去性冷淡”。
勇猛帅气的白警官有过女友,但因工作原因分手了,他也不想祸害别人了,索性一直单身。
楚云淮心想,原因和过程不同,结果和他一样,个性和他有相似点,白警官太让他有代入感了。
他又扭头对路闻殊说:“我就说苏医生和你有点像吧……”
路闻殊:“他把浓烈的热情用来杀人了。”
楚云淮接茬:“你把浓烈的热情用来养猫撸豹了。”
唐雪时补充:“嗯……苏医生的爱欲很强烈,只是没遇到合适的活人展现出来。从他对尸体的重塑改造可以看出来,他想要一个打动和吸引他的人。”
路闻殊:“如果不杀人,他应该会选择用感情培养一个符合他要求的爱人。”
楚云淮腹诽,你连培养爱人的兴趣都没有,怎么不算对人性冷淡呢?
唐雪时:“他应该不会一次培养成功,会有一个又一个的失败品,也是在用感情杀人,杀到最后,他也未必有完美作品,人心不可控。”
楚云淮:“不是有那种受感情控制,被反复伤害也不离开的人吗?”
路闻殊:“他就会觉得无趣了。”
楚云淮:“牛,要用拉扯、挣扎、反抗取悦他是吧。”
唐雪时:“他和白警官就是这样的过程。”
苏医生一边通过白警官了解案情进展,一边在不动声色地撩拨对方。
白警官自认是个“直男”,拿苏医生当好朋友,但在相处过程里对他心动不自知。
很有熟悉的味道啊。楚云淮不好意思看路闻殊了,只能暗搓搓地想,还是不太一样。
苏医生的撩拨是从爱情出发的主动。路闻殊既不主动,也谈不上是爱情,他们对彼此的好感是在友情范围里。
唐雪时:“如果忘记苏医生是个杀人医生,目的不纯,和他谈恋爱很轻松愉快,很有安全感啊。白警官因为职业和个性,习惯了承担责任照顾他人,其实他自己也很需要被照顾,他在苏医生面前显得纯情可爱。”
路闻殊:“人不够强大就会被人抓住弱点为所欲为。”
楚云淮保持沉默。
电影放到两人在天台喝酒,夜景很美,白警官有点醉了,开心地说他可能要抓到凶手了。
苏医生微笑地举着啤酒罐喝酒,眼神盯着白警官,像猎人盯着猎物,冷酷无情。
他杀人时就是这种目光,不过此时多了一点爱欲,因为:“白警官,你有点可爱。”
可爱得他想操他了,想知道他在他身下被反复蹂躏时,又该有多可爱。
白警官不高兴地反驳:“我不可爱,我是靓仔!”
苏医生将喝完的啤酒罐捏成一团:“你是靓仔,但也可爱。”
楚云淮联想之前在咖啡厅被路闻殊拿雪豹类比他时的对话。
“外表凶猛帅气,很能吓人,但叫声很甜,很能迷惑人,有反差感。”
“我可是被追着喊‘大猛1’的大帅哥!嗓音清爽嘹亮,和‘甜’字毫不搭边!”
“是你觉得不搭边。”
对话类似,但情绪不对。
路闻殊纯粹如逗雪豹似的逗他,苏医生却对白警官产生了爱欲。
楚云淮既感到微妙的尴尬,又莫名有点失落。
苏医生将喝醉了走不出直线的白警官半抱着拖下楼。
白警官抱着他的腰,醉眼朦胧,思绪混乱,只能坦诚最真实的感受:“苏医生,你好香,抱起来好舒服。”
苏医生:“你很甜啊,白警官。”
浴室里,白警官被苏医生扒光了衣服塞到浴缸里,他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旁打量他的裸体,一连串特写镜头慢悠悠地展示了他观察的部位。
唐雪时:“如果苏医生不是在复仇,而是像别的凶手专挑那种符合他审美和要求的目标,白警官难保小命。”
路闻殊:“不一定,苏医生或许嫌他太过单蠢,反而不想杀。”
楚云淮:“你们在分析这些东西,就我想说白警官身材真棒?全裸耶!”
唐雪时不好意思地说:“我对苏医生更感兴趣。”
楚云淮看向路闻殊,后者淡定表示:“都没兴趣。”
楚云淮:“我都有兴趣,主要想比身材。”
两人顺势看他的身材,各有想法,楚云淮大方地任他们看,毫不扭捏,甚至得意。
唐雪时打趣:“我交男朋友哦,这样看你,你不介意啊?”
楚云淮摇头:“你的目光是欣赏,没有好感和欲望。”
唐雪时好奇地问:“师兄呢?”
楚云淮无奈表示:“他看我如花孔雀开屏,客观地承认我帅,眼神平静,没有欣赏。”
路闻殊纠正:“还是有点欣赏的。”
楚云淮:“我期待你未来把‘有点’变成‘非常’。”
路闻殊点头:“允许你保持期待。”
楚云淮照例说一句:“好的,路长官。”
影片里,醉酒的白警官有了尿意,挣扎着从浴缸里爬起来,结果脚滑了,一下扑进苏医生怀里。
衣冠整齐的苏医生和不着寸缕的白警官拥抱在一起,对比鲜明,画面情色,暗藏危险,甚至可笑。
正义警官和他追查的凶手搅在一起了。
白警官尬笑着挣扎,并说:“不好意思啊苏医生,我想上厕所,脚滑了……”
苏医生微笑:“我知道啊。”
俊美的五官居然流露难得的近乎纯粹的戏谑笑容。
白警官看迷糊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你放开我……”
“不放。”
“啊?”
苏医生的左手揉搓着白警官的臀,右手往下探,捏住他的阴茎。
“我不允许你尿啊,想想怎么求我吧?白警官。”
白警官:“别闹了,我真的要尿了!”
“你尿呗。”苏医生说着,恶意地捏了一下他的阴茎。
白警官一哆嗦,再也控制不住,彻底尿出来了。
苏医生看了一眼被尿湿的裤子,对他说:“白警官,我被你弄脏了。”
唐雪时:“白警官完全被碾压、拿捏了啊。”
路闻殊:“他从相遇开始就注定输了。”
两人最终纠缠到了床上。
让楚云淮思考的体位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勇猛帅气的白警官在床上,被苏医生压在身下时,醉意上头,思维混乱,全身没啥力气,勉强挣扎了一会儿就自暴自弃了,用手挡着自己眉眼,装鸵鸟似的任他摆布。
苏医生拿开他的手,强迫他和自己对视,逼问他:“白警官,看着我的脸,告诉我,我是谁?”
白警官暴躁得近似撒娇:“烦死了!我不管你是谁!少说废话!”
可他心里很清楚,他是苏医生,是苏琛;自己是白警官,是白澈。
楚云淮看得头皮发麻,面红耳赤,捞起旁边的一个抱枕塞入怀里。
他认为苏医生亲吻白警官全身的样子,像蛇一点一点地把猎物吞入腹中。
楚云淮怕蛇。
他的本质是怂人,他寻求感情里的有趣,不是要命的刺激。
他满脑子都在提醒,他是杀人医生,他擅长解剖人体,他对生命没有敬畏心,他不爱白警官,他骂他“蠢货”,他在毁人毁己。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路闻殊,他的姿态没有变过,从头到尾就是个旁观者。
因为路闻殊更能代入苏医生,但又不是苏医生。
15岁的路闻殊感慨过,感情真像控制手段啊。
那是他这一生最脆弱无助的时候,父母不在了,妹妹也得了怪病,他没有可以身心放松,不用担惊受怕的家了,他知道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了。
如果有人想用感情侵入他,重塑他,这是最可能成功的时候,但没人成功。
连唐雪时都是看似主动接近他,实则悄然地被他重塑不少品质。
如今的路闻殊既不想用感情控制谁,也不会受感情控制。感情就如酒,能让他微醺,但不能让他上瘾、失控。
路闻殊只是一个冷情理性的旁观者,什么都懂,也什么都不懂。
影片里,这一夜最后的镜头是特写两双紧扣在一起的手。苏医生的手细腻偏白,指甲修剪整齐。白警官的手略显粗糙且偏黄,有不少陈年伤口。两人的手对比鲜明,反差很大,白警官的手被压在下面,暗喻身处弱势的是他。
不只是说他在这场性事里,而是和苏医生的交锋,从开始到结束,从工作到感情,白警官都是身处弱势。
但是,路闻殊想,至少这个夜晚,他们对彼此是纯粹的浓郁的激烈的爱欲。
唐雪时感慨:“牙医配警察,性冷淡配工作狂,其实挺配的。可惜相遇太晚,人已回不了头。”
楚云淮:“他们不该相遇,不该有爱,因为凶手配警察,注定没有好结果,太致郁了。”
暴雨夜,苏医生杀完最后一个人,大雨洗刷一切痕迹,他擦着手指,低声自语:“到此为止了。”
他赶回家里,白警官给了他一个热情亲密的拥抱,惊喜地问他:“不是说下暴雨赶不回来吗?”
“因为想回来给你做晚餐啊。”
唐雪时叹气:“看得我好难过,既想让白警官早点知道真相,又舍不得看这么美好的爱情幻觉突然结束。”
路闻殊:“你作为观众可以这样想,作为当事人就要自己掌握选择权。白警官显然会选‘早点知道真相’。”
楚云淮:“他自始至终就没有选择权。”
一场激烈的性事告一段落,苏医生发现白警官一个寸头靓仔,眼睛通红,水汪汪的,宛如雄狮落泪。
“啧,不仅被操射了,还被操哭了啊?白警官。”
“你他妈的,咱俩换换你也得哭!”
气势很足,语句很挑衅,但声音太过嘶哑无力,逗笑了苏医生。
“行啊,我满足你,白警官。”
苏医生就着两人交合的姿态转换位置,整个人往后瘫在沙发背上、
“来,随你玩。”
白警官把脸藏在苏医生怀里,听着他激烈的心跳,闷声闷气地说:“下次再玩。”
苏医生眉眼间的情欲还没消散,白皙的脸还是通红,喘息也没平复下来,手抚摸着白警官的臀,但他那双幽深漂亮的眼睛,已然变得冷酷无情。
苏医生没有接话,另起话题:“当初你捂着脸嗷嗷叫着闯入我的诊所,弄的动静有点大,我听着烦,心想:哪来的蠢货?”
“靠,牙疼要命啊!我他妈看你第一眼就后悔了,长这么帅,我不能输啊,装作没来过,下次帅气出场!可我疼得要命,哪能拖到下次啊!”
“是啊,拖不到下次了,你只能躺在我面前,任我为所欲为。”苏医生一语双关地说。
白警官无言以对,突然猛地抬头吻住他,主动调整位置。
“那就不等下次了!”
然而零点一过,苏医生离开两人的家,什么都没带走,一次也没回头。
被窝里的白警官,忽然睁开了眼睛。
镜头一转,白警官的书桌上,一堆案件资料里,有一个13岁男孩的证件照,和苏医生有几分相像,他叫秦翊。
白警官已经发现凶手是在复仇杀人。
所有受害人都是12年前,官商勾结,用不正当手段拿下丽贸那块地的受益人。在这过程里,有位给纪委写检举信的简姓书记,全家被杀。当晚正好在简书记家里做客的妹妹妹夫也被杀了。
秦翊是简书记的侄子,妹妹夫妻俩的儿子,因为在参加夏令营逃过一劫。
花了近一年时间,白警官才算摸到了真相一角,没想到和他的苏医生有关。
楚云淮感慨:“爱是全靠好运和你情我愿才能一起编下去的谎言,两人编不下去也就罢了,连正经告别都没有,太惨了。”
路闻殊回复:“及时止损,对人对己都好。”
影片里,白警官拿着钥匙打开了苏医生的住处,这处房产已经被转送给他了。
苏医生什么都没带走,看上去就像是他出差了,某一天还会回来。
但谁都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白警官坐在毫无人气的房子里,想了许久,想明白了。
他找来纸笔,写下一段话——
苏琛/秦翊,逃吧,逃一辈子,不要再回来了,不要再杀人了。
世界上有太多该死却没死的罪犯了,不差你一个。希望你忘记这一切,在某个地方重新开始。
我也祝你找到真正适合你的爱人。
到时候就别骂他蠢货了。
蠢货再蠢,心是真的。
再见。
——白澈
3个月后,白澈回到家里,发现书桌上多了一张纸条,笔迹龙飞凤舞——蠢货,真心不值钱。晚安,好梦。
他们那场爱情幻觉,由苏医生写下开始,也由他画下句点。
真好。
白澈摸出打火机,将纸条烧成了灰烬,吹一口气就散了。
他们的真心,他们的爱情,他们的人生,也如这样一般了。
“全剧终”三个字跳出来,三名观众各有各的沉默。
楚云淮打破沉默:“我就说这片子致郁吧,路哥,你不说点什么?”
路闻殊喝了一口水,很平静随意地说:“电影而已,别太真情实感了。”
楚云淮:“你不会又说怪白警官太蠢吧?”
路闻殊:“他们都蠢。”
楚云淮又问:“你是不是很理解苏医生?”
路闻殊:“我能试着理解所有人,但不代表我认可与接受所有人。如果我是苏医生,不会和白警官有感情纠葛。”
唐雪时点头:“我懂,师兄不贪心,不做蠢事。苏医生杀人有自己的道理,后果也由自己承担,但他不该招惹白警官,不该这样对他……”
楚云淮叹气:“可是感情不讲道理,很多时候你觉得不应该做的事,还是会去做。”
路闻殊点头:“嗯,谁遇上感情都会犯蠢,所以要讲及时止损。”
楚云淮:“路哥,你老是说得这么冷静理智,我就很期待看到你犯蠢的样子……”
路闻殊盯着他,眼里突然有了戏谑的笑意,回答:“我现在就在犯蠢。”
机灵的楚云淮秒懂他的意思:“你又说我蠢!”
说你蠢还要搭理你,跟你讲道理,明知自己在犯蠢还要犯蠢,怎么不算是他少有的温柔呢?唐雪时暗自好笑。
“你是有点蠢。”
路闻殊起身倒水去了。
楚云淮仔细回味他的话,忽然有了新的想法,问唐雪时:“其实他不是在骂我蠢,而是在安抚我吧?”
热情的花孔雀面对冷情的缅因猫,偶尔也有不自信、看不清的时候啊。
唐雪时点头:“是啊。”
楚云淮顿时心情舒畅,眉开眼笑。
“我就说路哥比苏医生好吧!他冷情但不无情,和他做朋友就是满满的安全感,稳稳的幸福感!等他回来,我们仨拍张合照纪念一下!”
两人做了十几年的师兄弟,唐雪时觉得师兄容易让身边人患得患失,因为一般人很难理解和接受他的言行。
他不明白花孔雀到底什么脑回路和滤镜说出这样的话。
正因如此,唐雪时更加确认,他和师兄太合拍了。
回到家里洗漱之后,楚云淮躺床上反复欣赏路闻殊送他的画稿。
他重温小时候父亲送他最喜爱的精美玩具时的纯粹快乐。
当然,他没有拿路闻殊类比父亲楚遇的意思。
楚云淮很少回忆父亲,比回忆母亲还痛,是甜中带虐、满怀愧疚的痛。
楚云淮受父亲影响颇深,连花孔雀做派都是在学他。
他们一家三口出行,类似于大花孔雀带着小花孔雀亮瞎人眼,到处显摆。小花孔雀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快把他宠得没眼看了,后面跟着的漂亮女人始终笑吟吟地看着他俩。
有楚遇在身边的林清妍总是笑着的,偶尔因为痛苦记忆和病情崩溃大哭也没关系,楚遇擅长哄她开心,她也听得进去,他就是她的药。
楚遇与如今的楚云淮相比,胜在从小生活在富贵人家,没有遭遇重大变故,一路顺风顺水,是真正的意气风发贵公子。
这样的他,才能把身心有病的林清妍从痛苦深渊里拉出来,不被牵连着一起掉入深渊里挣扎求生。
他才是那轮真正温暖所有人的朝阳。
这轮朝阳为了保护儿子沉入永夜,再也醒不过来了。
没有了这轮朝阳,美好的三口之家,留下母子互相折磨。
少年楚云淮曾想过,父亲不救他就好了,他应该活下来,和母亲再生一个小孩。他宁愿死在那场车祸里,哪怕人生短暂到只有8年,至少他是带着与身边人双向奔赴的爱意,带着对美好生活和世界的爱意,突然去世。
这是有遗憾但美好的短暂人生。
他现在这种已经轻松愉快,但又差那点致命意思的漫长人生,略像慢性死亡,贪心的他,有点痛苦。
让父亲与自己算是以命换命,他又没能救回父亲心爱的女人,楚云淮自认对不起父亲。但他知道父亲不会责怪他,不会认为不值得,母亲也不会接受自己爱人用命救回来的儿子沉沦腐烂,因而如今的他也算活成能让父亲笑出来的样子。
他是活好今天、不想明天的人,一直都在努力认识和寻找让他快乐的人。
楚云淮摩挲着画稿静默地想,路闻殊是他的意外之喜,也算是难得的好运、缘分和父母指引他们相遇。
楚云淮想起父亲有一个好兄弟叫秦与书,在他不满5岁时因病去世,他因为父亲对他印象深刻。
秦与书人如其名,是和书打交道的大学教授,是很典型的腹黑温润君子,病弱但心坚,总能笑眯眯地把楚大总裁逗得上蹿下跳,失了风度。
秦与书与楚遇算是不打不相识,他和林清妍在同一个文学社来往较多,被楚遇视为半个情敌。之所以是半个,是因为楚遇觉得他病恹恹,很没战斗力和竞争力。
结果这个病秧子在他追求林清妍的路上,把他坑得疯狂哀嚎,然后笑眯眯地问他:“知道错了吗?”
楚遇:“哥,咱俩从此就是异父异母的好兄弟,行吗?”
这些旧事颇有楚云淮和路闻殊互动的意味。
他想,若是父亲还活着,见到路闻殊,肯定会联想病逝的秦与书,嘱咐他们好好交朋友。
但楚云淮明白,父辈那段友情更加正常温暖,至少楚遇初见秦与书,绝对没有想过对方一副很香很好抱很温暖的样子。
他却这样想路闻殊,现在也时常想抱他,是有点奇怪微妙。楚云淮转念又想,考虑到他和路闻殊的经历与个性,他们相处得不太正常就是一种正常。
放好画稿,楚云淮拿起手机准备发朋友圈了。
他有许多动态是在展示与维持“花孔雀”人设,也有动态是必须表达和分享的真情流露,此时这条就是。
他反复欣赏这张漂亮的三人合照,路闻殊在中间,右手从他背后绕出来举着手机拍照,主观上不是想抱他,呈现出来的样子却是抱他了。
楚云淮像帅气雪豹微微缩在路闻殊怀里,笑得肆意张扬,眉眼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唐雪时被路闻殊搭着左肩,一手抱着靠枕,一手乖巧比耶,秀美的五官露出矜持愉悦的笑容。
路闻殊嘴角微弯,眼里是清浅的笑意,高雅的姿态犹如夜昙绽放时,知道自己美,但很放松随意,把人迷得神魂颠倒。
当时的楚云淮真想说江警官的一句台词:你好香,抱起来好舒服吧。
他要比江警官的台词多一个“吧”字,因为他和路闻殊还没有熟到可以随意拥抱的程度。不过看唐雪时哪怕是他十几年的师弟,也不像可以随意拥抱他的样子,楚云淮心感安慰。
路闻殊明显不太喜欢和人有亲密的肢体接触。
他不着急,反正来日方长。
林楚微刷到楚云淮的动态时,不像看他别的聚会照片,扫一眼就完事,甚至懒得点赞,因为不想配合他的演出。
她细看这条动态——
【楚云淮:我之前在墓园初遇路哥,惊为天人,事后发他的背影照问,我孰与城北徐公美?
他评论,徐公不若君之美也。
我觉得吧,还是“徐公美甚”。
外表美,个性美,才华美……连拒绝和我交朋友的样子都美得让我窒息。
如今他还是被我用魅力和友爱打动了!
哈哈,我想要,我得到。
今天我又因为路哥认识了新朋友,唐雪时。
他的名字有点冷,人很秀美,温暖体贴,贼会捧场接梗,总说我爱听的实话,我太喜欢和他聊天了!
我觉得这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林楚微再看照片,看出来楚云淮跑路闻殊家里做饭给人吃了,看出来他超爱路闻殊给他画的两幅画了,看出来他们喜欢的影片……《囚徒》?
影片剧情刺激,人设带感,的确是很精彩亮眼的犯罪片。然而,里面有她超爱的美攻帅受感情戏和激烈床戏,拍得不露骨,但画面很情色!
楚云淮你不是看过了吗?怎么还带着人重温一遍啊?你们三个男人看这片子,没事吧?
楚云淮接通林楚微的视频通话,无语地问她:“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吗?”
林楚微看他穿着睡袍在自己卧室里,问他:“你路哥没留你睡一晚啊?”
楚云淮翻白眼:“他为什么要留我?我为什么要在他家里睡?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林楚微:“那个狐狸,就是你说的唐雪时咯?我看照片里的他穿的家居服,他住下了?他们啥关系?同居啊?”
噼里啪啦一堆疑问,楚云淮听得脑子疼,没好气地说:“十几年的师兄弟,唐雪时有男性爱人,在闹矛盾中,路哥拿他当弟弟对待……”
他索性把他知道的事说给她听了。
林楚微听完,眼神微妙,思绪复杂。
楚云淮催她:“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你自己慢慢想。”
“不开窍的猪,你急什么急!”林楚微暴躁地骂他一句。
楚云淮被骂得一脸懵逼:“你什么情况啊?谁惹你了?你骂我干嘛?”
林楚微作为清醒的旁观者,看到一层暧昧的窗户纸,贼想伸手戳破它,但她不能这样做,当事人时不时地气她一下,烦死了!
楚云淮空有很多朋友,个个不如林楚微懂他,因为她从小就在保护他,她让他有安全感,他不和旁人说的事会说给她听,让她帮忙参考。
但楚云淮不爱跟她细聊感情的事,能说出来的都不算很私密重要,他不想说的打死也不会说,林楚微只能暗中观察。
她怀疑楚云淮对路闻殊有爱情的火苗。
很多人因为有好感就凑到一起谈恋爱了,谈不上什么爱生爱死,分分合合很正常,反正下一个更乖嘛,楚云淮不是这样的。
他很怂,不愿对人爱生爱死;又很轴,不会随便谈情说爱。
那是一个奇怪微妙、难以准确形容的尺度。
林楚微认为,这是因为楚云淮父母让他见识到爱情最美好最惨痛的模样,他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和牺牲品。
楚云淮不接受他们那种激烈深沉的爱情,试图追求一种平静安稳不失有趣的爱情。
他其实像一只不开窍的猪,在纸上谈感情,无实践经验,又自认是个聪明人,才会和苏影有段失败的感情测试。
林楚微琢磨着楚云淮可能把一开始的苏影视为正常版的林清妍。
他好像有个错误认知,楚遇和林清妍很相爱很般配,和他们相像又没他们那么复杂的两人是否也会一样?
楚云淮在试图解读父母爱情。
只有真正懂了,他才能彻底摆脱他们对他的影响。
当苏影做出和林清妍一样为爱自杀的行为,楚云淮知道自己理解不了,接受不了,他不是楚遇,要不起这样的对象。
他只能故作镇定地说句“运气不好”,然后迅速落荒而逃。
他知道不能随便搞感情测试了,还是继续老实认真地寻找对的人。
然而,对的人出现了,他也未必看得清。
楚云淮认识路闻殊之后,恨不得把眼睛和心挂在对方身上。
他对路闻殊有太过浓郁的好感、好奇和探知欲,对他有出人意料的耐心、热情和温柔,对他充满不曾对别人有的高期待,甚至对他产生了藏不住的私有欲……这些超出了友情范围。
林楚微怀疑楚云淮有意无意地回避思考这些东西,坚持以朋友之名扎根在路闻殊身边……这让没有做好准备的他有安全感,她也就不能轻易戳破他。
林楚微缓和态度,问他:“你和两个新朋友相处得真愉快啊,居然凑一起看《囚徒》,不尴尬吗?”
楚云淮嗤笑:“都是成年男人了,就是凑一起看小黄片有问题吗?关键是,苏医生跟白警官在做爱,他们在讨论苏医生杀白警官的可能性大不大!我真服了他们了!”
林楚微听完也被迫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色了。
楚云淮反过来嘲笑她:“你馋医生身子,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啊?”
林楚微冷笑:“你个处男!你懂什么!就会口嗨!”
楚云淮神情一僵,过了几秒,恼羞成怒得耳根都红了。
“我处男怎么了,我品味好,要求高,我只睡大美人!”
“你高看自己了,你完全可能被大美人睡!”
“……”
姐弟俩互怼,不是他绝杀就是她绝杀。
他们真是相亲相爱好姐弟!再聊下去他怕是开车过去找她当面掐架了!
正巧,有人给他发来一连串语音消息表达他的愤怒和震惊。
迟映风:我操!你那条动态好恶心!我一个字都看不下去!夜宵也吃不下去了!
迟映风:你他妈又勾搭了一个新男人!你还给他们做饭吃!
迟映风:那两幅画你到底要秀多少遍!你他妈干脆纹在脸上算了!
迟映风:以前都是你左拥右抱,你他妈现在被左拥右抱了!我拿照片给别人看,他们都问你多少钱一晚!我说你免费!
迟映风:你们看《囚徒》???玩三人行???加我一个???
……
一连串的语音攻击!精神污染!
迟映风这傻x喝多了,借酒发疯是吧?
楚云淮捏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反复思考他那条动态怎么就让他高潮了?
楚云淮:傻x!你丫的再这么发疯,等着挨揍吧!
迟映风迅速给他发了自己的定位,紧跟着发来语音消息,一副兴奋至极、迫不及待的疯样。
迟映风:来酒店,随便你揍,不揍个爽你他妈别想跑!
不要试图理解迟疯子的想法,不要被他激怒跟他对着发疯,楚云淮劝说自己,渐渐冷静下来了。
楚云淮:啧,我就不去了,你要几个?我找人满足你。
迟映风:你们仨。
楚云淮被气笑了,他这种有底线的人面对无底线的人实在吃亏啊。
楚云淮:不好意思,你就是死也得不到满足了。
迟映风:你好狠,我好爱。
听到这句话,楚云淮反而确认他没事了。
迟映风绝对不是会用真心主动去找感情的虐的人,他活成现在这样,就是因为没人值得他付出真心,他也很难被人用真心打动。
他就是一个奇葩和疯子,适合和同样的人互相折磨。
楚云淮不是这样的人。
楚云淮:谢谢,我承受不起,麻烦你换个对象。
迟映风:那就路闻殊。
楚云淮:想都别想!
文字消息里,越简短的字句配一个“!”,越暴露当事人激烈重视的心情。
迟映风看到这条消息,酒意都被驱散了一些,随后狠狠地把酒瓶摔在墙上,酒汁四溅,甚至迸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抬手擦了一下,眼里有酒意,更多的是冷静。
他醉不了。
他一直都很清醒地发疯。
他一直都很清醒地知道楚云淮只能是损友,不会陪他发疯沉沦。
迟映风:楚云淮你妈的大傻x!你他妈到底是不是想睡他??敢不敢交个底??老子受不了看不下去要发疯了!
迟映风用最冷静清醒的嗓音说着最疯狂激烈的字句。
楚云淮久久没有回他消息。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等消息的迟映风宛如被他割了手腕,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一滴一滴往下掉。
他可以止血,他不想止血,他觉得血流干了也没关系,反而帮他解脱了,最后,嗯,楚云淮会来帮他收尸。
这个损友,对他很残忍,也对他很温柔。
新消息终于跳出来了,迟映风扫了一眼。
黑色手机突然被砸在墙壁上,接着就是酒瓶、杯子、花瓶……任何可以摔的东西都被暴怒的他摔得稀碎,地上各种碎片混杂在一起,一片狼藉,一室静默。
迟映风光脚往浴室走去,完美避开能扎得人鲜血直流的碎片。
他用冷水把自己的脑子浇透了。
他那些话是在戏耍那个愚蠢贪婪纯情可笑的傻x,当然,他真答应了他也高兴,他只是因为某种辨不清说不清的心理,满心都是摧毁欲。
他想毁人毁己。
屏幕稀碎的手机坚挺地呈现最新一条聊天消息。
楚云淮:你想自毁别带上我。别发疯了,睡觉吧,晚安,好梦。
楚云淮的最新动态惹得一圈人不安宁,唐雪时这边一发,却是岁月静好。
【唐雪时:今天跟着师兄落地凌城了,认识了师兄口中的“花孔雀”,人如其名。他很会聊天,很会下厨,很会逗师兄开心,我很佩服他。
这一天特别美好愉快,晚安,好梦。】
朋友们陆续点赞评论,纷纷表达对他的欢迎、关心与祝福等。
困在感情黑屋里太久,唐雪时已经看不清很多东西了,现在有扇窗对他打开了,他欣喜地靠近它往外看,看到了很多打动他的美好人事。
他再次感谢自己做的决定,感谢师兄带他回国。
有人给他发来聊天消息。
秦倾,一个冷静聪明的漂亮女人,是他和路闻殊共同的朋友。
秦倾:花孔雀在追路闻殊?他默许了他的靠近?甚至有回应?
唐雪时用简短文字陈述事实,像秦倾这种主动向路闻殊告白,又被冷情拒绝的聪明朋友,一眼就看出了不寻常之处。
唐雪时:他们是朋友,花孔雀交过女友。
秦倾:这样啊,路闻殊对他挺不错的样子。
唐雪时:交朋友肯定是双向奔赴啊。
秦倾:那你把花孔雀的联系方式推给我吧,我对他有兴趣,想认识一下。
唐雪时陷入思考,过了一会儿,索性直接问她。
唐雪时:你是因为师兄对他有兴趣吗?
秦倾:哈哈,都有啊。我看你把他夸得很合我心,人又是个大帅哥,想认识一下没毛病吧?当然,我也很好奇他哪点吸引路闻殊了。
唐雪时:呃,既然涉及师兄,你去跟师兄要他联系方式吧?
秦倾:雪时宝宝,你好谨慎啊。
唐雪时:唉,你也别为难我呗,你去联系师兄,好不好?
秦倾:唔,你就住在他家里,你直接帮我问他呗?
唐雪时:我考虑一下。
礼貌的敲门声响起,路闻殊放下手机,起身开门。
门外的唐雪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他说:“师兄,有点情况和你说一下……”
路闻殊听着,用舌尖舔了舔唇皮,神色有些微妙。
唐雪时有些紧张。
他挺理解聪明勇敢的秦倾为什么不愿自己问师兄。
师兄的理性冷情,没几人受得了。
以前的他能勇敢坚定地纠缠师兄,多少是因为少年人的“单蠢”。被师兄冷漠拒绝的言行刺伤,他也会躲起来偷偷哭,想着“不值得”“他真的讨厌我吧”“要不还是放弃吧”。可是冷静之后,他依旧固执地想着“不,我不能失去师兄”,然后继续追逐他。
成年之后,人有太多顾虑,未必还有勇气和耐心如当年的自己了,何况秦倾再聪明冷静,也是稍显柔弱的女人。
秦倾主动告白被拒绝后,坦然地和路闻殊做朋友,并与合适的人谈起恋爱。
和唐雪时一样,对象总是惦记“路闻殊是求不得、放不下的白月光”这种说法。
秦倾想着“不信就拉倒,下一个更乖”,果断与对方分手。
如今的她真不惦记路闻殊,只是对他的感情有好奇心和探知欲。
路闻殊明白她的心思,回复唐雪时:“你去和楚云淮沟通。”
唐雪时:“是该由当事人决定,但是,为什么不是你去问他?”
路闻殊:“我对他的影响力比你大,你说的时候也别提和我沟通过。”
他什么都看在眼里,总能给出理性的解决办法,但太理性就显得冷情冷性了。
楚云淮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刚给唐雪时的动态点赞评论,又在反复欣赏路闻殊的新动态。
【路闻殊:晚安,好梦。】
他的配图和他们有差别。
有帅气又乖萌的雪豹崽崽,医院角落里的小野猫,天边迷人的夕阳晚霞,这些是在国外拍的。
晚餐是五菜两汤,但他只拍了一道青椒牛肉,它还是被吃了一半的状态。
他拍了一张电影画面,拍的是影片里的苏医生留下的纸条:蠢货,真心不值钱。晚安,好梦。
路闻殊思考了很久要不要放三人合照,他自己觉得没必要,楚云淮巴不得他放,雪时也会很高兴。
他想,真心不值钱,但……偶尔值得被回应和善待。
路闻殊还是放了合照。
楚云淮发现这张雪豹崽崽照片就是路闻殊之前发给他的那张,怎么不算对他特别对待呢?
最让他高兴的是青椒牛肉照片,为什么特意拍吃了一半的图?因为路闻殊超爱!
楚云淮做了两盘青椒牛肉,路闻殊拍的那盘是他一个人吃了一半。
唐雪时当时就调侃:“我本来寻思为什么做两盘,原来是云淮自信又聪明,笃定师兄第一次尝就会喜欢,专门给他做了一盘啊。”
再对比电影台词和路闻殊的配文,苏医生是【蠢货,真心不值钱。晚安,好梦。】,路闻殊是【晚安,好梦。】,后者被前者衬得温情脉脉。
不愧是一眼吸引他的高岭之花,有“万人迷”的资本,却没有真的“仗美行凶,恃宠而骄”。他不玩弄人心与感情,秒杀一众烂人,美得清醒脱俗,深得楚云淮的心。
楚云淮评论:路哥,没准儿我会去你梦里溜达一圈,这也是好梦!晚安!
床边的台灯照出他此时的神态,沾染笑意的眉眼更加动人,饱满突出的卧蝉衬得笑眼细长,眼里是纯粹满足的笑意。
他开心得有点睡不着觉。
楚云淮又打开微博分享近日动态。
【楚云淮:近日生活碎片,今天特别美好愉快。晚安,好梦。】
一群夜猫子粉丝踊跃转发评论点赞。
评论a:啊啊啊啊啊啊是大帅哥的脸!!我超爱!我叫你一声老公你敢答应吗!!!
评论b:啊啊啊这两幅画到底是谁画给你的!!你在秀恩爱吗!!还有这盘青椒牛肉,这张《囚徒》电影截图……我们有嫂子了吗你直接说啊!!啊不一定是嫂子,也可能多一个“哥”是吧?所以你藏着掖着是吧!
评论c:作为你的忠实歌迷,我不管你谈不谈恋爱官不官宣,希望你活得快乐!你值得被爱!!最好是谈恋爱后灵感爆棚,一天一首歌!
评论d:是《囚徒》耶!我最喜欢的音乐人看我最喜欢的演员文行晏的电影了!
前排打个广告,我们《囚徒》是文行晏主演的双男主犯罪片哦,他在戏里是腹黑无情杀人医生,“我”为了复仇杀了13人,“我”就是“我”爱人追查的凶手,“我”赶着杀完人回去给“我”爱人做晚餐……热爱美攻帅受的千万别错过!你想看的它都有!就怕你不敢看!
评论e:我就不一样了,文行晏楚云淮路闻殊,他们仨分别是我最喜欢的演员、音乐人和画家!你们不知道路闻殊是吧,看我的重点,【淮哥的画稿就是路闻殊画的!!!】。
路哥超帅超有才华超低调!!微博里全是绝美作品我超爱!
淮哥收到画忍不住秀又不想打扰他是吧!我懂!路哥也画过文哥的角色,文哥也开心地秀过!反正我们路哥凭长相和才华吸引各种朋友!淮哥这样爱超正常的!!
……
“啊对对对,我这样爱超正常的……”楚云淮都被逗笑了。
他点开路闻殊的微博,啧,还是“性冷淡”风。
路闻殊在微博比朋友圈更注重保护隐私,连他的猫都不发了,动态几乎都与作品相关
他的配文比楚云淮更加极简,意思等于“请各位直接看图”。
楚云淮随便点开一幅画,扑面而来的美感抓人眼球,摄人心魂,就如路闻殊那张脸。
他无法用专业词汇和角度评价路闻殊的画,一溜儿认证为“画师”之类的博主纷纷转发点赞评论,说明作品是公认的优秀。
除了画,路闻殊也会放摄影作品。
他喜欢跟着古诗词寻找和拍摄对应的美,比如拍“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他甚至不用配文,人一眼通过他的照片身临其境。
楚云淮看得想跟着他去看美景,在他身旁亲眼见证一张绝美照片如何诞生。
以后有机会的吧?他想,他拍照的时候,没准儿他也跟着写出一首漂亮曲子,然后就用他的照片做封面,完美合作。
路闻殊也喜欢拍日常生活中偶然看到的美景,远如天边的火烧云,近如手边一盏灯,动如奔跑的雪豹,静如睡觉的猫。
用文字说来普通的景色,却能被路闻殊发现不一样的美,并用照片传达出来。
楚云淮感到庆幸,还好路闻殊愿意绘画和摄影,愿意分享他的作品,他才能通过欣赏和解读作品去读他这个人。
路闻殊真的很少且不擅长拍人。拍美景可以客观表达出来,拍人却需要投入感情去解读对方,才能表达除了长相之外的美。
他没兴趣去做这种事。
楚云淮心想,不喜欢拍别人没事,但我一定要哄着你心甘情愿地拍我拍自己!
有一张抱着小白猫的女孩照片吸引了他的目光。
路闻殊当时站在孤儿院里拍某个景,镜头一转,看到这个才4、5岁的女孩抱着小白猫冲着他小跑过来,嘴里喊他“哥哥”,可爱的脸上是纯真又惊喜的笑容。
他按下快门,记录了这一瞬间。
猫和女孩的组合,很能触动他。
楚云淮知道,路闻殊一定是想到了自己妹妹闻路安。
冷情理性如他,总因她展现柔软的时候。
他抓拍的人,多数是像这样一瞬间触动他,他记录的就是这一瞬间。
楚云淮决定,他要努力给路闻殊制造无数触动他的瞬间,让他习惯并接受他的存在和陪伴。
路闻殊是一本迷人复杂的书,用精美的外表吸引他,用文雅的内容让他着迷,连缺点都让他能理解并接受,可谓是从里到外都无比合他的意。
他们就该是并肩前行的同伴。
唐雪时在路闻殊家里暂住之后,楚云淮有了上门蹭饭的正当理由。
他提前在群里问他们想吃什么菜,路闻殊故意不理他,贴心的唐雪时会跟他报菜名,都是他和师兄爱吃的,楚云淮就去超市买齐食材,登门拜访。
开门的是路闻殊,一眼看到笑得爽朗热情的楚云淮,他又觉得笑起来的他像萨摩耶,有点傻气,但很讨人喜欢,让人盯着他的漂亮笑眼移不开眼。
花孔雀、花蝴蝶、雪豹、萨摩耶……若不是楚云淮就在眼前,路闻殊想不到会用这些动物昆虫类比一个人。
“路哥,我来得刚刚好吧。”
楚云淮邀功似地说着,同时打量眼前人。
路闻殊穿一身舒适休闲的家居服,连低马尾都是随意松散绑着的样子,神色放松,气质慵懒,看他的眼神很温和。
在外的路闻殊是带刺的美,居家的路闻殊是柔和的美,反正都很吸引楚云淮。
哪怕有起床气,睁眼看到这样的他,他也得被安抚下来。楚云淮暗想,以后有机会必须测试一下。
“嗯,把袋子给我,雪时在画室看画,你可以去找他。”
路闻殊伸手准备接过来,楚云淮只分给他一袋,并说:“我先不去打扰他,我们一起做饭。”
花孔雀心思多着呢。路闻殊不让他如愿:“我一个人来,我喜欢安静。”
楚云淮毫不犹豫:“我可以叫安静!”
路闻殊:“你不可以。”
楚云淮:“你不可以替我说不可以。”
路闻殊:“我可以。”
楚云淮:“你不可以。”
路闻殊:“你不可以替我说不可以。”
楚云淮:“……”
从画室出来上厕所的唐雪时刚好听到他俩这番对话,忍不住笑说:“以人之矛,攻人之盾,道理挺厉害的,但你们的对话有点幼稚啊。”
路闻殊:“和幼稚的人讲自己的道理他听不进去,就要用他的话打败他。”
唐雪时:“受教了。”
被说“幼稚”,楚云淮也不介意,反而笑眯眯地说:“路哥,你好懂我啊!”
路闻殊不理他了,直接往厨房走去。
唐雪时看他像被花孔雀惹无语了的大猫无奈地离开了,但步伐依旧冷静优雅,背影依旧挺拔迷人。
楚云淮转头对他说:“我去帮路哥打下手,你先自己看画吧。”
“哎,等一下。”
唐雪时跟楚云淮说秦倾想要他联系方式的事。
若是以往有个大美女要加他,楚云淮欣然接受,现在他却问:“给路哥告白过的女生?我跟路哥也不是一款啊。”
唐雪时好笑:“她口味早变了,喜欢帅气开朗的了。”
楚云淮又问:“路哥知道这事吗?”
“呃,他的态度是不用考虑他的态度。”
怎么可能不考虑他的态度。楚云淮说:“跟我交朋友要对我很有兴趣才行,我看她差点意思,算了吧,帮我跟她说声抱歉。我去厨房了。”
呵,这只花孔雀不是来者不拒啊。唐雪时一边打字给秦倾,一边想,可能是因为忙着逗猫,对其他缺乏兴趣了。
都说师兄像白月光,高挂天上,不可私有。事实证明他就是更像猫,古怪迷人,养猫的人要很耐心温柔,不能强迫猫,不能吓跑他。
眼前的花孔雀又告诉他,热情比温柔更有用一点,能把大猫逗出少见的反应。热情的尺度不好把握,过犹不及,花孔雀拿捏得刚刚好。
厨房里,说可以叫安静的楚云淮真的安静熟练地把食材洗好,摆在一旁让路闻殊切。
路闻殊反而不太适应地看他一眼:“你这么安静?”
楚云淮好脾气地回答:“是你说喜欢安静。”
路闻殊:“我喜欢没有你在的安静。”
旁人理解这话都会认为是赶自己出厨房了,楚云淮不这样想,而是:“你喜欢有我在的热闹。”
路闻殊:“我怎么不知道我是这个意思?”
楚云淮笑嘻嘻地说:“你现在知道你可以是这个意思了,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啊。”
一旁传来猫咪的叫声,楚云淮看过去,听到厨房动静的馋猫又小跑过来了,对着它主人不停地叫。
它主人瞥它一眼:“不准叫。”
他对不懂人话的猫都是这种长官味十足的语气,关键是猫听了又叫了一声,听着有拉长的委屈意味,然后它就真的不叫了,凑到路闻殊脚边用脑袋磨蹭他的小腿,很会撒娇卖萌。
好好好,猫都能被他驯服几分,花孔雀被调教几下又怎么了呢?让让路长官呗,楚云淮悟了。
路闻殊扭头嘱咐他:“你把猫抱出去吧,免得猫毛飘落在菜里。”
楚云淮想了想:“我可以抱着猫在门口欣赏你做菜。”
烦人精也就他这样了吧?只是他烦他的尺度刚好,他能接受。路闻殊发现自己像一块冰被一簇火慢慢地烤化,应该有危机意识,他却在放任。
楚云淮一把捞起白猫,猫咪温顺,稍微挣扎了一会儿,小声叫了一下,就任他抱在怀里了。
“哎,都是猫,怎么你就这么乖巧亲人呢?”楚云淮意有所指地感慨。
路闻殊凉凉地回答:“它叫一声,你就抱着它离开。”
“不是吧,这么狠?”楚云淮瞪大眼睛,“我不能捂它嘴,它又不是哑巴,你……”
路闻殊冷酷地说:“你能直接抱着它离开。”
“哼,我哄它睡觉不就行了吗?”
机灵如楚云淮可不会被这样赶走。
他抱着猫走到门口,倚靠着门框,回想林楚微哄缅因猫睡觉,路闻殊把它撸困了的模样,他学着用适当的力度来回抚摸着白猫的背部,又用手指勾弄它的下巴。
白猫窝在他怀里,蓝眼睛好奇地盯着他,抬了抬下巴,倒也没有发出不适的叫声,漂亮尾巴随意地晃荡着。
啧,不愧是大美人的猫,跟他的神态有点相似啊。楚云淮的思维瞬间飘远了。
正主就在几米之外,他在想象他变回“本体”,一只深灰缅因猫,被他抱在怀里勾弄下巴。
“喵……”
脑子里幻想的猫叫和现实里的猫叫重叠在一起了,不过嗓音不一样。
楚云淮回过神来,和路闻殊投过来的眼神对上,尴尬地问:“是它在叫吗?”
路闻殊反问:“不然是你?”
楚云淮目光一转,张口就来:“喵……”
作为音乐人,有点声优属性很合理,把猫叫学得惟妙惟肖,很轻松啦。
路闻殊稍感意外,盯着他,唇角微扬。
这么会学猫叫,学雪豹叫更动听吧?
楚云淮淡定自若地说:“刚刚是我在叫。”
路闻殊点头,并说:“嗯,叫得真好听,再来一声。”
“那不行……”
“喵~”甜软又拉长的猫叫声再次响起。
楚云淮抽了抽嘴角,和怀里的猫咪对视,它露出有点无辜且好奇的样子,又叫了一声,“喵?”
路闻殊慢悠悠地提醒:“它把你当同类了,很疑惑你为什么不跟着叫了。”
楚云淮质问他:“你的猫都在帮你,二对一,合适吗?”
路闻殊:“不合适,然后呢?”
“喵!”白猫听不懂人话,发出的叫声却刚刚好,像在附和它主人似的。
“然后我就让让你呗,我们看画去了。”
楚云淮抱着白猫去了画室。
路闻殊目送他离开,若有所思。
当初的唐雪时也是这样让让他,让得温柔无辜,让不太成熟的少年路闻殊有逆反心理。他想着“我不需要你让我”“这么难受怎么还不放弃”“我只是劝你去认识更好的朋友”“等你的耐心温柔被消耗完了,你还能让着谁”。
当时的他对唐雪时的好是真的,伤害到了他也是真的。路闻殊知道,现在的唐雪时亲近他,也有点怕他。在国外那么痛苦委屈,看到他凑上来依赖一下,他也抱得很克制。
楚云淮不一样。
他很骄傲自信,对路闻殊口中某些旁人会感到受伤的话,他能做出不同的理解,并给奇妙的回应。好像很难被伤到,真被伤到了他也会直接跟他说。
他说“我就让让你呗”,说得主动热情,半真半假,若是路闻殊回一句“我不需要你让”,楚云淮也会给他一个意料不到的答案。
两人的互动和相处很轻松自在,彼此都感到舒适愉快,不会像在别的关系和感情里,总要考虑谁付出什么,谁亏欠什么。
这是一种水到渠成、相当契合的感觉。
这对路闻殊来说,很难得。
“雪时,我和猫被赶出来了。”
正在看画的唐雪时笑着回头:“很正常,师兄喜欢安静地做事。”然后放下画,向他伸手,“猫咪给我抱一会儿,它好漂亮可爱。”
楚云淮把白猫递给他,拉来一张椅子坐下,反驳:“他画画拍照时喜欢安静没问题,做饭就该热闹才好啊!”
唐雪时揉着猫咪脑袋,忽然感慨一句:“你出现得太晚了。”
楚云淮一愣,背脊都显得略微僵直了。
唐雪时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我觉得现在的你穿回过去,认识11岁的师兄,应该会比我做得更好,但你也可能会被吓跑。”
楚云淮:“他那时候很凶残吗?”
唐雪时想了想:“参考苏医生吧,不杀人,只是有意无意地拿感情做刀伤人伤己。”
楚云淮记得看电影时,他说“路哥又不是苏医生”,路闻殊回答“谁知道呢”。
那时的路闻殊心理上接近于苏医生啊,他们早点相遇,他会被吓跑吗?
楚云淮的眉头轻轻皱起来了。
唐雪时看懂了他的神色,安慰他:“我认为和师兄相遇的时机,早如我,晚如你,都是刚刚好。”
“那我肯定想早如你啊!”楚云淮的语气有点无奈,眉眼有些郁色,“我们有相似的不幸童年,父母的祭日又是同一天,过去那么多年,我们却从未撞见……”
唐雪时安慰他:“说明你们注定相遇,只是早晚的事儿,现在相遇得刚刚好。”
楚云淮有些哀怨地提醒他:“你刚刚才说我出现得太晚了。”
唐雪时再次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只是错过了上一个相遇的好时机。如果和他相识十几年的是你,能做的事儿比我多,比我好,能让师兄开心得多,能让他敞开心扉,他就不会习惯一个人做事了。”
这与楚云淮之前梦见和路闻殊当竹马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也坚信有他在,路闻殊不缺快乐。
“那我跟他就是十几年的好兄弟了。”
就如他父亲和秦叔叔那样?父亲在他这个年龄已经追到他母亲了,他呢?楚云淮看着唐雪时,有些犹豫地问:“你介意和我聊聊你跟林怀溯吗?我不是八卦,是有点疑问……”
“师兄没跟你聊吗?”
“他连和文行晏是朋友都不随口提一下,怎么会主动跟我聊你的感情?他甚至警告我不要瞎掺和,除非你自愿说。”楚云淮无奈地告诉他,“你感到不舒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师兄一向是旁观者的态度,只会适时提供帮助,偶尔也会为他“犯蠢”,被激怒了揍怀溯就是如此,师兄是在维护他。唐雪时抚摸着猫咪柔软的身子,温和地笑笑:“我没有感到不舒服,你问吧。”
楚云淮便问:“你和林怀溯是怎么相遇的?当时看彼此是什么感受?”
唐雪时:“我和怀溯认识的时候才13岁,自以为未来会和女生谈恋爱。”
当时的唐雪时路过操场去找师兄,一个不长眼的篮球在男生的惊呼中冲他砸过来,他懵懵地看过去,几乎就要被砸脸了。忽然被人朝后面拉了一把,惊险地避开了那颗篮球,他扭头发现是一个好心的帅哥,长得比他高,也比他成熟,他以为是学长。
“谢谢学长!”
这时的唐雪时像一只清秀可爱的白狐,礼貌懵懂,散发着吸引人且不自知的气息。
“……”“学长”露出古怪又好笑的表情,“不客气。”
操场上的男生还在喊:“哎,同学,帮忙捡一下篮球扔过来……”
“学长”走过去捡起篮球,转头就朝那个失手丢了篮球还不道歉的男生砸过去,男生狼狈地躲,没躲过去,被砸了半边脸,当时就红透了。
唐雪时觉得这个“学长”的个性有点不好惹,但是帅气心善,很让人有安全感。
和师兄一样,让他看第一眼就想亲近他。
唐雪时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柑橘递给“学长”,告诉他:“这是我和师兄、安安妹妹栽的柑橘树结的果子,很甜,很有意义,谢谢你帮我。”
“学长”接过橘子握在手里把玩,好奇地问:“你师兄是谁?为什么叫师兄?”
唐雪时解释:“师兄是高一一班的路闻殊,因为一起学绘画,黎老师只收了我和师兄。”
他看了一眼时间,急忙说:“对不起,我要去找师兄了。”
“学长”自我介绍:“嗯,我是林怀溯,怀雪溯时的怀溯。”
“啊?”唐雪时就像瞪圆眼眸的白狐,“怀雪溯时?是我不知道的成语吗?”
“学长”笑着解释:“怀念下雪,回溯时光。”
唐雪时惊喜地说:“这样啊,好巧,我叫唐雪时,下雪之时。”
“学长”赞叹:“很好听的名字。”
“你也是。”
“我们顺路,一起走吧。”
“好。”
一个挺拔美丽的身影站在一大片三角梅下,唐雪时高兴地小跑过去,喊他:“师兄!”
林怀溯仿佛看到一只讨人喜欢的白狐从自己身边溜走了,一脸兴奋地投入所谓师兄的怀抱,他有点不高兴,收敛了笑意,看向他师兄的目光充满探究意味。
路闻殊和他对视一眼,不当回事儿,看向面前的唐雪时:“你要给我什么?”
“橘子!”唐雪时把袋子递给他,“我们仨种的那棵柑橘树结果了,很甜,你带回去和安安分享吧。”
路闻殊看了一眼他的手,又看回他的脸,揣在衣兜里的手没有拿出来的意思,嘴里也是吐出无情的字句:“不要。”
唐雪时固执地劝他:“你提回去吧,安安喜欢吃的……如果可以见面,她肯定会高兴地收下!”
一个不接受,一个不收手,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路闻殊皱着眉头接过袋子。
唐雪时又开心地说起和林怀溯相识的前因后果。
怀雪溯时?怀念下雪,回溯时光?非得这么刻意介绍?生怕人听不出来意图?哦,单蠢白狐听不出来,还觉得好有缘。路闻殊嘀咕一句:“说你单蠢你还不信。”
唐雪时已经习惯被他这样说了,毫不介意地回答:“我单蠢就单蠢嘛,师兄你聪明就好了!遇到事情我首先问你意见。”
“我不会管你。”
师兄就是口是心非。唐雪时心里明白,也不反驳,顺着他说:“嗯嗯嗯,我也会自己学聪明的!”
隔些天,唐雪时看到“学长”是新来的转学生,并且选择和他成为同桌,他很懵。
“又见面了,雪时。”
那一刻,林怀溯笑得比阳光还美好灿烂,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心。
现在想起来,唐雪时也觉得刺眼刺心,眼里弥漫雾气。
“啧,他是不是早就见过你了,知道你名字了,甚至就冲你来的?”楚云淮大胆猜测。
唐雪时摇头:“没你想的那么偶像剧啦。他就是刚好转学过来,见过我,知道我名字,正好救了我,顺口逗我一下……”
哦,见色起意?心动不自知?楚云淮又问:“你们之后就从朋友做起,慢慢变成爱人?”
唐雪时蹙着眉头说:“从我的角度说,我就是单纯和他做朋友,后来因为他太好了,我很亲近他依赖他,我当时不太分辨得清是友情还是爱情。”
“我就拿师兄做对比,我发现我对师兄毫无杂念,抱他就像抱一只猫,只想着‘猫今天没有拒绝我的亲近’之类,对猫的好感不可能是爱情。但抱林怀溯我就很不自然,会各种胡思乱想,想他的气息真好闻,想他抱我好有安全感,会脸红心跳……反正就很不正常,我意识到不对劲了。”
楚云淮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和苏影谈恋爱时抱过她,感觉她如猫咪身子一样柔软,但那会儿的他对猫无感,经常被林楚微嫌弃不懂她的缅因猫的美好。
他还吐槽,你搁这儿拿它当情人养啊?
林楚微冷笑,我巴不得有个像霜降这样的情人,绝美长相,嗓音动人,情绪稳定,有点腹黑傲娇,偶尔对我撒娇卖萌……
认识路闻殊后,楚云淮觉得他挺符合她这些要求,只是他的冷情和难追劝退了林楚微。
没有劝退楚云淮。
他觉得路闻殊不冷不热、刚刚好的状态,不适合别人,特别适合他。
迟映风说他像“舔狗”,可他明白,舔狗倒贴是感到委屈了还上赶着,很愚蠢卑微。他和路闻殊的相处里从来没感到委屈,哪怕被拒绝也有“他只是想下次再答应我”的信心。
比如前几天还在想什么时候吃上路闻殊做的饭,今天就心想事成了。
他现在对猫越来越有好感,不也是因为路闻殊像猫、养猫?
初次见面他就很想抱“猫”,现在更想了。楚云淮知道,这很不对劲。
楚云淮问唐雪时:“林怀溯又是怎么想的?”
唐雪时:“他说自己心动不自知,就是脑子里没有联想到‘爱情’一词,但被我吸引和打动,对我有很强的保护欲和占有欲,时间一长,他觉得拿我当未来老婆养着似的……”
“我懂了。”楚云淮点头,“从结果看就是日久生情,从朋友处成爱人,挺好。”
唐雪时顺势问他:“你能和我聊聊你跟前女友吗?”
楚云淮对聊这段恋情非常熟练、毫无抗拒心理。
唐雪时有心观察他,发现他神情平静,语调随意,这段恋情仿佛是他们一起参加恋综测试彼此的适配性,没有真正交心说爱,测试结果失败,两人平静分开。
唐雪时原以为骄傲自恋主动热情的花孔雀不缺人爱,现在看来,他很缺人爱,缺一个他想爱的人,缺一个他想让对方爱他的人,这个人是什么样子,他自己都未必清楚。
师兄也是如此。
不过楚云淮有在主动寻找,师兄目前是可有可无。
他们吸引和打动彼此很正常。
从朋友做起也挺好。
也许就如他们之前每年同天祭拜父母,却从未撞见彼此,非得是今年好时机到了,他们看对眼了,这才开始拉扯。
唐雪时看着楚云淮,意味深长地说:“看你这种情况,我认为你的理想对象可能是,要有让你心悦诚服的美,这里的‘美’是各方面的,长相、个性、才华之类,彻底征服你这只花孔雀并不容易。”
楚云淮笑嘻嘻地点头。
“此外,要和你走日久生情的路,不能太危险刺激,要让你感到舒服有趣。还有一点,必须让你心甘情愿地主动,让你稍微掌握主导权,和你势均力敌,有你来我往的拉扯和较劲才有趣。”
句句不提人,句句在提人。楚云淮看着唐雪时,欲言又止。
唐雪时又说:“这样的对象不好遇,遇到了也不能着急,你得徐徐图之。”
“谢谢你的经验之谈。”楚云淮感谢之后,转移话题,“那你和林怀溯,怎么走到现在这一步?”
“问得好。”唐雪时叹气,“医人者不自医,不够幸运的人总会遭遇致命意外。”
一场地震,林怀溯差点以死亡为代价保护唐雪时,因此忘了曾经有多爱他。
唐雪时压下痛苦与恐惧,顶着巨大压力,试图陪他找回记忆,或者让他重新爱上自己,再好好在一起。
彼此努力了两年,没能如愿。
他们还是相爱,只是不能像以前那样轻松美好的在一起了。
楚云淮拿起一旁的纸巾递给他。
“我终于明白,路哥为什么反复强调感情要讲及时止损。”
“谢谢。”唐雪时接过纸巾擦着泛红的眼眶。
“我觉得你这个回国决定很对,暂时不跟他联系也对。你们继续以那种相爱但痛苦的状态纠缠下去,彼此的爱意会被一点一点消耗完毕,脑子里的痛苦记忆会逐渐赶走美好记忆,最后可能相看两厌一拍两散。”
“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各自想想办法,也许就让你们的感情有了新的可能性。你们真的相爱又合适,不会就此错过的。”
唐雪时:“嗯,我也这样想。”
楚云淮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引走他的注意力:“好了,暂时别想这段感情了,想想之后怎么玩吧?”
“你和师兄想吧,带我一个就好。”
“哈哈,没问题。”
唐雪时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抱起呼呼大睡的白猫,羡慕地说:“我也是猫就好了。”
楚云淮提醒他:“也有运气不好的流浪猫啊。”
“也是,无论是什么都要看运气。”
楚云淮回到厨房里看路大厨。
穿着蓝色围裙的清俊男人站在料理台前,神色认真沉静,身姿高雅挺拔,气质美好脱俗。一手拿着土豆,一手拿着刮丝工具,迅速而熟练地刮着,一堆堆土豆丝冒出来掉落在盆里。
楚云淮认为,他好像不是在刮土豆丝,而是在刮他的心。
路闻殊做菜比他注重整洁干净,其余的食材都被处理好了,分类放在一旁,摆放得当,毫不凌乱,更无多余的菜叶和水渍。
看他下厨等于欣赏美景,嗯,美人做什么都值得欣赏,让人看到他就被带着沉静下来。
路闻殊听到脚步声,知道是楚云淮又来了,做好听他胡言乱语的准备,结果他居然保持安静。
他可能说对了,他不习惯有他在的安静。
路闻殊侧头看他,看他倚靠着门框,双手环胸,姿态随意,唇角微翘,但看他的眼神专注认真,像一头打量猎物的雪豹,等待好时机出手。
楚云淮开口:“我把雪时惹哭了。”
路闻殊拿着工具凑到水龙头前清洗,很随意地回答:“你还不足以让他哭。”
“啧,让我别太看得起自己是吧?”楚云淮又说,“哎,我听他说十几岁的你有点凶,像苏医生那样,没少让他哭啊。”
“不是有点,是很凶。”路闻殊纠正他的说法,扭头盯着他,“那时候要是来只骄傲自恋主动热情的花孔雀烦我,我能拔光他的尾羽做成扇子卖给别人,转头告诉他:你怎么丑成这样,蠢成这样啊?”
妥妥的苏医生言行!想吓唬他激怒他是吧?没戏。楚云淮追问:“如果是一头凶猛帅气但叫声很甜的雪豹呢?”
路闻殊垂眼,用纸巾擦着手指,回答他:“我应该就去警局喝茶了。”
“就没人能像雪豹这样讨你喜欢吗?”
“你?”路闻殊瞥他一眼,半真半假地说,“人型雪豹?”
楚云淮眼神一亮,突然向他走过来,并说:“我当真咯!”
路闻殊微微挑眉,尽管没猜到他想做什么,还是淡定优雅地看着他。
楚云淮停在他身旁,认真又确定地问:“你拒绝不了雪豹的抱抱吧?”
路闻殊无情回答:“我拒绝得了人型雪豹。”
“不,你拒绝不了。”
楚云淮当机立断,突然如雪豹扑上来抱他一下。
另一个人身体的重量,体表的温度,双臂的束缚力,香水的味道……路闻殊没感受到两秒,来不及思考,他已经松开他,迅速躲到一旁。
哪有这么怂的雪豹?路闻殊没有被惹恼,反而被逗笑了,眉眼舒展,神情温和,一点都不像要拔花孔雀尾羽的凶残男人。
“怂成这样,还敢抱我?”
楚云淮向后靠着桌子,认真解释:“雪时说你像猫,每次抱你都在想‘猫今天没有拒绝我的亲近’,我想稍微感受一下这种快乐,你别挠我。”
路闻殊静静地看着他,没搭腔。
就这么虚虚抱一下也生气了啊?楚云淮琢磨着,又说:“林楚微的缅因猫霜降也不乐意让她抱,好像不喜欢那种束缚的感觉。她每次就故意突然袭击,一把搂住它,凑上去一顿狂亲。那只猫就露出无奈得如无语的表情,叫一声,一爪子按在她脸上,贼逗。”
“我在旁边看着很不理解她这种行为和快乐,现在认识你之后,我懂了。”
路闻殊这才开口:“我也想感受一下拔尾羽的快乐,如何?”
楚云淮机灵地回答:“可我没有尾羽啊。”
“你可以有。”路闻殊认真地说,“你还可以有雪豹的耳朵和尾巴。”
懂了,情趣用品什么不产?楚云淮微妙地看着他:“啧,路哥,你以后跟你爱人就玩这种情趣是吧?玩挺花啊?”
“戴个耳朵尾巴就花了?用上各种调教工具呢?你这么纯情?楚老板?”
路闻殊盯着他,眼神勾人,嗓音撩人。
又是苏医生调戏白警官的语气!白警官受不了,楚老板……也不太行。
楚云淮的耳根莫名红透了,心跳也很快,故作镇定地反驳:“纯情是可贵的品质,ok?”
“嗯,对。”路闻殊不再看他,拿起油倒入锅里,准备炒菜了。
瞧瞧他这样子,撩人撩到一半就做别的事去了,气死个人!楚云淮不罢休,继续说:“没想到你还会在床上玩调教啊?”
并不。路闻殊看过相关电影,这种带性虐意味的行为让他没有兴/性趣,苏医生折腾白警官那种程度就可以了。但他想逗弄楚老板,故意用轻快中透着宠溺的语气回复他:“对象有这种爱好,我就满足ta。”
反正我没有。楚云淮腹诽,我看你是清心寡欲的高岭之花,没想到还有点重口味啊?
“你会找有这种爱好的对象啊?”
“也许我对象处处与我合拍,只是有点这种爱好,我就让让他呗。”
听到这种学他说话的口气,楚云淮确认路闻殊是在逗他玩了,嗤笑:“得了吧,你对象让让你,逼自己戒掉这种爱好才是真的。”
路闻殊睨他一眼:“我说我对象,你激动什么?”
“我没激动,我就想看看你对象是啥样。”他淡定得很。
“人样。”路闻殊说着冷笑话,把菜倒入锅里翻炒。
“还是雪豹精吧。”楚云淮调侃他。
“平时是雪豹形态让我摸,在床上是人型……挺好。”路闻殊接茬。
“在床上是人型让你操。”楚云淮故意帮他补充完整,“路哥你也这么纯情,不把粗话说完啊?”
“纯情”的路闻殊懒得看他一眼,垂眼看着锅里的菜,想着将它翻来覆去爆炒的情景,别有意味地解释:“在床上可做的事不止是‘操’,没有准确的词可以表达完整。”
“哦……”楚云淮拉长了声音,还是不罢休,还要提一嘴,“你在床上那么折腾,女生未必受得了。”
“建议我玩男的?”路闻殊总是用淡定语气说不惊人不罢休的话。
“这哪是我能建议的?”楚云淮的眼神略微飘忽,又说,“如果你这样对迟映风说,你猜他会怎么回答你?”
路闻殊被激发了恶趣味,侧头看着他,薄唇一张:“嗯,话筒给你,把他的台词说出来,不准有多余的字句。”
他们都知道这句台词是,建议你玩我。
“……”坑人不成反被坑,楚云淮气笑了,嘟囔,“我又不是迟映风那种疯子,什么疯话张嘴就来,但又半点情意都不带。”
“你好懂他。”
“哎,怎么说也是3年损友了。”
路闻殊轻笑一声,说了句调侃味十足的话:“他那么疯,你这么怂,很互补。”
楚云淮机灵地卖乖:“我这么主动热情,你这么被动冷静,不也是完美互补?”
这才认识多久,这就完美互补了?不愧是骄傲自恋的花孔雀。路闻殊表示质疑:“才认识3个多月的朋友和认识3年的相比,你说完美互补?”
“你以为我故意拿他当反例,说漂亮话哄你是吧?”楚云淮有点生气地说,“我跟他是损友,不是知己,说明我们有很不合拍的一面吧?”
“嗯。”
“我说跟你完美互补,是根据目前的相处得出来的结论,我的真实体验就是如此。我又没保证以后也能继续这样完美互补。”楚云淮认真地解释给他听,“你认为不是完美互补那是你的事。你说服不了我,我也管不着你,这就叫求同存异。”
好一个“求同存异”,路闻殊居然点头表示:“有道理。”
楚云淮乐了,趁机解释:“你可能对我跟迟映风的互动和相处有点误解……”
他主动说起自己那条动态莫名引得对方冲他发癫的事。
“他可能是在嫉妒你的好、我的好,嫉妒这么好的我们这么愉快地交朋友,对我忽视了他有怨气之类,我能理解并稍微容忍他,但不能纵容且跟着他发疯。”
“我当时挺担心他,可他一说‘你好凶,我好爱’,我差点笑死。我要是真那么凶,伤到他了,他只会远离我,甚至弄死我。他吃不得感情的苦,受不了感情的伤。”
那晚之后,迟映风也不知道去哪鬼混了,没来烦他,楚云淮也不管他,反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要对自己负责。
楚云淮也有这样的属性,只是不如迟映风这么疯。
路闻殊想起迟映风有句特别有意思的话:“迟映风说你很适合操人,也很适合被操,他也很了解你啊。”
“……”
楚云淮神色一僵,深吸一口气。
不,他不是他没有。他再次暗骂迟映风疯子,老用疯言疯语挖坑害他。
楚云淮清了清嗓子:“别听他这种疯话。我的审美和原则要求我:我只睡大美人。”
路闻殊反问:“和大美人睡,你是插入方吗?”
为什么用类似学术讨论的语句说这种话?这种问题值得讨论吗?路教授?楚云淮脸色通红,脸冒热意,几近破防地反问:“这也有疑问吗!”
路闻殊瞥他一眼,继续用气死人不偿命的口气回答他:“有啊,根据你的大美人性别具体讨论。”
好一个“我的大美人”,楚云淮哭笑不得。
“是女人没疑问。是男人,”路闻殊故意拖长语气刺激他,“迟映风说得对,你也可能被你的大美人睡,反正你会让让他呗,不是吗?”
迟映风的疯言疯语不会真正刺激楚云淮,他听过就罢了,就当一阵风飘过。
路闻殊不一样。
他不是随意说这种话的人,他一旦说这种话就是一句绝杀。
林楚微说苏医生是“腹黑冷情美人攻”,有苏医生属性的路闻殊不也是如此?有点凶残,有点带感,有点诱人……“有点”太多混在一起就不对劲了。
楚云淮沉默了好一会儿,故意问:“我的大美人不能为爱做0吗?”
“你的大美人……”路闻殊正忙着把炒好的鱼香肉丝装盘,说话显得很漫不经心,“你的大美人肯定不是苏医生那种。哦对,你也不接受苏医生那种。”
“……”这让他怎么反驳怎么接话?楚云淮语噎。
“过来,把菜端出去。”
楚云淮不想继续听他说些让他吐血的话,走过去端菜,转身往外走。
有苏医生属性的人很吸引花孔雀,他只是不太能正视事实和真实自我。他在对迷人的危险表达抗拒,维持他在感情方面的安全感。路闻殊很清楚这一点,也就尊重他的意愿不拆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