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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龙子成胎世子入园(1 / 1)

十九王爷在正守初年为自己无力与皇兄们并肩而感到羞愧,后来随着年岁稍长,他似乎迫不得已而渐渐接受了老天给的身份。

越是如此,他越怀念起记忆里的六王爷来。因为皇上也在不同的意义上怀念六王爷,清心殿中常常存在着一种莫可名状的气氛。

先前被削了爵位、遣去为六王爷守陵的十五皇子,据称常常郁郁寡欢,打骂奴才出气,在正守七年无端染了一场急病,暴病而亡。

有一些老奴才暗地里认为这是六王爷在天有灵、看不下去十五弟嚣张跋扈的结果,持这种念头的人不多,因为大多数奴才当初惧怕六王爷的程度并不比惧怕皇上更轻。

总之,料理完十五皇子的后事,六王爷的陵寝又要派人去守。十九王爷满面苍白。皇上在公务时偶然看到他,他正不自觉地咬着嘴唇,精神显然未曾注意当下。

“怎么,想去守陵?”皇上问道。

十九王爷回过神来,赶忙低下头。说惯了的那句“臣弟不敢”,却是出不了口。

“那不是件好差事,莫说逾制,陵地风冷荒凉,你的身子骨是受不了的。”皇上这样说,将王爷的希望掐死在脑海里。

就像将这个意思再强调一遍那般,当晚皇上宠幸十九王爷。

不论王爷的心思多么哀婉难测,身子那里的敏感总是决定了他的本质。又不论王爷平日想要伪装出怎样的姿态,龙阳入体时他的反应就让一切伪装都变得稀碎。

他抱着皇上,为了抵抗快乐而呻吟。行房越少,十九王爷越难熬,因为这意味着他将在下一次行房时过度激烈地释放;太多也不行,王爷的身体经不起那种消耗,静皇贵妃的毛病虽然没有出现在他的身上,到底没能让他变成一个耐风吹雨打的人。

他睡得极多,无法陪着皇上熬到三更。他睡时皇上还在阅折,醒时皇上还未下朝。就算皇上的妃子和皇子,也没有能够像他这样任性懒睡的。

这种任性实属不得已:有段时间王爷随皇上的作息起居,不过一旬便生生站着晕了过去。

常太医道王爷的身体历来无大碍,不经催折的主要缘故是精神。一种与生俱来、难以察觉的愁苦深深地流淌在王爷的血脉中,限制了他的活动。那种愁苦的根源自然不必言明。就算远离人世也无法根治,还不如做皇上的宠臣让他的心里好过些。

实际王爷的心里并不好过:除非他能诞下龙嗣,否则他依然觉得自己是那个无用之人。过去他从六王爷那儿讨要的事物,如今从皇上三哥这里讨要,一切都没改变。

两个兄长用他们高高在上、施舍万民的权威豢养幼弟羸弱的精神,使王爷并没有全然失去同他人的关联,这种幻觉自然是脆弱的:他做不成主子也做不成奴才,现在连爱情的幻想亦没有了。

搬到朗春园让皇上神清气爽,精力焕发,因皇上终于摆脱了皇宫中那些凄冷的呜咽,睡得也安稳得多。这事对于龙精的活力起了一些好的作用。

在朗春园办公的。

世子也意识到这是一种羞耻的、不登大雅之堂的行为,但他对先生厌恶的那些讲述自尊与自由的文章并不在意,单单对古代国王的乱伦故事如饥似渴。这必定在礼义廉耻的反对之列,而无关本土或外国了。

后来世子靠着数算先生的介绍结交了一些外国画师,他尤其喜欢受本土影响较少、画的像真人那样的画师,希望这些画师能够帮助他从画像中还原爹爹的容貌。

世子想要掌握敌手的外貌,尽管宫里的皇上他已见过并记得一清二楚,但敏锐的世子察觉自己的敌手并不只是强大的皇上,还有一片浓重的阴影。

他即将要同正守初年权力最大的两个男人作对,死亡让自己的爹爹显得像一片无可匹敌的、巨大的废墟。

令他失望的是,外国画师绞尽脑汁复原出的肖像相当普通。要么就是宫廷画师笔力不足,要么就是外国画师不擅长绘画本土人的相貌。眼前画像中的男子固然英武却无活力,没有夺人心魄的灵魂,不足以成为世子向往或憎恨的对象。

久而久之,这构成了世子内心新的失落,失落又渐渐转成轻蔑。

在朗春园的王爷对儿子心理的活动一无所知,皇上却早在暗中收到了世子与外国画师往来的消息。世子得到画像之后往来渐渐稀疏,皇上就不再留意世子的举动。而这一切王爷都不晓得。

那已是夏天,王爷避在房间深处的荫凉中,为皇上草拟了几道旨意。

王爷年轻俊美,教奴才们觉得痛苦,奴才们有好些日子没有接近过王爷了,王爷的腹部隆起得比怀世子时要早,皇上将他藏了起来。

只有在夜深人静时,皇上才能够从繁忙的公务中抽身。

床上王爷薄薄的衣衫已经不能够遮掩身子的曲线。皇上将王爷的衣带解开,疲惫而怜爱地抚摸正在膨大的孕肚。皇上对王爷肚中的皇子其实无甚兴趣,却对王爷日新月异的模样兴致颇多。

王爷怀到足月,大肚的曲线刚好完美地贴合着身体,增一分嫌累赘吃力,少一分又嫌不够。

这时的季节还不太冷。在屋中,王爷只披一件厚袍御寒,身子因孕中燥热而赤裸,解开袍子即是一重美丽的洞天。

恰逢皇上同外臣大动肝火,生了一场小病。病是不打紧的。皇上登基八年来程归章程。

先帝令十几个王爷龙虎相争,拖到最后一刻才定承继大统的人选,自然有其章法。十九王爷虽安于事外,望着三哥六哥杀红了眼,许多兄弟被今上斩于泉下,见过手足相残血淋淋的场面,不愿轻易将儿子推到火坑里去。

事不由人。眼见两个儿子浑身进了这泥潭,架上去下不来,实乃命运作怪。

“吃饭,吃饭。”王世子歪在椅子上,大剌剌地招呼。

夜晚,七皇子来敲王爷的房门。

“进来。”

王爷正在更衣,贴身的白袍敞着,露出胸前如凝脂的玉白肌肤。

皇子关上门,愣忡了,满脸绯红,垂着眼睛道:

“天冷了,父亲有孕在身,多……多穿些。”

王爷无奈道:

“天底下哪儿有见了父亲害羞的皇子?”

“这……这由不得我。”

皇子顶着嘴,又抬起脸,心一横,捧起衣架上的新袍,踮起脚尖,帮王爷披上。仔仔细细地系了绳子,忍不住瞥向父亲的小腹。

……微微隆起。

他冰雪聪明,不由得一惊。

“……父亲是否早知道了?”

“……是啊。”王爷淡淡回答。

“为何不早请常太医来瞧?若非父亲身子突然不适,难道一直瞒着皇上?”

“皇上操劳的事太多了,我不愿教他心烦。”

七皇子听了,心中一阵翻江倒海的酸意泛上来:

“……父亲为何眼里只有皇上、不曾为自己考虑呢?”他问。

“这恐怕如你所说,也是我的某一种秉性,叫做‘由不得我’。”王爷答道,“你和几个兄弟,都不是我这样的性子,恐怕老天也觉得这性子于人自己不好,不值得传下去。”

“孩儿惶恐。”

皇子差点跪下了。

“起来,起来。”王爷坐到床边,“过来。你既有话要说,不必拘束。”

“父亲靠着吧。”

七皇子取了枕头过来,给王爷垫上。

待一切稍定,他掏出藏在怀里的扳指,神情不由一肃,开口道:

“……儿子但有一问,请父亲示下:儿子——该不该做皇帝?”

十九王爷在府里歇了几天,专门递给他的折子就像雪片般堆了起来。

这些折子定然要给皇上看的。有些阅历尚浅的大臣逢迎王爷,以为将密折递给王爷是一件私底里的事,殊不知王爷这儿压根儿没有什么“私底里”。

王爷的“私”,都是给皇上的“公”。王爷的荣宠长盛不衰,自然是多疑的皇上从不怀疑王爷一丝之故。

那里面又没有一毫做作与私欲。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王爷心里头是太清楚了。

这日雨后初晴,王爷自觉身子无虞,乘着八抬大轿回了朗春园。

皇上正在书斋里见大臣。王爷进去时,皇上圣体康泰,红光满面,确是没有丝毫老态。

“都跪安吧。”皇上对几名大臣说,转头将王爷接过来。

“……你这几日不在,朕这儿不得清闲。……身子如何?小皇子又如何了?”

王爷淡笑道:“回皇上的话,一切都好。”

皇上握着王爷的腰,脸上难得有了亲切的神情:“朕听常世英说了,你瞒着朕,朕该治你的罪。”

“臣弟认罚。”

“罚的事一会儿再说,”皇上十分高兴,指着案上几样外国使臣送来的物事,“……瞧瞧,有没有喜欢的?哎,也不必瞧了,这些吟风弄月的玩意儿,朕这里用不上,都给你拿回去。”

“——使不得。”王爷赶忙回绝,“臣弟所行皆是本分。前日皇上派来赏的东西,已使臣弟满心惶恐,臣日日在皇上身边办事,要那么多银子有什么用呢?皇上若执意要送,臣就让老大拿到兵部去,充西南的军饷。这些外国物事,是上贡给皇上的御用之物,臣更不能拿。”

王爷少见地说了一长串,字字都讲在皇上的心坎上。这会儿没有外人,皇上便不摆那样子,不硬要送他,而是揽着他上榻,讲起皇子和大臣们的闲话来:

“……你教老大去送军饷,朕还未必放人给你。昨日老五将他从兵部临时借调过来,兼负责寿宴的护卫工作,他干得很好。——方才江延镇过来见朕,你也瞧见,这人傲气得很。朕认为不妥,想找个人将他替了,可是带兵的事,哪就那么好替了的?”

十九王爷于军事懂得甚少,是一大遗憾。他见不得那些血淋淋的场面,亦不能勉强。

六王爷在时,行军打仗,是不须皇上和十九王爷操心的。现在只能皇上独个儿操心了。看来,皇上有意为后人安排靠得住的大臣,在西南带兵的江延镇,大约不合他的意。

江延镇人高马大,天生威风,生得一张浓眉阔脸,眉间一道刀疤,破了相。他年初打了胜仗,居功自傲,如今回京述职,预备过了寿宴再走,难免走路带风、鼻孔看人。

眼下,此人刚出朗春园,又要到各王爷、皇子府上串门。里头大约有许多不见明面的往来。

皇上最痛恨的便是结党营私。正守年间,凡是拉帮结派的臣子,一律不得重用。纵是提拔了的,一旦笼络起党羽,也登时将他贬下去。

江延镇的行径,皇上早已心知肚明,只是隐而不发,未曾将他戳破。

这些坏心绪的事,皇上说完,气得拿起碗,将一碗热酒喝得见了底。

王爷瞧着那碗酒,略略皱眉。

宫人要过来伺候。皇上说,不必了,一个都不许进来。外头就猜测皇上要跟王爷做贴心事,就是皇子龙孙来,也得教他等着。

好在天已擦黑,园子里剩下的主子,只有忙着操办寿宴、一刻不停的五皇子。

皇上在书斋的软榻上,抱着王爷温存,只觉弟弟的体内一片温香柔软,真乃极乐之地。

皇上不如盛年时那样刚猛,将王爷弄得晕晕乎乎仍是绰绰有余。王爷有时不知自己这般没用,到底是好事还是丢人的事。

这回木已成舟,不必小心谨慎,可以放心射进去了。王爷的小穴无力地咬着龙根,双手搂着龙体,眼底露出不堪折磨的春色。待到龙精入腹,泛起薄薄泪水。

皇上怜惜他,知道若将他折磨得紧了,去起来没完没了,有伤胎气,因此适时拔出来。听着王爷在自己怀里喘气儿,一边揉搓他的身子,不由龙心大悦,身上那点年事之乏,似乎都忘在了脑后。

“朕还没老。”皇上满意地说,“……倒是你,小十九,年岁越长越没用,有孩子的时候最不禁折腾。”

“臣弟哪能同皇上比呢?”王爷心思微动,弱声道,“……皇上,鹿血酒毕竟是伤身之物,欺负臣弟这样的,何必皇上耗费龙体——”

“——哎,也是滋补之物嘛!朕现在通体舒坦。”

皇上搂着他,没说几句,竟迷迷糊糊地睡下了。睡前,留下几句梦呓:

“……朕还是不要老的好,朕太宠你,唯恐老七年幼,换了别人,你过不下去……”

王爷一怔。

他自己招人嫉恨,心里清楚。历来死在君主后头的宠臣,没一个好下场。

听皇上话锋,那“江延镇不行”云云,竟不是考虑留给后人的大臣,而是替他寻思后路。若皇上撒手去了,新君不是自己的儿子,背后又没有军队做靠山,唯恐连他现在怀的这小孩一道,都要被挫骨扬灰。

十九王爷聪明半生,到底是被皇上荫蔽着,在自己的安危上粗浅了。

可……

近来皇上事后睡得这样快,是早年不曾有的,王爷怎会觉察不出?

他心头苦涩,望着皇上眼角纷乱的皱纹,真心期盼自己如外头风言风语说的,是头会妖术的狐狸。

若能给皇上续五百年寿数,天威镇世,使几分妖术又如何?

早时王世子巡视完园中的护卫,就到五皇子那里去。

五皇子忙了一天,疲惫不堪,望着满桌的精美饭菜,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哟,这条大鲈鱼难得见到,”王世子一进门,春风满面,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自己开动起来,“——很好嘛,鲜得很。”

五皇子正没好气,就将大小盘子推到王世子的面前:“吃吧,都赏给你了。”

“谢主子赏赐。”王世子笑道,“可主子金枝玉叶,一点不吃,空乏了身子怎么好?好歹喝两口汤。这鱼汤甚好,咸鲜适口。老爷子那么讲究一人,自己都拿肉汤涮饭吃,喝两口鱼汤,不埋没你。”

“都叫你说了。”五皇子闷声回答,“我没胃口。”

五皇子心里不高兴,因着从耳目那儿风闻,皇上近来的口风,越发偏向七爷。皇上老糊涂,竟是连长幼之序也不顾了!

这事他不能同王世子抱怨。不管王世子怎么表忠诚,在五皇子的眼里,他还是老七同父的亲大哥。血浓于水,关键时刻十九王爷一句话,就能使自己前功尽弃。

他自个在这里闹别扭,盘算着借这次寿宴外臣到场之机,应当笼络哪些大臣。王世子却吃得心满意足,抹干净嘴漱了口,上来对他动手动脚。

王世子从滑腻的胸膛,一路摸到敏感的腰,五皇子一个激灵,腹中麻痒得受不了,下体泛起湿意,连忙将他挣开。

“……混账!”五皇子满面通红,拢起衣袍,“……别碰我。”

“这儿又没外人。”王世子眼神暗极了,仍平静地说,“我向来守五哥的规矩,十二年了,五哥不让我进去,我进去过一回?你怕现在管不住我了不成?”

“你——”

五皇子气得半死,又不好发作。

时至今日他要现摆谱,说你区区一个王世子不拿我当主子瞧,未免有些迟了。这正是七皇子突然给五皇子的危机感,让他芥蒂起往日不论的事、看这十九王爷生的一堆儿子,都不顺眼起来。

可王爷的势力,是他不能够往外推的。五皇子生了一会儿闷气,压下怒火,理智占了上风,又不情不愿地改口,对王世子说:“……过来吧。”

王世子端详了他一会儿,起身行了个礼:

“五爷累了,臣不在这儿讨没趣。晚些时候换防,臣再去园子里巡视一圈。”

说完,王世子便一提袍子,转身走了。

五皇子抓起手头的茶杯,重重地丢出去,砸在门槛上。

茶杯碎了一地。未几,只闻远处传来一阵粗豪的笑声:

“谁有天大的胆子,让咱们五爷发这么大的火?”

五皇子闻声一震,抬起眼皮,眼珠一亮,吩咐下人:

“是江将军来了,快请。”

“是,主子。”

却说世子走出没半里地,好巧不巧,想起先前父王赏自己的一块腰坠儿,正落在老五那儿。他本来生气,不想回去拿,可那是父亲给的,比什么都要紧,这会儿只得硬着头皮折返。

刚走回小斋门口,正瞧见江延镇大摇大摆地进门。

王世子一凛,万想不到这西南的泼皮金刚,还与老五有往来。他心里一阵不是滋味,不顾自己的身份,鬼使神差地站定了,挑了一棵老树藏起来,往屋里瞧。

只见二人叙了一会儿话,五皇子的神色阴晴不定,一阵青一阵白。

江延镇突然抬高声音,笑道:“五爷,你真美!”

说罢上前,脱了皇子的衣袍,露出里头光艳动人的身子,将人赤条条地打横抱起,放在床上,又解了自己的腰带。

五皇子轻轻皱眉,咬着嘴唇,却没有抵抗的意思。眼见他搂着江延镇宽阔的背,躺在被子上,心一横,就要张开双腿。却闻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

定睛一瞧,正是怒发冲冠的王世子,提着一口白生生的侍卫刀,闯进了门!

江延镇万没想到会有人闯入,给他杀了个措手不及,正愣着提裤子。王世子两眼血红,冷冷地望了皇子一眼,忽然举起刀,往江延镇赤裸的后脖梗子上砍下去。

王世子的武艺,是宫里最好的师傅调教出来的,除了正儿八经的战场没去过、实战经验不足,竟是挑不出错。他那犹如金刚附体、凶神恶煞的模样,连五皇子都吓得脸色煞白。

这一刀更是点了十成怒火,快刀下去,饶是江延镇皮硬,一丝不挂的当儿,也登时身首分家!

万籁俱寂,尸首滚落,热血涂满了墙。房里两个活人对站着,望着脚下那兀自抽搐的躯体,一动也不动。

五皇子忽然迸出泪水,拉过被子,将身子遮了一半,泣道:“——你——你惹出大事了!”

王世子冷然一笑,扛起血刃,盯着他挖苦道:

“……我自负荆向皇上请罪去,就说这江延镇言语冒犯,藐视皇威,大逆不道,我一时出手急了,没留神,要了他的命。你五爷放心,我一个字不提你,保你自始至终清清白白的。”

他将“清清白白”四个字咬得极重。

说完,他撕了一块儿桌布,将人头包起来,果真提在手里,往皇上的书斋去了。

五皇子又羞又气又悲,望着地上的断头尸,吓得六神无主。

他忍不住大叫一声:“你给我回来!”

王世子或许听见了他的话,却没有折返。

这不能怪王世子。世子若有丝毫犹豫,就是在杀重臣之上,再加一条欺君罔上的罪名。大罪当前,哪怕五皇子气急败坏的声音让世子心如刀割,他也只能忍耐而已。

五皇子一眼不忍多看那尸体,想到一刻之前自己还想献身于此人,更是恶心得满腹苦水。

皇子一阵干呕,匆匆穿上衣服,冲到屋外,到树根底下呕吐。

那衣袍幸运,给江延镇扒了以后丢到远处,竟是一点儿血迹也没有沾。

五皇子吐完,浑身虚脱,想到自己什么证据也没留下,就是当场跑了,也不是办不成,正好可从这重大的是非里全身而退。王世子若是守诺的人,江延镇的死就同五皇子再无瓜葛。

皇子清醒过来,料想这是当下最好的办法。可他的双足却像灌了铅似地钉在原地,动也不能动。

更丢人的是,经方才这一吓,原本憋忍在腹中的情欲化作涓涓细流,顺着产道流出,透湿了里衣。

……你这没用的鬼样子,还想着做皇帝……

五皇子不争气地落下眼泪,他越发憎恨自己的身子,连死了的心都有。

正当他愤恨无奈之时,天有不测风云,听得一把清澈的少年嗓音,远远说道:

“——五哥果然在这里。弟弟此次出京祭祀先祖,是头一回,许多细节弄得不明白,正要找五哥请教。五哥现在可有空,随弟弟回去小坐?”

皇子心脏一紧。

说话的正是十九王爷亲生的金枝玉叶,皇上最偏心的儿子——他的七弟。

他一身冷汗,抬起头,见到那名危险的少年。

七皇子十二岁,清俊的身材穿一件蓝莹莹的小袍,眸子里闪烁着老成持重的深意——这阴暗的光采乃是帝王之色,使五皇子见了自觉卑微,继而更加愤怒。

他正要发火,心脏“砰砰”乱跳,思忖着七弟此时此刻出现在这儿的意思:是如他自己所说诚心来找,还是明知这里发生了大事,过来查探?

七皇子现在做了见证,五皇子想逃也逃不掉了。

“五哥的脸色怎么这样苍白,可是身子不舒服?”

七皇子问道,又上前扶着他,只在冷白的手心里握到一手虚汗。

五皇子咬着牙,下意识想要挣脱,身子却像中了邪似的,一丝力气也没有。

“我的轿子就在不远处,扶五哥过去。”少年皇子见状道,“——这症状弟弟是听过的,父王年轻时也偶发此症,多是情思郁结、阴阳失衡所致,不可克抑过度,须得适当纾解。五哥的体质既与父王相同——”

五皇子听到这儿,猛地一震,脑内一片空白,不自觉吼问:“——什么意思?!你是听谁说的?!”

少年眨眨眼,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皇子出生、宫中造册时,于特殊体质均会注明。我父王的身子,当初也不是真正的秘密,五哥不知道?”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劈中了五皇子:他苦心孤诣隐瞒的事,居然早已不是秘密。那么他做的这帝王之梦,岂非一场笑话?

气血上涌,经不起双重的打击,五皇子软绵绵地昏了过去。

少年一惊,伸手将他搂住。皱起一双秀眉,摇了摇头:

“……宫中造册怎敢记录这等事?五哥,对你的身体,我不过有六分把握,混作试探,你就轻易上了当。如此一点肤浅心计,竟把我那顶有心眼的世子大哥耍得团团转。——情欲使人盲目,他忒不值得。”

叹罢,七皇子唤来陶儿。

“把五爷送回去。”少年皇子令到,“五爷受了惊,体虚气弱,我要照顾他一会儿。晚些时候去找皇上求情,请他老人家宽恕我大哥。”

“是,主子好心思。”陶儿小嘴抹了蜜似地夸赞,“咱上头六个爷,白长了那么多岁数,论心窍,能跟主子比的一个也没有。小的瞧待万岁爷百年之后,大位非主子莫属。”

“不许胡说!”七皇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此事以后一概不许提,谁提我砍谁的脑袋!”

“是,是,哎哟,都怪小的多嘴。”

陶儿给了自己两嘴巴,然后将昏迷的五皇子扶上小轿。

回去的路上,七皇子独个儿骑一头小马,格外沉默不语。

他是一名异数,自小情智远胜常人。这几年因为遭人妒忌,已渐懂收敛锋芒。却绝不可将他当作普通的十二岁孩子看待。

在受到具体的威胁之前,五皇子已对他心存大大的忌讳,纯属是棋逢对手而产生的敏锐的直觉。

但七皇子的所思所想,并不是常人以为的那些事。他总怀疑有些记忆是自己从胎中带来的,不须人教,无师自通。

皇子真正的心思谁也看不透,恐怕就连他的父亲十九王爷,也不能知道全部。

想到父亲,七皇子的心软了下去。

他骑马走出枯萎哀愁的树林,豁然开朗,觉得自己往后的人生是有意义的。

五皇子昏了一路,意识迷蒙间,周身舒适柔软,身子赤条条地盖在锦被里。这样赤身裸体,使他觉得舒服莫名,浑然忘记礼数与伪装。

五皇子正是无时无刻不活在一种硬充好汉的伪装中,他不许自己享受这种女子才有的痛快。

但他到这个年纪,阳刚的冲动开始渐渐褪去,剩下的竟然全凭理智。可想而知他的闸门并不牢靠。

一双温凉纤细的手在他的腿间试探,分开双唇而抚摸寂寞的小穴。五皇子暗暗抓着枕头,秀美的面上泛起红晕,口唇间溢出细小的吐息。

他无意识而主动地打开双腿,想让那手进去。手指也顺从地滑入了狭窄的产道。

“……嗯……”

……舒……服……

五皇子以为身在梦中,颇有不管不顾、听从欲望的冲动。

被子被掀开,一个不算高大的身体覆住了他,细小的唇舌舔舐着乳尖的樱粉,另一只小手在他隆起的臀部滑动。

酥麻的电流从小腹透过身子,五皇子有些迷乱了,僵着身体、口不择言地呻吟起来。

“……不要……嗯……好奇怪……热……”

对方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但事涉本朝的颜面,另有一群人等着看新皇帝的笑话,新皇帝总得有一些功绩来立威。

如此,年轻的皇上终于有了加封的借口:原十九王世子做内大臣没几日,又被皇上加了大将军的衔,一跃越过几位王大臣,全权负责战事的指挥调度。

可此般战事规模,并不值得大将军本人劳师动众、带上十万大军前去镇压,那么这名“大将军”,将的到底是谁的军,就不大好说了。

大将军领旨谢恩,稍作安排,回到了太上皇的行宫。

太上皇的心腹女官、诰命夫人湘环安排为他庆贺,好茶好菜摆了一大桌子。

桌上没有酒,因为大将军的身体已然禁了酒,就算有偷尝的事,绝没有当着太上皇的面偷尝的道理。

太上皇虽然不让皇上来看他,其它过去常来常往的宗室倒是不甚忌讳。结果今日到行宫的不仅有大将军一个人,还有五王爷、八王爷和九王爷,说来都是太上皇的自家人。

先帝大行将近两月,太上皇带伤守灵,心力交瘁,一直未曾展颜。自从撤了先帝的灵堂,就一歇不起,令人担忧。

大将军穿过茂密的花园,径直到卧房看他。见太上皇靠在榻上,里衣虚虚挂着肩膀,伤口虽然长好了,周围的淤青还没化完,心里对三皇子的厌恶又多了一分:

他这父亲从恒光帝、恒慧皇后到先帝,人人捧在手心里怕化了,到了如今地位,怎么反倒无端受起宵小的气?

大将军现在有十个胆子和权力去要了那三皇子的命,只是不会再犯过去的错误,正是胆子愈高反而城府愈深。

“……你来了。”太上皇说,刚要起身,就被大将军扶着搂入了怀。

“……我原本不要湘姑大操大办,只想单独陪陪你。”大将军说,“但老五老八老九都过来了,你这些日子心情不好,是该摆一摆席,有些喜气。”

太上皇好些天未曾正经说话,如同过去的七窍玲珑、八面心思都随着先帝一起死了,做十九王爷时迫不得已的威风也跟着先帝去了阴曹地府,现在留在人间的是一个至高无上、心茫茫然的空壳。

大将军见他不说话,又改口:“你若不想见他们,就在这里歇着,我一个人陪了他们去。”

“……都是自家人,没有什么不想。帮我梳梳头……咳。”

“……父亲。”

太上皇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要到北边去?”

大将军略一斟酌,答道:

“在后方做做样子,不妨事。这仗用不着我亲自打,只是需要走个过场。……现在皇上年轻,需要我这么个人帮他摆威风,什么大将军,都知道原先这是个临时的衔,偏让他一点小事取出来用。……等过个十年八年,皇上根基稳固,到时我就是想打仗,恐怕皇上也不肯让我手里有兵了。”

太上皇轻叹:“……你把他想得太小气,对他来说旁人更信不过。只要我活着,他就不怕把兵给你。”

大将军莞尔:“这一层我没想到,父亲说得有理。”

他帮太上皇仔仔细细梳了头,别上一支羊脂玉钗子。这钗子细腻温润,料子甚是罕有名贵,式样却简单得很,大将军瞧着眼生,不像宫里的东西,于是蜻蜓点水地问:“……谁送来的?”

“先前太后得了块玉料子,说颜色太素,她怕冷清,瞧着我必定喜欢,让我随便打些印玺之类。我教人给老五要生的孩儿打了一对坠子,剩下的做了钗。”

“她对咱们倒是一直不错,那日也多亏有她,不枉父亲将妹妹让给她了。”

“你还芥蒂此事?”

“谁从咱们这儿拿走了什么,我都记着。自然大部分是讨不回来的。”

大将军收紧双臂,抱着太上皇,话头一转:“往后天塌下来我来撑着,所以父亲要快活些。因为老爷子的事,你连寿辰也没过,今儿个除了皇上和公主都在,就当补过了吧。”

五王爷来之前是在宫里过的夜。

他的身体底子不错,歇了半个月已然容光焕发,肚子涨得像皎月那般洁白又如水滴垂坠,玉体横陈榻上,浑然一片光洁气息,皇上再也忍不住不碰他了。

昨夜皇上脱了小袄便火急火燎地上榻,将他从上摸到下,摸得五王爷微微喘息,产道里自顾自湿得不成样子。

“……我都这样了……你再不要我,反倒对我有害……嗯……啊啊……”

大丧已过,五王爷终于也松了口气,在龙榻上尽情妩媚淫荡,不必成天端着架子。

“……朕进去给五哥夹着。”

皇上边说边打开五王爷的双腿,见小穴粉嫩晶莹,湿哒哒地滴水,五王爷咬着嘴唇喘着气,两条修长的腿欲拒还迎地分开,搭在皇上的身上,渴得眼睛都红了。

皇上自打登极以来,心里还是头一回这样美滋滋。若不是顾忌五王爷上回受苦,或换个不那么贵重的情人,皇上早就狠狠要一顿再说。

现下皇上仍是忍着,慢慢打开小穴将巨物推进去。

“啊啊啊……啊……哈啊……”

产道紧得太久,皇上光是进去,就压得五王爷眼冒金星,险些直接去了。他不消说什么,泛红的身子和汹涌而出的蜜汁、骤然收紧的屁股都已吐露了他的快乐。皇上忍了没有射,吃吃地笑道:

“搬回宫里有一点不好,五哥不敢叫了。五哥这模样快乐得紧,想必还是叫出来舒坦,莫要憋着孩儿。”

“啊!……哈啊……臣……臣不中用……啊啊啊啊……”

五王爷不敢使大力气违抗身体的意思,胡乱呻吟着化解快感,两眼噙着热泪。

这样去了一轮,已是通体酸软,浑身大汗。出了汗反倒好些,代表体内的力气通透了,不致压迫本来负担甚重的子宫。

皇上一点儿也没有尽兴,却不敢再操,慢慢拔出来自己撸着射了,又把高潮后脆弱的情人抱在怀里哄着:

“……五哥真美。这回孩儿生了,朕立刻昭告天下封太子,免得人心不稳,日后再出现朕当时那种情形。五哥也不要再瞒自己的身子了,不是什么丢人事。朕不立皇后,让所有人像待皇后那样待你。……不,要远超皇后才可以。五哥还是朕的王大臣,就算一手通天也是应该的。”

五王爷明白,皇上见多了从前太上皇受的委屈,心里不痛快,现在大位易主,要在自己身上“矫枉过正”一番。

五王爷自然想得到万人景仰的虚荣,但也晓得人心犹如恶水,对于年轻的主子,只会慑服不会尊崇。他沉吟半晌,道:

“皇上立太子可以,臣的事淡然处之便是了。皇上精明强干,可总有些人不长眼睛,嘴上臣服,背地里仍看轻主子年少,大张旗鼓只会中了他们的下怀,令他们有借口聚拢人心。……皇上私底里对臣好,臣已满足,表面上的事该退让些。”

太上皇之所以敢不见皇帝,放手让皇帝去做,有一条即是觉得五王爷在皇帝身边,堪当半个老师,左右能够提点得密不透风,反倒比他这个父亲出面好得多。

大将军在宫里进出,渐渐明白了父亲闭门不出的意思。这里还有一重,太上皇答应要陪他的,亦慢慢兑现了。大将军身上担子最重却反而落得最痛快,大约连老天也对他有些偏爱。

临行前夜,大将军照旧陪太上皇用膳,把下人遣散,落个清净。

太上皇其实不舍得他走,但没说什么,只是破例令湘环多安排些鱼和肉端上来,让他吃个尽兴。

“……大冬天的骚扰北境,情形甚是不同寻常。”太上皇不在前朝,反而比过去多关心战事,“……我记得北国使臣曾经得意洋洋炫耀他们新制的火器,有无可能这番挑衅是测试他们的兵器,或备日后大举进攻?”

“我正是这么想的。”大将军回答,“咱们的大炮威力足却笨重,发炮太慢,维护又贵,另一方面身上携的火器早已落伍。但去年以备不时之需,我曾暗地里跟洋人定过一批,用来解决今天这事刚刚好。买火器的事当时就和老七说过了,不算隐瞒。”

“……你哪里都周全,把自己好好地带回来,别让我担惊受怕。”

大将军微笑:“你再时不常用那笔值千金的官样字写信骂我,我定然欢喜。”

晚上二人在榻上睡觉,这般同眠已有多日,论情份早已逾越父子之矩,却是半分轻佻也没有过的。

大将军睡得不好,半夜睁眼,转过头怔怔地望着父亲的容颜。那份巧夺天工的清俊、秀美与忧郁,犹如静谧的月光抚摸太上皇的面庞。

大将军历来认为见过这等景象的人,心中不会再有旁的痴执,却不知寻常人看到过分的美,要心生恐怖与嫌恶。大将军气魄等天,自不是寻常人。

、懂兵法,然而在命运面前,一切都无用。生这个莫名其妙的孩子磨折了他的全部:身子剧痛一整日,历经分娩,他开始不知道该恨谁。

“主子,那孩子醒了。”他听到门外一个女子的声音。

紧接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掀帘子进来,带来一阵清冷柔软的风。

江少旸扭过头去,不想见到他:

“……少用那副施舍人的嘴脸……”他咬牙切齿虚弱地道。

“大胆!”女子喝他,“没有主子你已一尸两命,死了两回!”

“我本来就该死,那孩子更是孽障,活该和我一同下地狱。”江少旸冷笑着回答。

“那么等你想活了我再来。”太上皇平静地说,“……把孩子给他。”

“是。”湘环答应。

那个仿佛还沾着他体内血腥味儿的婴孩被搁在他的身边,一双大眼睛迷糊地瞧着他。江少旸心中一痛,为了抵抗某种本能,艰难地背过脸去。

人都走了,他泪眼模糊,回忆起过往某些温暖的时光:他是江府唯一的大少爷,没人敢和他争,没人和他抢。

“……爹只能有我一个孩子。”刚行冠礼的他骑在江延镇的大腿上,“……爹要实在想要孩子,必须是我生的。”

江延镇仰天大笑:

“好,好!爹的心里只有旸儿一个,旸儿给爹生娃娃。”

江延镇的大手经过他的股间,江少旸的身子一阵兴奋,紧紧地贴了上去。

……因此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爹是因想要奸淫宫里的贵人从而遭了杀身之祸。

这是当初二王爷漫不经心透露给他的。他怒火攻心,急红了眼,问:“……谁?!是谁污我爹的名声?”

二王爷故弄玄虚又不屑地笑了:“——你以为你爹是什么人?美色当前,谁能把持得住?告诉你吧,能让那个大将军抄刀子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太上皇,一个是老五。”

江少旸扶着肚子跌坐在地:“不可能……这不可能……爹的心里只有我……”

“别琢磨了,你肚子大了,安心在我府上养胎吧。”

说完二王爷冷漠地离去。他还有无数的情人,江少旸只不过是众玩物中微不足道的那个。

江少旸不死心,一定要复仇,这才从王府中跑了出来。

他转过头去,瞧着孩子,忍不住把刚生下来的婴孩抱在怀里。万幸这孩子没有一点像二王爷,让他稍感宽慰。

婴儿叭叭地张着小嘴,凑近他的乳头,想要喝他的奶。他自是没有奶的,却被这孩子嘬得眼底泛红。

他一狠心,双手向上一挪。

“……咱俩都是苦命的人,今儿个就一道去了吧。孩子,你先走一步,我稍后就跟上你……怪你不幸,非要来投我的胎……”

他刚要动手,就听闻门外一声冷喝:

“——住手!”

大将军带着人,凶神恶煞地进来,漠然瞧着他:

“……去,你们,把孩子抱走。我就知道这小子是个疯子。有的人拼了命想要自己的孩子活,他竟然想让孩子陪着自己死。”

“——杀人凶手!”江少旸声嘶力竭地怒吼,“偿命!我要你偿命——”

他一个不稳翻滚下床,身子撕心裂肺地疼了起来。大将军像拎一只猫儿那样把他从地板上捉起,放回床上:

“太上皇既然救你的命,我不能让他的心思白费。告诉你: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死不成,不信你就试试看。拿自己白长的这双眼睛好好瞧瞧这个世界!那么多人为了活吃苦受累,你这种娇生惯养的二世祖,花着朝廷的俸禄,对老百姓没有什么贡献,为了一点小事就要死要活,还想杀自己的孩子,你也配?”

江少旸目瞪口呆,惨白着脸色,如遭雷击。

大将军的神情放冷了,语气平静下来:“你的孩子是江延镇仅剩的血脉,要是真的爱他,比起为他死,不如好好将孩子养大,届时你再想死我不拦着。”

丢下这些话,大将军大步流星地走了。

江少旸再次醒来是个雨后的清晨,冷得不像在夏天。

他裹着被子囚在床上,一丝挪动的力气也没有。孩子和奶娘都在他的身边。他瞧了一眼那婴孩,于是婴儿有了名字。

江晓寒的名字取的是晓风冷峭之意,不仅风冷,世道也冷,少旸二字不足以照亮他父亲的生命。

江晓寒这孩子,体魄意外强健,活蹦乱跳,闹起来连奶娘都没法子。

一次他在院里哭叫,惊得出来晒太阳的源佑吓得将小脑袋藏在湘环的怀里。湘环笑着说:“这又是个奴才闹主子的缘分了,小主子别怕。”

说来也怪,江晓寒到源佑的眼前就不哭了,源佑有点嫌恶又好奇地瞧了他一眼,伸出小手推他的脑门。江晓寒竟是咯咯直笑。

“这是好事,佑儿体弱,别叫他闹累着就行。”太上皇听了很是高兴,道。

大将军说:“院里有孩子你就高兴。这么喜欢孩子,我多捡几个回来给你养。”

“那也不必,现在刚刚好,再多了不成。再说我也没有心思天天理他们,为他们吃苦受累的还是湘环、奶娘,还有日后的师傅。我只是占着带孩子的便宜。”

“事情不是这么论的。你是这里的祖宗,你高兴,大家日子都过得好。咱们这儿出去的奴才个个顶天立地、有骨气有能耐,还有湘姑那样做了诰命夫人还忍不住回来的,这就是你的功德。”

“好了好了,自家人不要吹这些。”太上皇在他旁边歇着,“……对了,上次你班师回朝,一路上招待你的人都有哪些?”

“就是路过的各省长官,没什么特别。我心里受不了他们大献殷勤的样子,不知白走了多少银两,少从老百姓、县官那儿掏些,民间也不至于整日怨气冲天闹上吊的。要说我这个位子不该计较这事,反倒坏规矩,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

“你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受不了他们蝇营狗苟的模样,这却是世间常情……往常我心里也不痛快,端赖自己不必出京,在空中楼阁里过。这要是老五那样伶牙俐齿的人,背地里不定嫌弃成什么样了。”

“说到老五……”

大将军一顿,将上次在宫里见的情形跟父亲讲过。太上皇沉默片刻,回答:

“……我知道这种心病,这是生孩子落下的,女子身上也常见。怀孕大半年紧张自己肚里的小孩,一举一动都牵念着。骤然生出来和孩子分开了,佑儿又是个可怜人,他恐怕心思都放在佑儿的身上,对皇上有怨气并不奇怪。就是你,若在他身边久了,也要落埋怨的。……你让他有空过来看看佑儿,他若懒得动你将人扛过来就是。”

大将军笑个不停:“扛过来?那也行!”

太上皇正色道:“人总是懒的。想到要分离,连相聚也不愿了,但若真这样懒下去,才会坏事。……他和皇上闹闹别扭没什么,别真生出芥蒂。皇上少年高位,恐怕不想让他。”

但太上皇担忧的事早已发生。

皇上一连几天回寝宫睡,平日里效法先帝、边看折子边在清心殿住的习惯不再,议事时有意无意不看五王爷,纵然是王爷也要觉得不对了。

王爷脾性摆在那里,不肯服软,干脆自己也回王府去住。

大将军借口巡视,到宫里找王爷,扑了个空。反倒遇见皇上阴阳怪气地瞧着他:

“大哥近日来很有心情过来,是否瞧夏天这桂花开得漂亮,想挪回行宫栽着?”

皇上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本领也是一等一的,大将军听得懂,心想坏了事,口中却说:“皇上的桂树名贵万分,臣如何碰得?好树当然要栽在皇宫这最高贵的地方才得宜。”

“最好是这样。”皇上不咸不淡地回答,“今日北国有几个使臣来了,晚上设宴,要住一阵子,大哥杀他们的人太多,别碰上为妙,不如在父亲那儿躲几天。”

皇上的唇枪舌剑将大将军刺得没法子,大将军又唯独对这主子不能抬杠,一口气勉强咽下去,辞别出来,回行宫径自生闷气。

那些北国人杀了大将军手下不少兵将,也有他器重的后辈,大将军的心就算是铁打的也不可能给使臣好脸色。如今皇上竟让他躲着使臣走,简直折他的威风。

军队历来乃皇室间往来计较的工具,在政务上绝没有插话的理,江延镇就因手伸得太长被先帝厌恶,大将军明明晓得,心里也不痛快。

太上皇正沐浴出来,见他躺在床上黑着一张脸,问:“谁开罪了你?”

“你的好儿子。”

“哦?”

“他恐怕误会我和老五有染。”大将军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太上皇轻叹一声:“那你就躲几日。让湘环做些大鱼大肉给你充充胃口。”

大将军转过头去:“父亲喜清淡,过得也精致,上上下下都晓得,我一回来就三不五时给我开伙,反倒显得我煞风景。”

太上皇不以为然:“你从小到大吃什么高兴我是了解的。既然不能饮酒,其他方面不能亏。至于宫里的事,你心中就放一放,让老五和李涯监着吧,不会害了你。”

大将军多虑了,太上皇宠这儿子已经不加掩饰,直给宠上了天,上上下下亦瞧得出来,但凡太上皇在世,大将军的福分永远少不了,无怪乎两任皇帝都瞧他不怎么顺眼。

这会儿大将军拉着太上皇要亲热。太上皇泡了香花出来,身上一丝清幽芬芳比平日更显,惹得大将军情欲大动,一时将皇上那儿白招惹的不快抛到脑后,拉拉扯扯地就要办事。

太上皇故意吊他胃口,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将桌上的细点小食吃两口,又亲自端一小碗生滚粥给他:

“一早进宫还没吃过东西?先润润胃,填填肚子。大太阳底下不要做头畜生,刚才一过来就见你眼睛直了,饿了三四天似的。”

大将军嘻嘻一笑,关着门不顾忌地说浑话:“可不?上面饿,下面也饿。”

他接过太上皇手里那碗粥,却不吃,放在一旁,将人按倒,吮着人的嘴唇。

太上皇轻轻摩挲他的后背,一时轻纱暖帐几度风流,大将军觉不出饿来。

末了两个人昏昏沉沉抱在一块儿射了精。

大将军挺到深处,将人身子占满。太上皇下面给他压着,正飘飘然在天上,忽觉一股久违的热流注入自己的腹中,暖洋洋的,大吃一惊,身子一僵,微微的呻吟也吓得没有了。

大将军发觉这异状,脑子登时射清醒过来,连忙拔出去,却发现一股乳白浓精沾在太上皇被操开些许的穴口。

若论平时这真是相当色情的风景,但今日不同:他那避孕的物事不知怎的破了个洞,精液尽数进了太上皇的肚子。

大将军忙扶太上皇起来。

太上皇怔了半晌,按住他的手,轻声说:“……没事,你不要管了……”

“——全怪我粗心大意。要不要弄些药来?虽说药也伤身,可总比——”

太上皇摇了摇头:“随它去吧。偶然一次不至于如何。”

太上皇的心情十分矛盾,让大将军先出去用膳,把湘环叫来帮自己弄干净。

大将军猜不出他的心思,只得照办。

湘环保守着这爷俩的秘密,向来三缄其口,与主子心照不宣。她伺候完太上皇,见主子恍然忧愁的一张面孔,真怕他闷在心里憋坏了,于是悄悄问:

“爷,再不放心,咱用些药?”

太上皇又摇头:“你也不明白……”

湘环难得愣了半晌,忽然懂了,一阵错愕。她一边给太上皇揉肩,一边小心翼翼地劝说:

“这事老天应有明确的意思,爷不如就看天?”

太上皇茫然地回答:“……是了,该这样想。”

后来太上皇回房,再也没有提。

大将军见他不提,也不敢提了。

太上皇半夜梦见很久不出现的故六王爷,惊出一身冷汗。

他问:“……六哥,你来怪我胡闹是不是?”

六王爷很知命地笑了笑:“小十九,你是太贪心了,不过这是我觉得你可爱的地方。”

“……你还不曾转世,想必是我的错处。我到现在也没有梦见三哥,他一定对人世更灰心……”太上皇低声说,“既说我贪心,我不贪了就是……”

“你不妨贪着,命运因果不是你想的那样。”六王爷背过身,“……多保重,日子还长。”

听他这样说,太上皇的心慢慢平静下去。

一个半月后,入秋不久的天,早早降了大雪,无端予人不吉之感。

两个还不会说话的婴孩高兴坏了,扒着窗沿边往院子里张望,雪花如何纷纷扬扬坠了落叶。

太上皇歇在榻上,怔怔地望着外面的天空。

他了解自己的身体,如今处处都有怀孕的征兆。他不敢请常世英或图拉古来看,就这样拖着,不知在怕什么。

天气早早地冷了下去。过了先帝的祭日,又一个月消逝。这时连不甚仔细的大将军也发现情形不对。

不论行不行房,他总是和太上皇一道睡的,对父亲的身子、起居习惯有格外的了解。太上皇近来越吃越少,睡得迟,总没胃口,清瘦的小腹反而不明显地胀大一些,一次更衣时平白犯起恶心。

无眠的深夜,大将军静静搂着太上皇,道:“……父亲,你不要瞒我。不论你如何决定,我该挡在前面。”

太上皇眉间忧愁,不胜悲苦:

“……我怕你也要承担这个罪孽——”

“——这罪孽正是我的。”大将军干脆地说,“……只要你给我一个准话。”

太上皇的眼里泛起泪光:“……我什么都没有说,这不就是准话么?”

大将军听他承认,故作轻松地笑了:

“我确实不同意,是因担心你吃不消受活罪。如果谁要害苦你,就算是我的孩子我也不许他来。可若这是你吃了秤砣的心愿,我顶不过你,那么比起闷着,倒不如找老图来照顾你的身体。他是那种在自己国家就足够懂规矩的人,绝不会问什么,只想着人身体好。”

“……我不知道……”太上皇的喉音笔法都算上乘,可一大半功底发乎那混蛋天性,旁人学不来,我只怕他把佑儿教坏了。”

王爷微笑。这是真真怕的,而且有一件事万万不能学大将军,只是不能说。

话音刚落,就听闻殿门口一个声音传过来:“夸我就算了,怎么还带损我呢?”正是大将军刚刚打道回府。

王爷眉毛一挑,不自觉反唇相讥:“你正该损损的,夸你是皇叔疼爱你,给你面子。”

大将军不遑多让:“你来我家一趟精气神儿就全回来,又有精神头骂人了,真不知道这是谁家。”

他衣服也不换,得张椅子就坐下,抓起茶壶给自己倒茶,如牛饮水一饮而尽:“……不管怎么说,当初西南一仗碰到个棘手的文书,老三还得巴巴指着我写,弄得我像个干活的师爷。足以说明教你生的这个倒霉孩子的本事我是有的。”

“哼……轮不到你说他倒霉,跟你这会投胎的劲儿比,全天下人都没走过运。”

太上皇但笑不语,趁他俩唇枪舌剑之时暗暗抽身走了。

他一离开,王爷又敛了神情。

“怎么,这才处一会儿就惦记上他了?”大将军瞥了一眼,问。

“……少说些混账话吧。”王爷心虚,连忙堵住他的嘴。

“你惦记他也没什么,我又不是老七。你说要给他做干儿子他都不会拒绝你。他就是那样人,不管瞧见谁孤苦伶仃的,都要伸手救一救。”

“……看出来了。”

两个人吃完饭,到花园廊下坐了,望着零星小雪,没有提宫里的事。

王爷沉静了面色,眸子里映着寒冷的夜,像他无数次坐镇上书房时那样凝然肃正:“……你不该让他怀孕,这太难为他了。”他警告,“你知道他一定会勉力为之。他愿意庇佑我们,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天下的污浊事不是他的责任了。……如果给皇上晓得该怎么办?”

大将军沉默许久。“是我的错。”

“我早就瞧出来你是不值得依靠的人,如今全仰赖你对他还有一片心。”王爷夹枪带棒地挖苦,“话或许你不爱听,可真说让他不受风寒,老爷子比你强。”

大将军“呵”了一声:

“老爷子是没让他受风寒,老爷子自己就是风寒。人活着总得有点儿风寒的,不然就完蛋了。我和他的事你不要管。我已经同图拉古说好,做一种他们洋人的小手术,什么都不影响,但是一劳永逸。眼下恐怕要开战,怕有意外,还不是时候,等仗打完了回来就做。”

“——什么?!你,你要——”

“……我说了什么都不影响,只是变得不能让人怀孕而已。我已这样对着上天明志了,我的心还不够敞亮坚决吗?”

“——不、不管怎么样,这事他绝不会同意的!而且日后你后悔怎么办——”

“我不会后悔。”大将军义正言辞地说,“我杀了那么多人,本就是不配有后的。他这孩子是上天看在他的份上可怜我。”

王爷面色青白,越发觉得这父子二人都是一般的疯魔痴,一般的难以理解。最后他哆嗦着嘴唇问:“世上将军那么多……个个天命都是杀人的,难道就有谁不配有后了?”

大将军摇摇头:

“你下次去宗祠上香的时候问问我在阴间的亲爹。他杀人杀到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何况是孩子?老五,你活得顺遂,这没关系,你不会理解我们这样人的心思。横竖一条命,毁了没什么,只要有人因为你而高兴,值得就好了。做皇帝也得这么想,不能把命、把小我看得太重。世上有你和他这样的人,也有我和老七这样的人,各干各的才能好。”

他的话嗡嗡地在王爷的脑仁里回响。王爷呆若木鸡,瞧着冰寒的雪,甚至没察觉到大将军已不知不觉离去。

太后寿辰这日,众星拱月,热闹非凡。

太后见太上皇气色不好,关心地问他是否有病在身,他只说自己天冷咳嗽的老毛病又犯了,不妨事,其实他并没咳嗽。

小公主每次见到父亲都粘着不放。这孩子别有一种敏感,今日十分乖巧,只在父亲的身上趴着不乱动。

但她的体重不比过去,几次弄得太上皇害喜有些严重,又非得忍着不可,面前的精致饭菜无论如何吃不下一口。

太后年纪大了,照例是早早带着小公主回去。太上皇方松下一口气,就觉得一阵恶心格外难过地涌上来,匆忙间以胸闷为由,挡着双唇,忍着不适到无人处干呕。

他的做派实在过于反常,也不合身份,若非逼急了绝不会如此。哪怕皇上是个傻子也瞧出不对了。

其实皇上机敏过人,打从席间就留意着父亲的一举一动。五王爷见太上皇害喜原本还想打个掩护,回头一碰到皇上阎罗恶鬼似地眼神,心里就“咯噔”一下,沉入了冰水。

趁着太上皇不在,皇上的眼刀转向大将军,这次既无阴阳怪气也无保留,而是纯粹的寒意。皇上嗓音变得像针扎似的:

“——大哥,你常年在行宫,这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解释一下?”

他已然是不容置疑、兴师问罪的口气。五王爷。这章据说是当年恒慧皇后亲手刻的,刻痕栩栩如生,存了二十多年,太上皇只和家里人通信时才用。

收到回信时,太上皇正和几位宗室老哥哥吃茶,嘱咐让五王爷自己先拆开看。

王爷瞄了两眼,嫌大将军写得一本正经又肉麻,“哼”一声丢到旁边,字面朝下,用镇纸压着。

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拿出来偷偷读。见后面一行匆匆写的“老五总趁我不在时怀孕,唯恐我这克孩子的毛病连累他,他心思弯弯绕太多,还请父亲多让着”心里又酸又想笑,暗道:十九叔对我好着呢,你再不回来,他的亲儿子就换成我了。

他也敢认,太上皇比他大的年纪还不足以当他的爹。

太上皇看完信,直摇头,叫湘环放在盒子里收起来。

王爷在院子里散步,太上皇瞧他孤身一人太危险,又让找两个侍女过去跟着。结果刚学会走路的源佑“啪嗒啪嗒”一溜小跑过去,瞧着比方才更危险。

乳母赶忙上前:“小祖宗,使不得,可别碰着王爷!”

“……算了算了,他在我这儿乖得很,跟条狗儿似的。”王爷活动还算自如,蹲下来戳源佑的小脸蛋。源佑“嘻嘻”浑笑,很是认同。

他的腰间系着一条便宜的平安扣,略显大了。按理说他若是皇子就不能佩这种市井东西,但左右不是,这玉佩的意义自然大于它的价值。

王爷望着那条玉佩,一阵恍惚。往事不经回首,由那以后许多风霜雪寒历历在目。

——但王爷觉得,风雪终有一日将会过去。

《玉京断雪》全文完

往后的故事,详见下篇。

永嘉二年,源佑快要两岁了。

行宫女官湘环第一次见到这样聪明的小孩,他的早慧承袭了此生恐怕不能再见面的亲生爹爹。

待他懂事以后,他的生身父亲五王爷告诉他:皇城正中那个富丽堂皇的院落他此生都不能接近,一旦接近便有杀身之祸。所以他无法和住在里面的爹爹相认。

源佑仍然天真浪漫,不晓得这样一来意味着自己永远屈居人下、也尚不明白屈居人下的含义。

他被整个行宫的人当宝贝待着,可稍微幸运的普通人家小孩也有这等童年的美好。源佑很快就会发现:锦衣玉食、美人环绕都无法填补内心的空洞。

他与他的皇爷爷、父亲都不同。这二人花费心血、建立起的一方与外界不同的天地,使源佑得以逃避一种他们都曾承受过的苦难。

然而苦难是永恒的,人与苦难不在这时相遇,就在那时相遇。

皇上今年十七岁,青春冲动之气到达了顶峰。

自从二王一党失势,皇上和五王爷的关系公之于众,又立了五王爷生育的长子为太子,表示不再选秀,放年长的宫女回家,朝野上下就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认为本朝乱伦及宠幸兄弟的恶习将成衰败的迹象和诅咒。

有略懂洋务的大臣搬出外国的例子,警告皇上某乱伦王朝如何在二百年内诞生怪胎无数乃至于迅速灭亡。皇上本想将他一杀了之,不过被五王爷劝阻住了:

“这话的道理本来没有错。太子幸运,资质不差,皇上愿意立他是他的福气,但就算为了宗室血脉健壮,皇上也不能只和臣一个人生育。——我知道皇上又要搬出老八老九来驳我,可老八老九日后生的孩子终究不如皇上亲生的。”

皇上心里始终不痛快,说:“旁的人都想独占自己的丈夫,巴不得没有人同自己的孩子争抢厮杀,只有五哥例外。”

王爷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王爷想占有许多人而不想独占任何人,也不像皇上那样在意身体的忠贞或清白。

至于太子么,只要王爷、大将军或者太上皇仍在朝,就握着大半壁江山,储君地位不可撼动,有什么好担心?就算有万一,不说宗室,李涯为首的文官也必定要扶持自己的学生,老八老九总还是太上皇的儿子。

他们这一家子个顶个的心眼多,各专其事没有一个善茬,外人是比不过的。

王爷近来在行宫躲着养胎,有意无意地靠近了太上皇。

太上皇上次小产,无法送大将军出征,只能书信略表心绪,信中也极为克制,净是以太上皇的身份说话而非大将军的父亲。他的行止常常刺动王爷内心深处莫可名状的心弦。

那并非是太上皇本人流露出了什么了不起的悲哀。

太上皇照常起居,照常接待宗室的往来,暗中探听朝中的消息。如果出手帮助皇帝,尽量做得滴水不漏、进退有据,使皇上难以察觉,以免多生嫌隙。

王爷从前在行宫住过,但那时他心中有别扭,与太上皇内外有别,二人不似现在这样仔细又随便地相处。

今时不同往日。上回同太上皇有了肌肤之亲,数月以来,王爷暗暗滋生一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我操弄过许多男人的心,有得到的有得不到的,但那些人个个是钢筋或者榆木做的脑袋,一眼就看透了,哪有十九叔这样可亲可敬的?皇上对我够好,但论考虑我的身子或是让我舒服,还不如皇叔随手照顾我的万一呢。

熟悉他的人当知道他秉性就是这样凭心情过日子、不讲规矩的,以前也办过荒唐事,却受着大伙儿的宽容。

近年五王爷表面沉稳狠辣,行事果决。若在乎旁人眼光,别说做王大臣辅佐皇上,就是光站在朝中怕也难活,何况还这般轻松惬意地养胎?

但人后又是另一回事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王爷觉着太上皇也爱瞧他自在些。若论不自在,太上皇是不自在的祖宗,心思缜密久了,早忘了怎么活才舒坦。这损失终得在小辈身上找补回来。

只要人大事上拎得清楚进退好坏,太上皇就爱惯着他们私底里胡作非为。对大将军是这样,眼下对王爷也是这样。

王爷渐渐摸清了这件事:皇上和大将军虽然都有些有求必应的优点,但他们的父亲才真真是爱护人的高手。

这日太上皇的兄长、十四老王爷到行宫来。

老王爷结交了一位洋药商人,想同此人做生意又不敢。同洋人来往的事,不闹出篓子则已,闹出来二王爷的下场就是先例。皇上若准备拿人开刀,什么通敌叛国的罪名就安上去了。所以有这类事,同太上皇、五王爷等人通过气、分过羹才是关键。

当然,那也不能保一定太平。后话再谈。

老王爷让家丁提了一车礼物,一见到五王爷,笑眯眯地说:

“我这侄儿是个金贵骨头。早年没有皇上的时候叔就瞧你心眼脑袋都好使,日后必成大器,就是可惜了皇帝位子受累又不招人待见,你去坐了可惜好端端一个美人儿。现在是两全其美,皇上还搂着你不撒手,……小侄孙几个月啦?”

“得了吧十四叔,有事跟十九叔说去,别这儿阴阳交替地埋汰我,侄儿可不管事,如今是个清闲人,只想读书吃茶。肚子里这个八个月了。”

行宫里的婢女偷听了,私下里笑道:“王爷还不管事?那没有人管事了。跟他这老叔叔讲话还这样虚头八脑。”

年长些的女官呵她:“你懂什么?宫里这些贵人没有真正的一家子,非得是自己的老婆孩子才是自家人。什么兄弟叔侄之间,嘴上亲亲热热,谁不背地里防一手?”

婢女叽叽喳喳大笑:“我就是不懂这个才做不了贵人呢!”“那么太上皇和五王爷现在算一家人了,五王爷可给太上皇少生不了孙子。”

“……嘘,那天小梅听咱们爷让王爷不要勉强再生,王爷还反过来同爷撒娇,说自己是年纪不小了,可就鬼迷心窍,想再给爷生一个!管他是不是虚情假意,未准哪天生的就是儿子。”

“呸呸呸!你和小梅可把嘴缝好吧,主子间打情骂俏的话是你听得的?”

“……嘻嘻,要是这两个人的孩子,可别漂亮得把佑大公子比下去。”

“还说呢,首先辈份上就比下去了。”

婢女们吃吃说着,结伴一起走远。

“佑大公子”此刻尚不晓得,这个目前还仅存于婢女口中的孩子,日后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洋御医图拉古过来给太上皇“请平安脉”虽然他并不诊脉,也顺便将王爷的脉一起请了,一举两得。

王爷等他看完,假惺惺地抱怨:“我只想赶紧生了,这会儿做什么都不方便。——十九叔那儿去过了吗?”

“太上皇殿下一切安好,问我王爷的情形。我一会儿还要向他老人家‘汇报’。”图拉古道。

“你会的词越来越多了。”

王爷笑眯眯地将荔枝掰碎,喂给趴在席上的源佑。果子清甜多汁,源佑吃了几口还想要,王爷怕他消化不了发热,不肯多给他。源佑瞪着个眼睛要闹他似的。

王爷教育他:“去年像狗儿,今年像猫儿了。孩子太聪明也不好,难怪十九叔和皇上不怎么亲热。你不如就做只猫儿,狗儿猫儿无所谓,做人最讨人嫌。……瞧瞧你哥哥,和你同一张小脸,整日板着,一点儿也不可爱。”

最后这话源佑仿佛听得懂,吧唧了两下小嘴表示肯定。既吃不着荔枝,就嘬起王爷手指上的果汁。

“好了好了,”王爷将他赶走,“虽说我洗了三遍手,大人的身子终究是不干不净的东西。”

“……王爷不必担心,我带来的皂角清洗完是无害于婴儿的,就是做手术也不怕。”图拉古插嘴,“孩子多吮吸对面颌发……‘发育’有好处。”

“那倒是我不懂了。”王爷歪着坐,将肚子摆舒服,“……说起这个,十九叔上回讲你们的医书很是不错,应该多写成汉话,让民间也知道,可以救许多性命。但如今莫说百姓识大字的不多,就连做臣子的也愚蠢,生怕外来的东西抢了他们的位子和生意,我说这事只能偷偷地干,十九叔也同意。图大夫有什么见地?”

此事敏感,外臣本不能妄议,但图拉古一个洋人偏生笃信科学和真理,不在乎忌讳。

他答:“臣不懂治国,只想救命。太上皇和王爷若允准,臣愿意到民间教授医术。”

王爷摆手制止:

“哎,你是御医,身份贵重,知道许多皇室机要,宫里上上下下指着你,外面有人心特别险恶的,这等事不可亲自出马。”

王爷剥了一颗荔枝,沉吟半晌,吩咐:

“这样,我派几个年纪合适的子弟跟你学,你看其中若有灵光的、学的好的,教他们先在宗室里活动,最后再去民间。另外那些略懂洋文的也跟过去做文书活儿。……你是太上皇的人,学无止境,乃严肃的事,平日里待他们不要客气,不必惯那些读书人或公子哥儿的臭毛病。本事没有几个架子拿了十足,我见不得那样的。”

图拉古听了,肃着面孔,深感荣幸:“臣一定将他们教好。”

王爷点点头:“下去吧。”

等图拉古走了,王爷提笔给十四老王爷写信:

“……内外生意上,没有信得过又懂行的人从中分辨不行。侄儿想起十四小世子弟弟天资聪颖、宅心仁厚,正宜修习这洋医术,未来朝廷必定指着他们。图大夫的能耐不错,眼瞧着救回来好几个旁人束手无策的,学他的本事旁的不说,日后就是帮咱们延年益寿、颐养天年也不差。十四叔觉得如何?”

老王爷接到信,乐开了花。转头对小儿子道:

“你的好差事来了!若在老五跟前得了用,咱们家的铁帽子可就有了指望。你大哥二哥不学无术,一身纨绔毛病,还不如两个姐姐。我再问问老五准不准女子跟着学,他长了那副身子,自然对女人特别好些。……你的姐姐们进了宫,退可做女官,近可嫁老八、老九他们,我老头子晚年不愁福气。”

十四世子年方十六,淡笑道:“听母亲说头前只有姐姐,你还整日唉声叹气,如今在十九叔、五哥跟前讨颜面,我看女子比男子好使。”

“可不是嘛。”老王爷大笔一挥,不仅应了五王爷的话,还将两位郡主也一并殷勤地送过去了。

太上皇听了王爷的安排,内心暗暗赞许。

这会儿没有外人,王爷更了衣裳躺到床上,露着胸膛和蜜桃似的孕肚,没大没小、笑嘻嘻地让他摸。

太上皇轻轻一推他:“没几天就要生了,还整日胡闹。你去找皇上,他一定从了你。”

“不怕皇上不从,却怕他一个猛了给我的孩儿顶出来。”王爷贴过去,自己摸起太上皇的两条长腿,“……十九叔好久没快活了,弄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好些。我虽不如你的亲儿子中用,到底他在打仗,回不来的,皇叔就是拿我凑合凑合也好。”

“什么话?你是你,他是他。你们两个处得好,我也轻松些。他是个轴人,你别同他一般见识。”

“我拿他当亲兄弟。”王爷嘴硬道,撑着身子跨过太上皇的双腿,“……那些家伙嘴上不说,一见我眼睛就冒火,暗地里都想进去瞧瞧我的孩儿呢。我只让十九叔一个人进去瞧。”

“……慢点。我也未见得就不会将他顶出来。”太上皇扶着他的腰。

五王爷慢慢将太上皇的阳物整个吃进去,面上泛起满足的红晕。他坐在上头,里面进得格外深,压迫着宫颈的狭窄,让他欲罢不能又难堪地动不了了。

“……嗯……哎、哎哟……”

太上皇见他这模样,莞尔:“……转过去靠着我。我见那个姿势最要你的命。”

“可不是嘛……”

王爷依言从了,背过去再坐下来,靠着太上皇的身子。于是肚子舒服多了,高高地挺着。两条腿自觉地打开,小穴“咕啾咕啾”地吮吸着太上皇。太上皇的手绕到前面去压住他露出的花蒂。

“啊啊啊————”

王爷的下体一片湿热,又被孩子坠着不能乱动,噙着泪花叫出声。

“……十九叔……越来越坏……呜……啊啊……我不行了……要生了……哈啊啊……”

这自是他发起情来胡说八道,连源佑瞧了都要嫌弃。

太上皇抚在王爷身上的手指修长美丽,王爷笨重的身子给他操得飘飘欲仙。

“……嗯……皇叔……不……哈啊……好……啊啊啊——”

王爷勉强托着大肚,人要整个倒下去了似的。一丝理智念着这里并不是让他真正连体面也不顾了的地方,汗湿的长发下,王爷秀美的面庞显现出沉浸在快感里的痛苦。

太上皇抱着他就像抱着一个更自由、更无敬畏的自己,瞧着心里别有安慰。他从背后抱起王爷的双腿,王爷只能够欲罢不能的挨在他的身上,这姿势王爷连躲避深入阳物的能耐都没有。

“……皇叔……啊啊……哈啊……”

王爷哭着泄了出来,不知道眼泪与淫潮哪个流得更多。他低泣不止浑身是汗,唯独好在大肚还是软的,说明孩子没事。

太上皇料他回过神来就开始嫌身上粘腻,于是搂着他帮他颤颤巍巍地挪到温水池子里。王爷泡着水舒服多了,靠在太上皇肩头大口喘着气:

“……我想下半辈子就在这儿服侍皇叔……”他突然说起胡话,胡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又显得特别可信。

“傻小子,我会老的。再过二十年就没有力气弄你了。”

“我图的又不是那个。”王爷抱着太上皇的胳膊做作地撒娇,“人上头有人镇着心里才有的靠,是不是?”

太上皇点点头:“你是年轻人处得太多,口味改了。不过我的母亲也身子不好,年纪不大就走了,我能理解你。”

王爷温顺地望着他,太上皇一双秋水似的眸子映着窗外的晚霞,沉郁清澈,鬓发一两丝折出来,有光迫不及待地点在上面。

王爷晓得自从大将军出征,太上皇的心事一直未解,但人到了这个年岁,什么心事都无法和旁人说,只好如此。

王爷趴过去,轻轻吻太上皇的肩膀。太上皇微笑道:“别泡太久,洗好了就回床上歇着。十四哥带了些海货过来,有的我也只吃过几回,都教湘环拿去炖汤。天气不那么热了,你也跟着吃口鲜的。”

“那要皇叔喂我。”王爷得寸进尺地说。

太上皇真正喂了,亲自端着小碗将调羹递到他的唇边,弄得王爷满脸通红。太上皇不介意地笑道:“怎么,真的喂你,你倒害羞?”

王爷向来认为无人万事不图却对自己好的,现在他却信了世上存在这种事:他拥有的一切太上皇都有,甚至更多、更好,太上皇一丝也不会图他什么。

八月十五清晨,王爷睡着觉,暗暗感到身子很是奇怪,然而他困得发苦,醒不过来,等睁开眼的时候,盆骨间已被什么巨物压着不能动,合不上腿,身下更像失禁了那样潮湿。

他倒抽一口凉气,腹中一阵猛缩。太上皇身后跟着两个御医,都含笑瞧着他。

“别动。”太上皇柔声说,“半夜醒来觉得你要生了,你却还在睡,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少受些罪,你倒好,一口气睡到天亮,恐怕再过一两柱香就能生。”

“那我不要这么多人瞧着。”王爷含泪道。

太上皇使了个眼色,示意除了常世英旁人都出去。王爷这才慢慢放松,敢于说起胡话:

“我觉着他下一刻就要掉出去了,怎么还卡在那儿……啊……痛……”

“耐心些。”

太上皇不想乱挪动王爷,王爷却不由自主地往太上皇的膝边靠。太上皇伏低胸膛搂着他的肩膀。王爷于是下意识抓住太上皇的手臂。

“嘶……好痛……我要被他弄开了……呼……哈啊……”

他随着宫缩的节奏呻吟,叫了一会儿又模糊地警觉自己近来丢人事做了太多。若这会儿分娩的不是他而是太上皇,多半安安静静只有呼吸声的。

想到这儿他就不肯再叫了,一声不吭地忍了起来,忍得满头大汗,水一样洗过他的面孔。肚子坠得厉害,腿间和会阴也憋得通红。显见那孩子蛮横地打开了父亲的身子。

“……呜……嗯嗯……”

……要掉下去了……

常世英的手探进来,古怪的痛感弄得王爷叫出了声。御医的声音听来忽远忽近:“……王爷……生了……用力……”

太上皇捏了捏他湿透的肩膀。王爷紧闭双眼趁着宫缩将胎儿下推。

“……啊啊啊——”

产门张开狭长的缝隙,王爷大口喘息着,双眼流露着疲惫的色泽。

那胎儿占着他的股间,自己顶开了产门,要从原本狭窄娇嫩的地方出来。王爷忍着收缩屁股的冲动,手足无措地躺在太上皇的身上,自己记得该要用力了。

“啊——!”

这般推了几次,身子陡然一松,一声惊呼,庞然大物穿过产道,呱呱坠地。王爷如释重负地倒在了床上。

晚上宫中趁着中秋大宴,庆贺二皇子降生,刚生产完的五王爷没有一丝精神,分娩后囫囵睡了一会儿,再醒来身子已被侍候干净了,他一只手仍抓着太上皇不放。

“孩子是湘环和乳母在照顾,你放心。他中气十足,声音响亮,源佑都吓着了。”太上皇道。

“……那个我是不操心的……”王爷断断续续地回答,“……只是想着这几日皇叔必不肯和我一起躺了,心里寂寞得很……”

太上皇无奈笑道:“你刚生完身子弱,床上都是干净东西才好。若不想独个儿睡,我往日嫌床闷的时候也在旁边榻上睡的,还在房里陪着你就是。”

王爷眼巴巴地瞧着他:“真的?”

“嗯。”

他们爷俩分床睡了七日,王爷再也忍不住,自觉身子已经愈合,大半夜跑到太上皇的榻上去:

“……我好了,皇叔不要赶我走。”

太上皇将他搂过来:“……你啊,作戏的本领不知是随了谁。我记得你母亲是个稳重的人。”

王爷幽怨地说:“……她无趣得紧。我在她那儿连口气儿都不能喘,好像没生个纯男儿身多对不住她似的,好歹还长了副壳子呢!若是个女子,她的脸不知要耷拉到什么地方去。……她要是活着就好了,两个孙儿都是她喜爱的男子,只有源佑这苦命的随了我。——我倒想要个女儿,一定当宝贝供着,让她的哥哥们都听她的,给她当奴才。”

太上皇抿嘴:“女子这般惯大,恐怕不晓得外面人心凉薄而吃了天真的亏,对她反而不利。但你若想要女儿,不妨去找个情投意合的女子。叫她侍候你也好,愿意娶她做妃子也罢,只要不亏待、好好对她,生女儿的可能总比你亲自生大得多。”

王爷吐吐舌头:“算了吧,我已经是这等风流人,再娶个夫人,两边醋坛都要打翻。皇叔不介意,是因皇叔向来做事默不作声,我却不如皇叔藏得住。……再说今时不同往日,有几个大家闺秀真正乐意丈夫是这副身子、还要伺候皇上的?我虽可用权势或容貌教人假惺惺地屈服,那样得来的究竟没意思。……我要她爱我这个人。”

太上皇微笑:“我瞧你想得挺明白的。等你在我这儿呆腻了,下个物色的目标可算有了。”

“呸呸呸。”王爷转过头去,“……我才刚生完,十九叔就想着怎么赶我走,真委屈死了。”

后来王爷出了月子,带着二皇子回宫去陪皇上,一路上很是舍不得太上皇。

他坐在轿子里暗自忧愁地想:十九叔自是看我比别人透些,知道我安分不住,我做王大臣虽然精明得紧,情爱上却总冒傻气;都怪那个没心眼的大兵油子,办出傻事来,惹火了皇上,害得他自己远离京师、没人疼爱不说,还让人为他悬着心。

正想着,却听闻后头阵阵响动。掀帘一瞧,一个灰头土脸的伤兵一路跑断了腿,挥着手中的信筒,见到轿子便气喘吁吁地喊道:“前面可是五王爷的仪仗?”

侍卫冷然回答:“不错,你有什么事?”

“急报!军情急报,我有——”

那人还未说完,便“咚”的一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王爷一凛,吩咐:“军报拿来,速速救人。”

“是!”

王爷打开信筒,看了两行,脸色“唰”地变得惨白。这时听轿外说:“恐怕救不活了。”也顾不上那些,急急说:“快,去清心殿!二皇子和奶娘别跟着了,回去行宫歇着,跟太上皇禀报说突然有公务,改日再带二皇子进宫,不许说军情的事,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侍卫们大声应了,分队护送二皇子回去。

太上皇听了禀报,沉吟半晌:

“知道了,你们赶回去保护主子吧。”

等人离去,湘环担忧地问:“爷,五爷怎么不说军情?是不是有意瞒着咱们?”原来太上皇几乎和五王爷同时收到了另外来源的线报,得知了前线的战况。

“他大约不想我担心。”太上皇淡淡道,拢着衣服缓缓坐下去,“……我有什么好担心?那小子若有事,我去地府追他,我早已想好了。”

“爷,使不得啊,上上下下都靠爷镇着。”湘环冒出眼泪,“这上面只说大将军受了伤,若伤得重,怕不会这般轻飘飘地写……”

“但愿。”太上皇闭上眼睛,“……你下去照顾二皇子吧,我想静一静。”

“爷千万不可做傻事。”

湘环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但见太上皇很快睡下,这才略微放心。

大将军在边境遇敌军伏击,队中略有死伤。此事原本平常,但先前头疼之北国武器依旧未能解决。此火器造成的伤口难治,流血不止且令人痛苦不已。军中那些不明就里的汉子见到同袍死得凄惨,也不免动摇,军心受挫。

战事常常从一个致命的细节影响全局,这点皇上和五王爷都很清楚。王爷请命亲自带着图拉古和一队人马援往前线,因缺的是得力的医师,图拉古的一干新弟子里也有迫切想立功的,其中便包括少年志气的八王爷。

“不管什么事,只要不涉政务,就轮不到两个王爷一并离京、劳师动众去做。”皇上憔悴地训斥八王爷,回头望着五王爷,“五哥是铁了心了,嗯?”

五王爷知道皇上要翻私账,使了眼色叫八弟先下去。

皇上等亲弟弟走了,又气呼呼地说:

“朕从未见过刚出月子就急着离京受苦的人,五哥教朕开了眼界。战事固然重要,耗费两个朕的左右手亲上前线,你是巴不得京中不出乱子?五哥的智慧,到了他的身上就不好使了么?”

王爷柔声解释:“皇上今非昔比,铲除逆党以来势大根深,又驭人有术,比臣得用的总有不少,不然臣在行宫躲着,也和离京区别不大嘛。还不如臣自己担心,走了以后王大臣的位子给旁人坐了。”

皇上叹道:“五哥的心思叫人猜了生气。你把十四叔的两个郡主往朕的跟前送,让她们时常跟着图拉古禀报,这次援军郡主想去又坚决不准,固然说了一番道理,但以为朕猜不出你的念头?”

“臣哪有什么念头?郡主金枝玉叶,绝不能跟着军队受苦。”

“郡主金枝玉叶,五哥不是金枝玉叶?”

王爷脸色一黯,转过脸去:

“臣单在行宫里是个金枝玉叶,出了行宫大门,臣先是朝廷的臣子、宗室的代表。眼下战事耗费巨大,关乎国策,乃是左右朝局的关键。此次派图拉古和几个子弟上前线是皇上认可的,这帮人必须有人为首给他们名目,否则军中难免有疑。那里面个个有头有脸。这样的差事臣不去,还能去的人里,皇上想派身子有残疾的四哥、和老三同个娘胎的六弟,还是老八老九?”

此番道理,皇上自然想在他的前头,还有更深的道理二人心知肚明却不能说:图拉古是个外人,皇上看重他本就受一班迂腐老臣微词,那帮家伙办差不为朝廷计长远,抱起团来只想着怎么给自己捞好处。外国人里也不少傲慢无礼、偷鸡摸狗之辈,图拉古却是个少见的厚道人,这样的臣子王爷不保,谁来替皇上保?

“你走吧!”少年天子口是心非、不耐烦地挥手,“朕留不住你,你的心思早就飞到大哥那里、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到了那边在后方做做样子、看看伤员便罢,留几日鼓舞将士们就回,不许上前线。只要你把人送到,剩下的事给大哥办。”

“臣必定先保自己的小命。”王爷轻笑。

深秋闷雷滚滚。千里之外,大将军在后方大营养伤,接到通报时已经一怔,万万没想到王爷会一人一马、带着几个贴身侍卫微服快马加鞭地来。

瞧这位金枝玉叶那气喘吁吁、风尘仆仆的模样,其中没有公务,全是私心。

王爷压根儿不管那些手忙脚乱摆仪仗迎接的兵,他径直入帐,见大半月过去了,大将军的肩头仍缠着厚厚的绷带,便咬紧干燥的嘴唇。

早有人禀报大将军他到了,大将军抬起头,微微扬起唇角,说:

“这是怎么了,劳师动众的?五哥,刀剑无眼,你不该亲自来。”

“你还说。”王爷见四下无人,开门见山,发了脾气,“……那什么‘炸弹枪’是好玩的?中枪的人死得多惨我见到了。你运气好,只擦破了肉,就这样还养了这么多日,想必取那些个弹片流了一盆血,你——”

“——好了好了,我没事。”

大将军拉住他的手,柔声安慰:

“老图的朋友在想法子作针对那玩意儿的防御,已经让工匠去造了。老图一来,救人的事更可以尽人事听天命。我们不过退了十里,死伤虽惨,损失还好。这是战场,心肠太软只会害死更多人。你稍安勿躁,赶了这么多日路,先坐下歇歇。”

王爷白了他一眼:“……谅你这里不容易,饭难吃也难得干净水,早些时候已经在镇上歇过。我就是想见你,你管我该不该来!”

“……那你见过、放心了,就回去吧。要是连你都受了伤,父亲心里更不好过。”

“你只想着他。”王爷气呼呼地说,听了话在榻上坐下,“我是钦差,我要睡在这儿,你拦不住我。”

大将军虽无奈,倒觉得他可爱美丽,耍起性子来别有一番动人。于是自己也枕着没受伤的那条胳膊躺下,将王爷搂过来抱着,岔开话题:

“我听说你生了二皇子的消息,今天见到本尊却像没生过,还和我走的时候一样。你是真的怀了还是没有怀,我怎么一丁点儿也看不出?”

“……皇上成天盯着我的肚子看,就你不看,什么也看不出是应该的。你出征的时候就怀了。”王爷嘴上嫌弃,背后又往大将军的怀里缩了缩,暗暗感到屁股后头有个东西支棱着,心中一喜,“……守身如玉的毛病还是不改,我亲自送上门了,要不要痛快痛快?”

“你都不在乎,我能有什么意见?”大将军淡笑着说,“只有一条,给我套牢了,千万别闹出事。”

“没兴趣给你生孩子,没福分的杀星东西,连自己的孩儿都受不住你的克。”王爷口是心非地转过身,摸着大将军落拓的脸颊,“……留着肚子生你的弟弟去,径直升个辈分,做你的老子。”

大将军一怔,旋即回过神来,笑道:“这倒是大好事,那该是我弟弟里最漂亮的一个。”

“你不吃醋?”

“我吃谁的醋,你的还是他的?”大将军摇摇头,一只手环着王爷的纤腰,另一只手隔着薄薄绸衣在他姣好光洁的臀上摩挲,“……不吃。他要是高兴,我和他一起折磨你。”

王爷给他摸得腰肢麻痒酥软,脸颊绯红:“……讨厌,别说出来,怪期待的。”

大将军爽朗地笑:“我可有机会近距离看看我的弟弟怎么冒出来的了。”挨了王爷好一顿捶。

这二人在京中装模做样,互相端着架子,眼下生死一线,硝烟战火之地,想着相聚不易,真怕哪天天人永隔,都没了衡量进退的心情,很快就将对方剥了个精光,赤裸着身子交缠亲吻。

王爷支起双腿,身子给他吻得、揉得高兴,痴缠间还未插入,已是满足得要哭出来了。大将军上上下下地照顾着他,轻声问:“……这么喜欢我?”

王爷含泪瞪着他:“……论贴心舒服,你是不如十九叔……怪我命贱,除了一身风流病改不好,还爱一个心有所属的人……”

大将军见他这么多年终于真情流露,不再矫揉文饰,暗暗感动,想:父亲不仅容得下他,还盼着我俩和好的,我只要有一日命在,终归让他们两个都高兴就是,也算回报他这份情的万中之一了。

于是他一只手掰开王爷的屁股,轻声诱惑道:“放松……”气息拂过去,又使王爷一阵酥麻而轻轻一缩娇嫩的小穴。那里湿得滴出蜜来。

“……啊啊……进……进来……”

王爷的屁股像含着汁的蜜桃那样,碰一碰便迸出水,穴口翕张着凑近硕大的阳物,会阴一片晶莹可人。

大将军稍稍顶开入口,那昂扬巨物令王爷一阵惊愕。他又好几年没碰过这大家伙了,要吞下也不容易。

“嗯……!哈……哈啊……你……嗯……慢……”

大将军见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低下头耐心吻他的胸口:

“……没事……总比你的孩儿小多了……”

“……呜……没有我的孩儿一半可爱,还、还敢这样比……啊啊——”

这是在大帐中,终究不像宫里那样敢叫的。王爷闷着声音,难受又快活得眼冒金星,体内灼热的巨物慢慢顶入产道,将里面的软肉塞得又紧又满,敏感的地方都给磨折得张开了。他不能大叫,只能扬着纤长的颈大口喘气。

“啊……啊啊……”

大将军抱着他,强忍着抽插的冲动,待着里面稍微软和下来,吻去王爷面上的眼泪。

“……嗯……你……你动吧……”王爷小声抽泣着说。

“……哭成这样了还催我动……”

“……这是……军营……呜……”

“……没事……除非天塌下来,否则闯帐是死罪……”

“……我是他们的主子……在这地方取乐……不是个事……”

大将军微笑道:“……你十年前有现在一半,做皇帝轮不到老七。”说完稍稍抽出来,又在软肉湿湿密密的包裹下顶向宫颈深处。

“……啊啊啊——”

巨物深深地压迫着产道内的每一寸娇弱,王爷全然受不住,只强撑了片刻,高潮断了片儿似地拍得他两眼发黑,魂魄飞上天。

他无声地大喊,哆嗦着泄了一身,紧紧抱着大将军,体内颤抖得不成样子。

“啊……哈啊………………啊啊……”

大将军怕他晕过去,搂着他的后脑:“……想叫就叫……没事的……”

“哈啊……”

王爷神志不清地缩成一团,产道仍不由自主地吮吸着硕大的阳物。

大将军趁机又插了几下,将他插得更魂不守舍,最后终于不忍地交待了。

王爷仿佛仍没从高潮下来似的,双腿挣扎而软绵绵地接连去着,子宫里的潮水断断续续泄个不停,好一会儿他才满眼热泪地停下。

“……别……别出去……受不了……哈……嗯……”他半哭着说。

“……再等一会儿。”大将军维持着那个姿势保证。

王爷挨在大营简陋的床上,蜷缩在大将军的胸前,挨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去。

他泪眼朦胧地抬起睫毛,见大将军方才陪他,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除却龙精虎猛,大将军的眼底方才确有浓重的疲惫之色,而他一阵子受伤未愈,毕竟不能与身子全好时相比。

王爷暗觉自己有些不识好歹,半撑起身子望着大将军的睡颜。这张沉郁逼人的面孔王爷是从小看到大的,虽然像今天这般还是第一次。

多日来精神头绷着,大将军不过睡了片刻就醒过来,眼中的疲倦缓了一半。他瞧了一会儿王爷,问:“我睡着了?”

“半炷香功夫罢了。”王爷轻声说,“再睡一会儿吧,外面没什么事,看你也累了。”

大将军怔了片刻:“……你在这里,他们不敢有事。”

但他确然累了。略略起身,帮王爷系上衣裳。

王爷不言不语,想到留不了几日,办完公务自己就要走,心里觉得寂寞。但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徒添大将军的烦恼,更加兴味索然。

“我死不了。”大将军看他闷闷不乐,说。

“……你单是把自己全须全尾送回去,这话才算数。”

大将军沉吟半晌:

“……我生下来就是干这个的。百姓上的税钱养我,图我这时候用用。……不过,小时候总觉得这是件顶威风的事,现在才明白其实没人关心。胜了是应该的,败了则是错处,旁人吹捧你,全是为了他们自己。只可惜我也是条闲不住的贱命,有本事不用烧得慌,图个心安罢了。”

王爷有些难受,问:“……你那两个孩儿若有一个活下来,你还会这样吗?”

“谁知道呢,这是没法假如的。”大将军笑道,“……不过此事有前例。我爹在南边打了大半辈子仗,有了我也没拦住他,是不是?”

“……老是说这些教人伤心的话。”

王爷回过头,轻轻靠在他的身上:“我领了皇命,晚上宴请将士们。等事情办完,留下图大夫他们给你,我就要走了,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还能见面……十九叔恐怕没有机会过来,但我知道,最想念你的是他。”

“……替我照顾好他。”大将军低声道,“……你要胡闹也罢,别让皇上不痛快了。皇上十七八岁,不像咱们,活到这受罪的年纪脸皮愈厚起来。……有些事闹得太过他受不了。”

“我自然办妥贴。”王爷回答,“经了去年那事,皇上的性子也闷多了。不然他不肯放我过来。”

三日后,王爷摆驾回京,又过大半个月而入宫。

皇上特地等他沐浴完、踏踏实实歇了才过来,望着他半梦半醒又睡不着的模样,笑微微地问:“这次有没有给朕带个孩儿回来?”

王爷嗔道:“皇上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朕是开玩笑的。”皇上见他气急,又赶忙哄。过两个月看他的确没有怀孕的迹象,皇上心里暗暗有些舒坦却不能说。

四王爷接手了五王爷许多公务。他身子有疾,相貌不佳,从小被人忽视,只有五王爷一个对他好,如今得到重用实属意外,因此万分卖力。

有眼尖的官瞧见这块新的香饽饽,想要攀关系,然而世态炎凉四王爷见了太多,早已水泼不进,斥道:“有那心思留着给朝廷办差比什么不强?”皇上听说了,很是欣慰。

这日,皇上在龙榻上感叹:“瞧出来了,五哥是真心实意想到行宫过清闲日子。朕实在不愿说什么‘朝廷正在用人之际’之类的鬼话,但五哥退意如此,还是教人有些伤心啊。”

“臣怕劳碌,生完老二越发觉得体力不好了。”王爷笑嘻嘻地打哈哈,没一句是真话。

实情是他做了两年王大臣和旁人口中百般挖苦的男皇后,有些事看得比原先更透:他和太上皇当年是不同的。

太上皇比先帝年轻许多,这就有了决定性差别。先帝从不对太上皇患得患失,也不担心他位高震主,因自觉太上皇永远在自己的掌控中。大臣们更不敢有微词:以先帝当年的手腕与威望,独宠幼弟又如何?

然而这些隐忧今上都有。更别提王爷占着这个位置,朝廷里就要多无数风言风语,影响年轻皇上的威严。

皇上何其聪慧,不会不明白王爷的苦心。

“朕等着五哥回来。”皇上不咸不淡地说,“……朕永远等。”

王爷眼睛一热:“……那时臣年纪大了,皇上还未必瞧得上呢。”

“……五哥把朕的心当作什么?再说镇住这帮大臣、换一批年轻肯干的官还要那么久?”皇上别过头去,“……是了,只要朕还是这个年纪,就会被人小看。朕何曾不想早生十年?”

“臣还羡慕皇上年轻呢!”王爷走过去,拉住皇上的手,“我定然常常回来,送到龙榻上。”

“五哥知道朕真正的意思。”

皇上说完,将王爷按在床头,二人又是一番云雨缠绵。

太上皇光是立在那儿就足以打动许多人的心。但他近年来对世事早已看淡,因此深藏不露。

旁人见他偶尔侍弄琴棋书画,还以为他热衷此道。他固然技巧高明,心思却不在那上面,一切的一切不过摆个样子、打发时间。

源佑小小年纪攥着根儿毛笔,对着两尺白纸冥思苦想。太上皇随手画了一枝梅花,他想照着学,却不成体统,笔已给他戳得快掉毛了。

他的父亲五王爷过来,也不帮他,就在一旁瞧他的笑话。他画得越歪七扭八,王爷乐得越开心。

王爷说:“我瞧你没有什么天分。不如这样,你同皇爷爷打个商量,教他把这支梅花赏给你。上面还没有盖印,你盖上你的印,就算你的了,成不成?”

源佑当然听不懂,只是感觉不是什么好话,瞪着两只大眼睛不大高兴。

他对美人、好画尤其痴迷,想来当初抓周时非要拿本风月册子,也是因为上面画的女子格外俏丽吧?

可惜本人没长了吟风弄月的脑瓜,却得了比他父亲多两倍的心眼。这会儿当然还不显露。

乳母抱着他沐浴出来,他“刺溜”、“刺溜”地一股脑跑远了,吓得乳母不敢出声又满世界找他。

这小子一通乱跑,来到太上皇的卧房门前,略闻里头旖旎之声,便透过窗缝往里看。他只当是看美人呢,美人做什么全然不懂。

只见房中他的皇爷爷清然覆在父亲的身上,双手抚着父亲两条修长赤裸的腿。父亲妩媚的模样与在他的面前判若两人。

王爷满面春色,羞怯地搂着太上皇,试探地问:

“十九叔,那件事,我问了老图,他说调理好了或许可以……”

太上皇笑而不语。

一年后。

……

“……嗯……哈啊……啊啊……呀……嗯……”

清风暖帐,王爷反折着漂亮的腿,给太上皇摸他的屁股。

这个羞耻的姿势让他特别敏感,光是如此小穴便饥渴地张个不停。

太上皇将他折磨得受不了了。王爷满眼含泪,哀求他进来。

真家伙一插进去王爷就激动得要高潮,搂着太上皇发抖,口中胡乱呻吟着,下面的小嘴又夹又吸,只想将太上皇的龙精都嘬进肚。

太上皇挺了一会儿,满满地灌了他一肚子。

滚烫的精华流入子宫,被内射的王爷飘飘欲仙,只觉身在云端,腹中尤其暖洋洋,盼着从那湿得一塌糊涂的交合处再源源不断地吃进精液。太上皇自然射到他满足为止。

王爷红着嘴唇微微喘息,过了许久,不情不愿地清醒过来,一脸崇敬地望着太上皇,依依不舍地放他拔出去。自己蜷缩起双腿,不让龙精流出小穴。

“不去洗洗么?”太上皇微笑着问。

“……一会儿再去。”王爷喃喃道,“……让它在里头待一会儿。”

“你这身子,想怀容易,不想怀才难。”

“……虽然是这样。上个月十九叔忙,我也在老四那里折腾条约的事,几次干得匆匆,就没有怀。要我说真想什么也不做,隔三岔五被皇叔干一干,那才开心呢。”

“没有怀是我的问题。你的愿望不难,这阵子完全可以这样。”太上皇伸手拉他起身,“……洗洗吧,那东西多的是,总会有的。”

二人一同下了池子。王爷还夹着腿不肯动,太上皇无可奈何地掰开他的腿。

王爷不满地呻吟一声,乳白龙精便从粉嫩小穴汩汩流出,排泄感又让他低低喘息起来。

太上皇的手指慢慢掏出龙精,一路上刺激王爷高潮后的产道。王爷敏感不已,屁股张开,低吟着又微微地去了。

“……嗯……嗯……十九叔……啊啊……”

原来太上皇往常不能使人怀孕,图拉古说这是双身常有的一种弱精之症。他结结巴巴解释许久,王爷听得半懂不懂,最后只明白了人之阴阳难免相冲,同是双身,若精强则难怀孩子,若易怀孩子则精弱。想必这毛病五王爷也有,只是从没试过罢了。

“……不过太上皇殿下前年小产之后,思虑沉重,体质略微起变化,近来似是阳性较重,龙精比过去旺盛不少。这会儿若是禁下位行房,辅以药物稍加调理,亦有几率令人怀胎。”

太上皇听了虽是半信半疑,倒点点头:“试试无妨。我的孩子都是自己生的,前面不中用,想想是憾事。若有可能,老五日后生女儿的愿望也有的盼。”

“我可没有琢磨得那样远,”王爷贴在他的身上,“想一个是一个。”

“寻快活的人里,你是疯魔得很少见了。”太上皇回过头,轻轻吻过他的嘴唇。

到永嘉四年初,战争打了两年。

还在新年里,五王爷略觉身子沉重,一试果然有孕。

这是他迄今为止怀的孩子里最快活的一个,仅仅因为那孩子的爹爹是太上皇。

整个过年他缠着太上皇不放,太上皇亦很高兴,教人格外细心地照顾他。

源佑始知人事,问湘环:“……父亲和皇爷爷有了弟弟,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湘环笑道:“小主子别多心,王爷前年生二皇子也没有不要你呀。”

“那个是那个,这个是这个。”源佑皱着小脸忧愁地说,“父亲想要皇爷爷的孩子,这个是不一样的。”

他的敏锐令人惊讶。但他那沉浸在奇异喜悦中的父亲,暂时还无暇顾及他的心绪。

太上皇宠爱五王爷十分过头。

王爷怀孕在行宫养着不是第一次,但这回怀的是太上皇的孩子,两个人亲密无间,早就没有了礼法。一同在后院躲着,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事。

“……十九叔……不、不行,不可以这……啊啊啊————”

王爷一丝不挂,挺着孕肚,娇嫩的乳头兴奋地冒了出来,樱粉中甚至闪烁着稀薄乳汁的痕迹。

同样淫液涟涟的是他的下体。太上皇将他的双腿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头低埋在他的腿间,舌头轻轻扫过他硬挺敏感的花蒂,随后来到敞开的粉红小穴,不由分说探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

王爷不是没有被人舔过,这一向是世上最舒服的事之一,但太上皇来做,却让他羞耻快乐得叫出声来。湿软的舌头顶开绵密的产道,他被吸得腰都软了,满口胡言乱语:

“啊啊——皇、皇叔……啊——不要……啊啊啊……好厉害……嗯…………哈啊……——啊啊啊啊啊——”

太上皇扶着他仍然纤细的腰,强硬地吻着他的阴部,到他神魂颠倒地去了,流着热泪软倒在床。

待王爷终于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被撑着坐在太上皇的腿上,产道里深深插着阳物不说,太上皇正耐心地吮去他不该有的那些乳汁,以免淤积着伤他的身子。

“十九叔……”他噙着泪花呻吟,“好、好舒服……”

“……哪里舒服?……”

“……被十九叔碰的地方,都舒服……呜……又要去了……哈啊……嗯!……”

太上皇微微一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何让双身的男子快活。他见王爷这样敏感可爱,自己的子宫也起了些许反应,流出淡淡淫潮。

王爷手足无措地向下试探,摸到太上皇优美的后腰和臀。

“……我……我也想让十九叔高兴……”

“……来……”

太上皇将他垫高放倒,自己隔着大肚覆上去的同时,宽容地分开了腿。

于是王爷的手指颤巍巍地摸到了他湿透的小穴,一根一根缓缓插了进去,另一只手小心地揉搓起太上皇的花蒂,感到插在自己体内的人身子微微一抖。

“……嗯……”太上皇轻轻皱起眉头,靠在王爷的肩头小声喘息着。

“……十九叔……这样好美……”

他方才去得厉害,气力虚弱,并不能真正地折磨太上皇。太上皇也惯着他,让他将自己摸到微微去了,就停下来重新插他的身子。

王爷孕肚笨重,神魂却在云端飘着,呻吟声甜腻得不成样子。

太上皇怕他三番两次高潮得太厉害,手指来到他羞答答紧闭的后庭,沾他的淫液润着插入。那些微疼痛的刺激却并没影响王爷的快活,反而让他更兴奋似的。

“……呀……啊……嗯嗯……呀……”

太上皇略微讶异,待他再去后拔出来,掰开他的屁股,阳物试探地在他的后庭入口挑逗。见果然柔软非常、并不拒客,便趁王爷身子还松着毫无防备,而展开那儿,顶入深处。

“呃嗯……”

王爷并没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而是温顺地迎太上皇进自己屁股。

“……这儿,是第一次?”太上皇问。

“……嗯……”王爷迷茫乖巧地点点头,“……可是屁股里面也舒服得很……哈啊……”

“你怕是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了……”太上皇轻笑,放心大胆地进去,又安抚地吻王爷的后背。

“……皇叔……呜……”

王爷终于变得柔软平静,像只顺从的猫儿一样让太上皇把玩自己的身子,仅剩的意识慢慢抚摸自己孕育的大肚,愈显洁白非常。

一天就这样晕乎乎地过去了。王爷一口气睡了大半日才醒,醒了以后又蜷缩在太上皇的怀里不肯走。

那是丢盔卸甲、最无防备的状态,换成任何一个阳身男子,王爷都绝不会这样。

“……我应该早点来皇叔这里……真是人世间最大的幸福……”

“往后还长着呢。”太上皇说,“你也是个不省心的,诱得我疯魔了……”

王爷羞涩地微笑,眼里藏不住的得意。

待精神好些,他又低声吐露:

“……皇叔,我已教人勘了址……西边山中有一仙境,只容仙人进入,最宜避世。等我生了,他也该回来了,等孩儿们大些,咱们就甩了这劳什子皇城不要……”

太上皇原当他是玩笑,顺着道:“既只容仙人进入,如何进得?”

“……十九叔就是仙人下凡,来改这世间迂腐规矩的。”王爷朦朦胧胧地回答,“……确定无疑。我们都跟着沾光了。”

就在这叔侄二人水乳交融、卿卿我我的时候,缠斗已久的前线终于传来大胜的消息。

大将军神威赫赫,一枪打穿敌军元帅的喉咙,全军士气大振,一鼓作气斩敌八千,北国人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终是只顾逃命,让出边境五十里,再也不敢进犯。

这是秋高气爽时的胜利,距离大将军出征,刚刚好将要三年。王爷的分娩之日也越来越近了。

大将军班师回朝,受到皇上隆重的接待。

三年未曾面圣,大将军见皇上已成长为高大青年,比自己不遑多让,诸多感慨,一个字也不能说。

他的心早飞回行宫,提前派人递了信,说照应完宫里就立刻回去。想必他越是低调简行,皇上越放心。

然而皇上拉着他不放,一路当着许多陌生大臣的面叙说他三年来的功绩,热情得有些过于装模作样。

大将军心想这或许是皇上的需要,只是受着,不能自谦。

到晚上终于得了脱身的机会。

“……好了,五哥派人来催朕,赶紧放你回去。”宴末,皇上似笑非笑地道,旋即遥遥一叹,“……朕这五哥真是个祸害,全天下也没几个拿他有办法的,朕瞧就是父皇也不行。”

此话难得大将军深有感触,回答:“父亲是不想拿捏任何人的,恐怕这样才让五哥自己舍不得离开他那儿吧。”

皇上苦笑着摇摇头。

待到大将军回行宫,王爷一直等着跟他说句话儿而没有睡。

他饱满的大肚涨得快要从腿间的缝隙溢出来了,眼瞧着生不生就在这二日,人也优美得不可方物。

二人相望着有些感慨,沉默了半天,王爷凝视着大将军的面孔,迟迟才泪盈盈地挤出句话:

“……原本昨天就该生的,一直没动静,图大夫说怕是等着你回来才憋到今天,结果今天也没动静……”

“……你们俩的孩子,还要等我。”

大将军故作轻松地笑道,伸手想搂着他又放下了。

“……我在驿馆洗的澡,过了一日还是有些不干净的。天晚了,你先歇吧。现在你的身子是头等大事,叙话不急于一时。”

“……我就在这儿等着见你一面。就算没这身子,今晚也轮不到我扰你和皇叔的。快进去吧。”王爷垂下眼睛,“……皇叔等你回来,又怕我要生,昨夜没睡好,今日有些昏沉,我好歹劝他先歇,现在精神应该好多了。”

“我就去。”大将军略略帮他扶着腰,“……先看你睡下,我放心了再走。”

“……我和皇叔是睡一块儿的,我躺下,你还想去哪儿?”

大将军淡笑:“原来我不在,五哥就鸠占鹊巢了。”

他固执地扶着王爷到卧房里。

恰逢太上皇带着倦意起身,四目相对,二人一阵怔忡。

王爷在大将军的背后轻轻一推。

太上皇瞧见那些小动作,忍耐着心中的思绪说:“……老五过来躺下,这儿你最要紧,别操他的闲心。”

“哎。”王爷低声答应。

他由太上皇搀着安顿下来,稍稍垫起身子才阖上眼。这样万一又像上次那样睡着觉起了宫缩而浑然不觉,好歹是个能让他顺着开了身子的姿势。

太上皇披衣走到花园里,大将军心领神会地跟在旁边。

皎洁月色下,太上皇身上的薄纱剔透如蝉翼。他回头望着大将军风尘仆仆的面庞,心头泛起浓烈的苦涩,话在喉咙口堵了许久,才微颤着声音道:

“……你,你让我单独呆一会儿。后头洗澡水已烧好了……”

大将军平静地笑了:“……父亲怕我又跑了不成?”

“……胡言。”

“……既是不怕,干什么自己率先把我赶跑?”

他忽然露出些许豪情,当着月亮的凝视将太上皇打横抱起:“一块儿洗吧,小时候父亲沐浴偶尔也是带我的。”

“你……”

太上皇抱着他的后颈,胸口一阵跳动,顺从地低垂睫毛,终于由着他将自己抱到浴池中,一同解了衣裳浸入升腾的雾气。

“父亲……”

大将军再也忍不住,翻过身来,不由分说地将太上皇圈在湿漉漉的怀中,深深地吻了下去。

太上皇迷茫地望着天空,优美的身子被大将军牢牢把着,腹中一波一波地注入汹涌的精液。

他知道自己这二年用的那些调理的药物让身体没可能怀孕,既不担心又有些遗憾。大脑高潮得一片空白之时,静静地体会着被内射得快要溢出来的快乐。

他又晓得最快乐的不是自己:身上人方才动作如此刚猛疯狂,任凭谁在身下承欢都要吃不消的,加之那将他射得小腹微涨、满盛精液的阵势,让太上皇既心疼又怜爱。

子宫中再也装不下龙精,浓稠的淫液从腿间湿漉漉的交合处流入池水,化作一片飞白。

太上皇有气无力地环抱着自己的儿子,轻抚他后脑反翘的发丝,听着他在自己的身上粗重的喘息声,如水柔情从心底泛滥。

他低声哄道:

“……慢些……莫急……以后的日子都是你的……”

“……嗯……”大将军闷闷地回答,阳物还停留在父亲的体内,“……方才是不是弄痛了你……”

“……三年见不到人影,若你不弄痛我,我才难过……”

大将军勉强微笑,挺起身轻轻吻他:“……到底还是痛了,我这就出去……”

他慢慢拔出来。产道里软肉颤动,太上皇暗暗皱眉,扬起脖颈,喉咙里含着不知是痛苦还是快感的呻吟。

精液混着淫水从还张着的小穴里一股脑地泄出来,太上皇紧闭双眼,呻吟声变得更加无可奈何。一半想要夹紧双腿收缩产道,另一半想要排泄淫物。

大将军这会儿才顾上吃惊,自己竟然射进去这么多。他愧疚地将太上皇拥在怀中,让那被自己操得气力不支的身子靠得舒服些:

“……没事吧?”

太上皇摇摇头。

“真的不会怀孕?父亲不能再受那苦了……”

“……放心……”

太上皇声音愈低,已懒得说话。大将军抱着他,惭愧又担忧:

“……要不要回床上歇着?”

“……不用……就在这里坐一会儿……”

“你会着凉的……”

“……有你挡着……”

太上皇说的是实话。大将军那龙精虎猛的身子,不热着都算好的,用水泡一泡刚好合适。

“……说些话儿给我听……”太上皇呢喃。

大将军怔了片刻,道:“……我很想你……想到做梦见了你,心里很高兴,一睁眼仗还没有打完……你有没有梦到我?”

“……有……”

“都是什么梦?”

“……打仗的梦。”

“……抱歉。”

“……没什么……方才摸你身上很多新伤……比那些梦更不好受……”

“……都好了。你不要嫌疤痕难看就是……”

“……我嫌什么……我是想你受过的罪……”

太上皇声音越发低微,显是一番消耗,真正困倦了。

大将军小心翼翼地抱他出池水,帮他披上衣裳。

“……今晚五哥那边若没有大事,你就和我睡吧。”大将军说,“我回来了,你们两个都由我来顾。”

太上皇微微一笑:“真是听了让人舒心的话……我不放心,这会儿随时可能生,不能让他一个人单独待着。房里那张榻倒是够两个人躺,可老五醒来见了定要闹脾气。”

大将军挑起眉毛:“不信这世上还没人能治他了。”

“……你要跟他冤家路窄也不在今日。……你去榻上守着,我照旧同他睡。等他好了我再还给你。”

“……怎么还?”

太上皇见他不依不饶,无奈地背过身去,却又被他一把抱起来:

“……就当今日我发疯,不许你脚再沾地。”大将军蛮横地说,“……一路上想了许久,这才撑着一直马不停蹄的。想着回来就要同你亲热,吃回本,起码一个月不让你下地,这还不够欠我三年的呢!结果你的心思都在他身上……”

太上皇听着他胡搅蛮缠,难得复了往日稚气,不自觉露出浅浅的笑容。

另一边大着肚子的五王爷,倒真如图拉古说的,是等着大将军回来才能发动。

第二日刚醒,王爷即觉得腹痛,不到下午便顺顺利利地将孩子生下来。过程竟然不怎么痛苦,连他自己生完都吃惊,差点为了看孩子直接下地,给吓了一跳的太上皇拦住了。

也不怪他心急。他和太上皇的这个孩子,实在美貌惊人。一屋子人对着婴儿词穷,仿佛连开口夸赞都是亵渎。

没有谁见过这样漂亮可爱的小孩,眉间淡淡光华犹如神迹,比照得宫里的小公主都要略略失色。可想到孩子的双亲是那两个人,似乎也不足为怪。

太上皇抱着婴儿,暗暗感叹良久:

“……他的名字是早已拟好的,按我的儿子作‘翊’字辈,名宣,日后袭十九王爵,省去一些纠葛。”

大伙儿听了,暗想这位翊宣小主子爷真是好福气。那十九王爷的名号和俸禄不是随便一个宗室子弟能袭的,太上皇一句话就直接给他了。可见这一脉除了年纪最长的大将军,太上皇的溺爱多半要留给这个最小的。

孕育翊宣的父亲五王爷,心里美得不得了,躺在产床上还要惺惺作态地说客气话,顺便抹两滴方才生产时疼出来的眼泪:

“……谢十九叔厚爱宣儿,侄儿听了都羡慕他。”

太上皇笑道:“差不多得了,这里并没有外人。”

他把孩子放到王爷的怀里,一屋子人俱是笑吟吟地望着这父子两个。

太上皇同上回一样,在王爷坐月子前几日,每天陪着他睡了,叮嘱王爷的贴身侍女照往常那样轮流守着他。

然而自己脑海里空荡荡的,又似装着无限的思绪。

一打开卧房门,见大将军在月光下等他。微风吹拂过太上皇鬓边柔长青丝,映着眼底一汪碧湖。

太上皇出来,将门仔细关上,以防凉风吹着里面的王爷。

大将军笃定了不让他的脚沾地,一路将他抱到后院去。

虽想着要吃回本,可除了头一天耐不住发了疯,后面都脑子里绷着弦,生怕将太上皇弄伤了痛了。到第五日二人都筋疲力尽,心照不宣地不做,只是静静靠在一块儿躺着。

大将军将头埋在父亲的肩头嘀咕:“……白日应多睡些……见你这几日吃的也不明显丰盛,真怕我回来你反倒瘦一圈……”

“……已比往日多睡不少,比不了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睡得无忧无虑……”

“……还有什么事让你忧虑?若是无关紧要的,我去一刀砍了,若是不得了的,咱们远远避开。”

这当然一半是玩笑话。

太上皇轻笑着回答:“这么多人里,数你上赶着哄我,旁人都怕说错了话我反而不高兴。高处有好有坏,见分明了人心,也没什么亲热了……如此我才喜欢老五,他那只管自己的性子这会儿反而成了好处,作戏也真心实意,不在跟前卑躬屈膝的……”

“五哥那人,受得了的自是喜欢他。”大将军转念一想,又问,“……这事虽我猜得明白,可还是找父亲要句准话儿才好。南北两边能安生几年,大约皇上不肯让我再领兵,我想着做个家养的废物,让你和五哥都高兴了就是。……这是不是父亲的意思?”

太上皇慢慢摸他的头发:“……你倒真想做家养的废物。军中的人信服你,禁军和兵部也许多暗暗佩服你、想跟着你做事的,如此一来你不废都不行。要是你心里不难受,在家耐得住性子,我当然盼着你收了神通,也将老五顾好。……连皇上一道算,是咱们家亏欠他。我虽能照拂他,却又比不了你。”

“这我晓得。”

大将军低下头,暗暗搂着太上皇的腰,吻过他的胸膛。觉得他股间微有湿意,缩回手,难免笑道:

“……说好今日养着不弄了,父亲这身子却喂不饱……”

“……它自己淫贱是我改不了的。随它去吧,真正不要弄了。”

“……嗯。要不要我离你远些,免你动情?”

“——不许。”

“是。”

大将军正色答道。

他环着太上皇又亲了一会儿,二人才磨磨蹭蹭,先后睡下。

五王爷的身体恢复了大半,太上皇有意叫大将军去陪他,几日来都在前头和老哥哥们聊天走动。

王爷闲着无聊,忍不住让侍女偷偷烧水把自己的身子弄干净。

大将军明白太上皇的苦心,一进门却见王爷神清气爽、趾高气扬的模样,真是无可奈何。

“……三十岁的人了还不知收敛。你过去生了太子没多久就和皇上乱来,现在还敢么?”

“……不敢。”王爷吐吐舌头,“别说了,我忍着几天不流血了才敢洗澡,你何时见我这样收敛过?”

“那是很大的长进。”大将军一本正经地在他的旁边坐下,“……五哥过来。”

“今天怎么黄鼠狼给鸡拜年?”王爷嘴上骂他,身子却美滋滋地靠过去。大将军回答:“谁是鸡谁是黄鼠狼,还不一定呢。”

宫里孩子又多了一个,院子里传来江晓寒逗源佑的嬉闹声。江晓寒既不算主子也不算奴才,年纪小的侍女都爱和他玩儿。

王爷望着窗外微叹:“……佑儿心思重,教我这个当父亲的来看,又都摆在脸上。……生了宣儿以后,他很不高兴,想叫你做爹的哄哄他,他心思却光在我身上,你是不中用的。”

“我们这一脉都这样,爹爹当做不存在,有还不如没有。”大将军大剌剌地回答,被王爷狠狠瞪了一眼:“别胡说。不能因为你自己是个没爹养的孩子,就把这乱伦的病过到我儿子身上。……你看他是不是练些武术的材料?”

“不是。”

大将军答得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源佑刚生下来的时候,体弱得让人担心活不成。这几年小心谨慎养着,总算没出大事。王爷便得寸进尺起来,肖想他能习武。

大将军一口断了他这个妄想。王爷暗暗叹息:

“……做人父母真麻烦,十九叔也常常说自己当父亲不够好,除了你,其余的孩子都亏欠了。要像过去宫里老人那样舒坦,管生不管养的,那我指定多生几个。”

“现在也不少了。”大将军安顿他躺下来,“……躺会儿。你这么操心自己的大儿子,我去院子里看看他们。你就在这儿瞧着,看我敢不敢打他的屁股。”

“——你敢打我儿子。”王爷急了,白着脸骂他。

大将军朗声大笑:“屁股都不让打,还习武呢!”

源佑十二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上上下下都担心他活不过去了。图拉古在旁边没日没夜盯着,硬生生给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当时太上皇本来不在京城。

自从王爷在山中寻觅了那处洞天福地,太上皇一次云游去后赞不绝口,将其命名为“云隐山”,带着湘环和一些家仆归隐,不再沾染世俗烦忧。

大将军一年中有一半时间和父亲过,但他还不能完全逍遥:一是整个行宫需得有主人镇守,又数他年轻有为,且是太上皇的亲生子嗣;二是源佑名义上是他的儿子,翊宣则更幼小,他不愿逃避一家之主的责任。

五王爷也想随太上皇隐居,然而左放心不下儿子,右放心不下皇上。思虑再三,大体上留在京中,只能趁大将军在京的时候去找太上皇逍遥几日。如今这样安排怕是最合适的了。

永嘉十三年冬天,大将军又去云隐山陪伴父亲,见那里湿润温暖、四季常青,好似仙境,父亲隽永恬淡、远离俗尘,宛如仙人,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千,恨不得余生就在这里度过。

忽然五王爷派人传信,说源佑病得厉害,请大将军回去瞧瞧,信纸上都是斑斑泪痕。

太上皇见了心痛不已,也要一同回京,大将军说:

“我一来一回不过一日,待我先看看情形,若真的不好再劳父亲大驾。今年京中冷得厉害,父亲的身子已同山中仙氛合而为一,不宜贸然舟车劳顿。”

他考虑得确实周到,太上皇只得答应了。自己若跟着大将军一块儿走,还要拖累他的速度。

却说同一时刻行宫里,源佑病得魂魄在阴阳两界游离,恍然间觉得一只冰冰凉凉的小手拉着自己。就靠意识循着那一丝清凉,不断下坠的神魂又勉强升了回来。

再睁开眼时,他已昏迷七天七夜,床边是憔悴的王爷、疲惫的大将军和脸色吓人的图大夫。并没有什么冰凉的小手。

“他醒了!”王爷又哭又笑,说,“……佑儿,听得见我说话么?听得到你就眨眨眼。”

源佑眨眼,喉咙里渴得厉害。图拉古吩咐下人端温茶水过来,一点一点喂给他。

众人见他无事,终于都松了一口气。

为恢复身体,源佑又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这日半夜,他醒过来,见到一个雪白的影子从走廊上悠悠飘过。

源佑吃了一惊,跌跌撞撞地从床上下来,唤道:

“……翊宣,翊宣!是你么?”

幼小的白影子停住了,稍稍回头。半个侧影清隽凝然,眸如点漆,唇似浅墨,像极了云隐的太上皇。

“……你要叫我叔叔。”这早慧的小孩淡淡地说。

“你是我的弟弟。”

“也是叔叔。”

说完,翊宣飘然远去,不再理会他了。

待源佑身子好些,不必百般忌讳,王爷叫江晓寒来陪他。

江晓寒做了源佑的伴读,先前又听源佑的使唤,很得他的欢心。

源佑为了笼络他做自己的狗儿,时常给他些甜头尝尝。

今日两个孩子洗完澡,在床上瞎闹。

源佑作威作福,叫江晓寒过去拴紧了门,回来又教训他,说:

“真正的亲热,都是用舔的。父亲最舒服的就是爹爹愿意舔他的时候,有一回舒服得他眼泪直冒。”

“可是爷,上次也舔了你,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呢。”

“那定然是你的舌头不好。”

“才不是。”江晓寒辩解,“之前吃爷的奶头,爷说痒来着。我偷偷问了岚姐姐,她说爷还太小,到十六、七岁,该有感觉了。”

“……还得那么久。”源佑不耐烦起来。

江晓寒劝道:“这次爷病得重,大人们都担心死了,怕爷挺不过去。要我说爷还是先养身体,听大将军的话,练练强身的武术。说不定身体好了,才会有感觉呢。”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源佑托着腮帮子,沉思起来。

永嘉十七年,源佑十六岁。

这会儿外患早除,内忧不再。皇上方过而立,青春正盛,励精图治,上下齐心,正是本朝一段不可多得的盛世。

源佑就在这盛世中长成了一个俊美风流的公子,他已然懂得人事,开始为自己的身世黯然神伤。

他不能走出行宫,不能教外人见到他的相貌,因此连客人也不能见,活成了一个隐形的少爷。

反观那年方十二的翊宣,生得修长美丽,不可方物,头顶十九王爷的爵位,亦是未来此地的继承人,成了远近闻名的行宫的宝贝,

翊宣不仅仅早早就随五王爷出门办差,还经常到云隐山陪他的爹爹太上皇。

每次从山中归来,翊宣幼小的面容都带着一种超脱俗世、莫可名状的高傲,使匍匐在他脚下的男男女女对他更加敬畏了。

“呿,装模作样!”

源佑暗暗骂道。

到了夜里,源佑正迷迷糊糊地睡着,暗中听到有人打开他的房门。

“……谁啊,晓寒?”

他含糊地问。

来人脚步一顿,沉默半晌,反身关门,来到床前。

源佑刚要不耐烦地睁眼,只觉一双冰冷的手牢牢压住了自己。他手无缚鸡之力,腕子被来人反剪着绞在一起,用绳子似的东西捆了起来。

源佑惊叫:

“来人,有刺——唔——”

“……安静点。”那人冷冷地说,旋即松开了捂在他唇上的手。

“翊宣,你要干嘛!”双手连身子一起被绑着不能动,源佑气得大叫。

“先生有没有教过你,不许背后说叔叔的坏话?”翊宣仍用那种平淡的腔调问。

语毕,一股大力将源佑按在床上,绳索酥酥麻麻地刮过他的身子,源佑这才发现方才扭动挣扎中衣裳已被翊宣尽脱了去,如今身上正是赤条条的,一丝不挂。

还未等他觉得难堪,温热的唇舌覆上他的乳尖,那只手又插进他的双腿。

“……唔……!”

“想不想出门?”翊宣伏在他的胸口问,“……想不想堂堂正正地走在大街上,不必在乎你的太子哥哥姓甚名谁?”

说来也怪,那江晓寒怎么弄都没有感觉的地方,被年轻的翊宣一碰,源佑浑身过了电似地一激灵,酥麻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入肌肤。

“想……想。”他语无伦次地回答,浑身僵硬。

“那么从今天开始,你要对我言听计从。”翊宣冷冰冰地说,话语里没有一丝感情,“……只有我才能让你得到一切,记住了,源佑,只有我。”

“唔——你怎么证明……——啊!”

手指摸到私密的地方。

源佑害怕地闭上眼睛。

可是这样一来,奇怪的感觉更加强烈,小腹中暗暗升起一股让他逐渐失控的暖流,似有液体从陌生的通道涌出体外,却非失禁,真是尴尬极了。

“……你做了什么……嗯……哈……”

“你不是一直想舒服么?”黑暗中,翊宣的手指轻柔地分开处子的双唇,那里无人碰过的小穴既羞怯又湿漉漉的,“……我是在满足你。”他道。

“你……你偷听……嗯……”

“错了,我没有偷听,我是光明正大地听。”翊宣轻笑,“江晓寒听我的话,奉我为主……你不知道吧?因为我让他见到了他的亲生父亲,如果他还想见到父亲,就得按我说的做。否则今晚你怎会恰好一个人睡?”

源佑双唇微张,惊愕不止。

“……放松。”翊宣放缓语气,轻柔地说,“……舒服么?”

“……啊啊……”

源佑不想承认,却身不由己,束手无策。陌生的快感从翊宣触碰的地方蔓延至他的全身。

“嗯——”

他浑身一紧,下体忽然痒得出奇。那真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麻痒的感觉甜美得让他想要叫出声。源佑猛地想起父亲怀着翊宣时被皇爷爷抱着,那沉醉妩媚的模样。

“……没错……”翊宣道,“我能让你比咱们的父王更快活……”

“哈啊……”

源佑噙着泪花,放弃了挣扎。

翊宣分开他的双腿,身子整个儿覆上来……

源佑的初夜,身子被翊宣绑着不能动。

这事并不很特殊。未来许多年间,甚至直到他做了皇帝,翊宣也没少对他做超出体统的事。

然而源佑渐渐清楚,翊宣心里的病根折磨翊宣比源佑更甚。他们都是“不合时宜”的人。一个不该出生,一个则阴差阳错,拥有了与外表全然不符的纯阳之身。

翊宣常常带着一身伤从宫里回来,他越来越难掩饰那些私密的、凄楚的伤痕。那时源佑就明白了,在静谧的深夜,他搂着翊宣说:

“……想折磨就折磨我,但是不要为了这个离开我……”

翊宣身体僵硬,呼吸粗重,手指紧紧攥着床单。他那美丽的轮廓流露着痛苦而锐利的光泽,思绪在情事过后稍稍恢复了理智。

他道:“……我是个心病治不好的人……有朝一日,你取代了他,就会明白……,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历来都是如此,我是你应当杀死的耻辱……”

“……没那回事……”源佑柔声道,“……你和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没有受伤,还想要你的孩子呢……”

“……血缘太近了……”

“……每次都这么说……”

“……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在暗处看着他们,如果有什么是我这种人能做的……”

“……你能做的就是别离开我。”源佑垂下眼睛,重复,“……就这个。……你病得一次比一次厉害,皇爷爷那儿对你的身体好,可每次你去,我都担心你不回来。……老图说了你得放宽心,这不是身子的毛病……”

他声音渐低,靠在翊宣的颈窝,伸手爱抚翊宣的后背。掌心的温度缓和了淤青的肿痛。

从敏感的脊椎,到红肿的后庭。

翊宣低下头,暗暗咬牙。

“……还痛吧?”源佑问,起身,“……没事,我来帮你上药,不会被人知道……”

“……别动。”翊宣按住了他,“……你很累了,睡吧。放着不管就好了。”

“……不能老这么对待自己……”

源佑喃喃道,却拗不过他。

不知不觉入睡。

借着透入玻璃窗的朦胧月光,翊宣心事重重,轻轻抚摸他的面颊,优美的长睫光芒闪烁:

“……傻子,外面的事你一件也不懂……”

……难道他想让他懂?

后来有一日,一向自视甚高的翊宣在大将军的面前肃然下跪,单膝着地:

“……弟弟知道这说的都是大逆不道的话,但心意已决,定要使源佑变天。”

大将军的反应,比翊宣想象中平淡许多。那张英俊沉稳的面孔见惯了生死,对深宫的一点肃杀向来不闻不问,或者以为不值一提。

“我能理解你。”他简单地说。

“……但不会支持,对吗?”

“谁知道呢?”大将军淡淡道,“如果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也许我会管一下吧。”

翊宣眼前一亮。未几,重重地嗑了一个头,起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心已澄明,多说无益。

大将军望着那个和太上皇极似的背影,脑海里诸多感慨。

他想起在云隐山快活的二人,他们的后代如今剑拔弩张,自己却实不该再让两个人落入俗世的泥潭。

这些事情,不讲也罢。

大将军处于尘世的交界,此处的孤寂无人诉说。但好在,他并不孤独。

永嘉二十一年,又一重风雨从此开始。

阴雨连绵的秋日,十六岁的翊宣拾级入朝,掸去衣服上的水珠,站在君王一侧,抬头仰望自己的兄长。

龙椅的另一旁,刚刚加冠的太子意气风发,用那张和源佑一模一样的面孔,余光放在翊宣的身上,露出玩味的微笑。

翊宣转过脸,凝视殿门外远方的雾霭,他看到的仿佛是自己的宿命。

……他不在乎。

但是有个傻子,一定要替他在乎。于是他被绑在深宫中的生命,不期然有了另外的意义。

这种意义的真实,眼下尚不明确。

《雁落平沙》全文完

往后的故事,详见下篇。

翊宣在昏沉绝望、撑不下去的时候,常常强迫自己想起爹爹,如此一来他的心绪便稍感安稳。

上次去云隐山探望双亲,犹如仙境的月光下,太上皇静静搂着翊宣消瘦而骨骼分明的肩膀,月色抚摸着太上皇端严的面庞,令他看起来宛如天神。

“你若不愿意再回京城,自然可以永远留在这里。红尘俗世对你而言,只是看过就罢的镜花水月。源佑也可以同你一起。”

翊宣摇摇头:

“……儿子有些微才能,若不能在红尘中一试,年纪轻轻便远遁,终归心有不甘……”

“可你那一试才能的代价……”

翊宣听太上皇这样说,生怕自己咬牙暗藏多年的秘密被爹爹察觉,连忙道:“……儿子并不怕什么。这世上没有儿子看不穿的人心。”

太上皇转过头来,凝视着自己年纪最轻的子嗣。

翊宣双眼澄明,藏不住心事,一双被月色映得发浅的虹膜里,写着无人可以阻拦的倔强。

太上皇轻轻一叹:

“……我知道了。”

翊宣回京后,太上皇写信给八王爷:

“——我猜他受了大委屈,只是不肯让我们晓得。想来不论发生了什么,他不能够直接求助皇上。听闻你和老九扮闲云野鹤颇有心得,听了你们的故事,老五也不禁莞尔。你大哥是个不细心的人,翊宣对他有所顾虑,他恐怕无法插手。你在宫内外若能留心一二,我这失职的父亲亦感激不尽了。”

八王爷写一笔极清秀的小楷,恭谨地回信:

“父皇怎么与儿臣这样客气?老幺不是凡人,他的事总要三两传出来。儿臣听说太子常常找他过去,只当太子想笼络人心。父亲既这样讲,儿臣特别派人留意,如有不妥,立刻请父亲定夺。”

太上皇望着字里行间淡淡金粉光泽,稍稍蹙起眉。

又提笔回道:

“我遁世已久,若再插手京中事务,唯恐皇上多心。你与翊崇定夺即可。凡间俗事,你二人见得多了,我是放心的。”

八王爷会意,便说:

“那么儿臣找大哥相商。想来大哥知道,父亲也就知道了。”

这信到时,五王爷正在太上皇的身边。

他好奇心大发,伸手抢过来读,读完笑道:

“……我们兄弟人人性子乖张,不是让皇叔头疼,就是让皇上头疼,翊宣也是个倔头倔脑的。如今看来,老八反而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最令人省心了。他年纪刚好,正是做事的时候,难怪得皇上的器重。”

太上皇点点头。

“正因他懂事,我也欠他最多。”

他淡淡地回答,眉间掩不住一缕惆怅。

永嘉二十一年的秋夜,更深露重,翊宣又一次跌跌撞撞,借夜色掩映而归。

他脚步踉跄地下轿,身上穿着精美齐整的常服,雪青缎子衬得美丽的面容越发苍白,眼底两抹不自然的绯红,双唇被咬得艳丽无比,教开门的下人看了心惊肉跳。

“……小、小王爷……”

“……别出声!”翊宣狠狠地说,“没你们的事,守好宫门!”

“是、是!”

源佑坐卧不安,早早摸到了前院。他的身体仍未算强健,提前穿上了狐皮小袄。

翊宣看见他,心弦一松,忽然腰一软,脚底绊了一下,直倒在他的怀里。

“……翊宣!”源佑惊呼。

翊宣呼吸着那令人心安的皮毛熏香,疼痛的身体稍稍缓和了些。

未几,他扶着源佑的肩膀站起来,忍不住躲开眼神,不去看那张与宫中人一模一样的面孔。

“……回去吧,教人在这里看了笑话……”

源佑默然点头,搀着他的胳膊,二人扶在一块儿,回房去了。

黑暗中,衣衫簌簌滑落,雪白的肌肤触着冰凉的空气,翊宣浑身一抖。

他推开源佑递过来的锦被。

“……不用了,冷一点,舒服多了。”

他赤身裸体地倒在床上,只能趴着,两条修长秀美的腿疲劳地伸开。即便在夜色的微光下,股间艳丽的红肿亦格外触目惊心。

源佑不言不语地点了灯。

翊宣闭上眼睛。

源佑见那凄美景象,苦涩地问,:

“……他既然口口声声说爱你,为何不对你温柔些?……你也是。若你铁了心要受这个罪,不如我把身子换给你更——”

源佑说到这儿,自知失言,闭上了嘴。取来药膏为翊宣涂药。

翊宣阴阳怪气地笑了,旋即又悲哀地沉默下来。

“……我铁了心要受这个罪?哈哈……”

源佑分开他的腿,望着他后庭穴口残留的一丝浓精,心脏“砰”地一跳。身前阳物微微充血之余,心里对素未谋面的双胞胎兄长又多了一分厌恶、三分嫉恨。

想到那人同自己是一模一样的脸、乃至于同一副身长体格,就更难受了。

“……洗一洗,里面还有东西。”源佑尽量平静地说。

翊宣尴尬得脸颊绯红。

源佑见他脸红,不由别过头去,小声嘀咕:

“……这样也害羞,回回把我弄成那个样子,你倒不觉得我害羞呢。”

翊宣不说话,低头扶着他进了水池。

源佑也脱了衣裳,下水抱着他。

“……你冷不冷?”翊宣沙哑地问。

“没事……大将军说我好多了……”

——出于种种原因,源佑被关在行宫二十年。

行宫里花团锦簇、衣食无忧,要什么有什么,日子倒是不难过。可他这样长大,性格难免天真,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

他不通人事,随心所欲。有时为不得自由而黯然神伤,古怪孤僻,讲话句句带刺;有时又说孩子话,什么也不懂一般。那份天真和无常,时时令翊宣觉得痛苦又依恋。

从前源佑对翊宣亦有敌意。但自从发现了翊宣的秘密,他的态度便大大地改了过来。

源佑从小就是个格外早慧的人,如今究竟是怎样想的,连翊宣也弄不明白。

翊宣还有更弄不明白的事:

“……你和太子同胞而生,同一张面孔,同样的声音,我实在……常常有错觉……心绪一片混乱……”

这清丽绝伦的少年,孤独地抚摸源佑俊美的面颊,忽然变得极认真,吻上他的双唇。

“……嗯……”

源佑搂着他,轻声呻吟。

源佑的手摸到翊宣疼痛的后庭,帮他清洗甬道。翊宣一愣,松开薄唇,忍着痛苦趴在他的身上。

源佑一边动手,一边伤感地回答他刚才的话:

“……你口口声声说要变天,让我将宫里那个取而代之,我看是气话呢。我能出门就满足了。……可是翊宣,你该不会,其实心里在意那个人吧?”

翊宣闻言,身子一僵,心直直地坠入了冰窖。

敏感的源佑,仍自顾自地道:

“你若心里有我,就必定有他,因为,你分不清楚啊……”

一个时辰前,太子宫中。

“哈……啊……啊啊——”

“……外人都弄走了……想叫就叫……”太子哑着喉咙,低沉地命令。

“啊啊啊————”

狰狞的阳物充满娇弱的后庭。翊宣痛苦不已,乳头却兴奋地充血挺立,疼痛裹着不容抵抗的快感一波一波地冲击少年的身体。

他完全混乱了,阳物在太子手中高兴地勃起,呻吟声里尽是令他心碎的妩媚。

“啊——!!!!”

光是那样就射出精液的翊宣,虚弱地倒在华美的床第间,除了无助的喘息,再也没有一丝抵抗的能耐。

太子低吼一声,将浓精尽数注入翊宣的腹中。

翊宣紧紧闭着双眼,睫毛颤抖,腹内一片灼热。

“……你越来越习惯这件事了……小王叔……”太子不无得意地道,“不枉我从四年前开始悉心对你……”

翊宣嫌恶地别过头去,不愿听他再说。

不管心里如何厌恶,身体的反应越发诚实。

——他一个阳身男儿,竟被这乖戾的太子调教成床第情人了。

翊宣忍着股间的剧痛起身,慢慢给自己穿上衣服。

没有下人伺候,他仍然穿得很齐整。

太子以胜利者的姿态好整以暇地望着这一切:以翊宣的地位,要亲自动手穿他那一身精美繁复的衣服,用以掩盖情事的伤痕,别有一种羞辱。

太子的眉间酝酿着一股黑压压的怒气,那份愤怒与怀疑在他的心底盘桓已久,但必须斟酌地暴露。因他在宗室中是仅次于皇上的存在,既有生来坐拥权力的狂妄,也有被规训出的谨小慎微。

太子端起茶杯,故意让杯盖弄出难听的声响。

“……自从父亲同皇爷爷云隐,我很久没去行宫拜会了。上次赶巧不巧,伯父他老人家正闭关,不便打扰……”

翊宣的心脏“砰”地一紧。

太子不知道自己还有一名双胞胎弟弟。不如说,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源佑的存在。

宗室中生双胞犯忌,往往都要杀掉一个,以防帝位生变。如果是太子的双胞兄弟,更触忌讳。既是太子,怎能有一名可以将他取而代之的兄弟?

然而太子和源佑的生父五王爷百般不忍,定要留下源佑的性命,这才将源佑以大将军之子的名义藏在行宫。

太子心胸狭窄而多疑,偏耳聪目明、手腕凌厉得与皇上如出一辙,这使皇上对他颇为满意的同时,也意味着,他当然早就察觉行宫中藏着一些对他不利的东西。

他原本不确信那是何物,直到听闻两名老宫女洗衣服的时候说漏了嘴:

“……我瞧得清清楚楚,那会儿是大年三十,五王爷给咱们皇上藏在清心殿,一胎生了两个儿子,长得一模一样……”

太子的生辰,就是大年三十。

太子如遭五雷轰顶,神魂出窍似地回到东宫,板着一张脸,静静思索了一个晚上。

他开始慢慢明白。

……为何那天仙似的皇爷爷对自己总是不甚热络;为何自己每每去行宫,宫人都饱含警惕与回避,一切尊重和畏惧都像是表演;而只要从后院传出少年嬉闹的声响,宫人们的面色便吓得惨白。

——行宫里当然有几个孩子,嬉闹怎会不正常呢?

幼小的太子只当那是自己的权力还不够大、不够稳固,不足以撼动皇爷爷经营数十年的根基。太子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让行宫对自己臣服,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现在他懂了。

……不是权力的问题。

一定有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藏在行宫里。

隔日,两名老宫女失踪了。皇宫里再也没有人见到她们的身影。

“我很想念伯父他老人家,还想同伯父请教兵法和武艺。宫里的师傅再好,终究不如伯父在战场上杀伐果决。……这样,翊宣,你帮我同伯父说说,让我去行宫住几日可好?”

太子不阴不阳地道,紧紧盯着翊宣的表情,像一头从中寻找破绽的鹰隼。

翊宣的胸口下方“砰砰”乱跳,他借披衣的功夫强自镇定,背过身去说:

“……我帮你带话。”

太子开心地笑了:“如此真是多谢。……也不用急着走嘛。天气这么冷了,你就是睡在这里,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翊宣咬紧牙关:

“……外人眼里,我是来和你做‘功课’的。断没有‘陪读’变成‘陪睡’的道理。”

太子哈哈大笑:“——可你已经‘陪睡’了,不是么?”

话音未落,一个杯子“哗啦”一声,重重地砸在太子的脚下。

“摔。”太子抚掌,“我这儿的杯子用不完,够你摔一辈子的。小王叔,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恼羞成怒的模样好看极了?”

翊宣不再理他,拔脚就走。

忽地太子起身,一股大力从翊宣的背后袭来,他被拽入身后人的怀中。

太子紧紧抱着他,不许他挣脱。翊宣的力气完全不能同此人抗衡。

“……翊宣,平心而论,我对你怎样?”太子压低声音,唇片贴着翊宣纤细的后颈,灼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胸口,“……那些反抗我的男男女女的下场,你都见到了,我唯独对你一忍再忍。但凡你性子柔顺些,我有必要对你用强的?又有什么好处我没想着你?我哪点对你不够意思?”

翊宣在他怀里徒劳地挣扎:

“放……放开——”

“……我不放呢?你这么不乖,我又被你撩拨起来了……”

太子蛮横地把着翊宣,贲张的性器抵着那人的股缝,一只手扯开他刚系上的衣带,向里探去,轻轻松松将翊宣方才萎靡下去的漂亮阳物套弄到半勃。

“……啊啊……”

“你比那些能生孩子的男人还淫荡……小王叔……”

“……啊……不、不要……”

翊宣再次被他按在床上,只有下半身被剥个精光,缠着那些难受的衣服露出光洁的腿。屁股在这个姿势下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后庭期期艾艾地开着口,是方才情事留下的痕迹……

太子掏出性器,在穴口粗暴地捅了捅。

“……哈啊……”

知道他必定要再来一次的翊宣,绝望地闭上眼睛。

……已经习惯了。

习惯到有时恨不得自己生了办这事不那么痛苦的产道。

但如果是那样,一定会被太子绑在东宫,为他生儿育女。过去太子对看上的玩物都是那样做的。

只不过,上次兴致勃勃地观看郡王家的小女儿分娩皇孙之后,太子似乎一下子对产道失去了兴趣,从此只“宠幸”纯阳之身的翊宣。

“……你看到自己造的孽……害怕了对吧……哈哈……”翊宣趴在床上,一边疼痛地喘息,一边讥笑他,“……你只是随便射了个痛快,那无辜的少女却十月怀胎,痛得要死,流了一盆血。女儿出生两个月,你都不肯去看一眼……皇姐……哦,你应该叫姑姑……气得把她们母女两个藏起来,不许你再见她们……”

“——闭嘴。”太子冷冷喝道,硕大的阳物狠狠顶向翊宣的后庭深处。

“啊啊啊啊————”

翊宣后庭紧缩,受了刺激的阳物反而更加硬挺。

“……你……啊啊——害怕再让人怀孕……就拿我这个不会怀孕的出气……哈哈哈……胆小鬼……啊啊——!”

太子一次次毫不留情地抽插,深深楔入翊宣的体内,剧烈的疼痛和快感险些将翊宣操晕过去。

翊宣冷汗涔涔,抓着床单,嘴唇咬得鲜红,像野兽那样呻吟着。

太子往他的屁股里又满满当当射了两回才满意。

翊宣揣着满肚子的精液,昏在床上,足有半个时辰不能动。

……

“……翊宣?……”

“……嗯……”

翊宣回过神来,池水有些冷了,自己正靠在源佑的怀里。

“……出去!”他猛地起身,又把源佑拉起来,“……水凉了,你身子不好……”

“……我没事。”源佑被他吓了一跳,喃喃地辩解。翊宣还是用一件干衣服将他厚厚地裹起来,抱回床上。

源佑有点高兴,暗暗搂着他:

“……翊宣,你别生气。我都这个年纪了,碰点凉水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自己说了不算。”

“图大夫说算不算?”

“……当着我的面说的才算。”

翊宣没好气,身子还痛,瘫软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天没亮,翊宣就醒过来,休息了一夜的阳物又毫不客气地支棱着。

他望了一眼旁边睡得香甜的源佑,那张和太子完全相同的脸显得格外无辜。

翊宣小心翼翼地起身,拨开源佑的双腿,手指略略一碰,缝隙间柔软的花蒂和放松的小穴,像他猜想中那样湿漉漉的。翊宣不由得微微一笑。

“……唔……”

源佑睡得沉,毫无察觉。

他梦见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子宫微微发热,梦里的源佑,毫无理智地将身体交了出去。

阳物进入产道的感觉真实地传过来,源佑兴奋极了,在梦里自由自在地做承欢的野兽。透湿的产道“咕啾”、“咕啾”地咬着对方的阳物不放。

“……射进来……”他迷迷糊糊地说,还没有醒,“……都给我……求你……”

插在里面的翊宣吃了一惊。

往常源佑知道他顾虑血缘不会射,若是醒着的源佑,绝不会说这样的话。但源佑已到了身子越发成熟的年纪,他的本能有什么盼望都不奇怪。

翊宣沉默不语,又草草插了几下。得不到内射的源佑显得有些失落,却仿佛还在做梦。

梦里,源佑渐渐看清了插自己的那个人的脸……

——是自己的脸。

源佑吓了一跳,产道猛地一夹。

“啊啊啊————”

翊宣未料到他忽然这样,阳物猝不及防地被绵密的软肉裹紧、吮吸不放,舒服得他一下失去了神智,精液从先端汹涌而出。

“……嗯!……”

——不、不妙……

源佑吃惊地睁开眼睛,望着伏在自己身上的翊宣。

一股陌生又新鲜的暖流流入他的腹中。

在此之前,浑身麻痒微热的快感就让源佑的屁股贪婪地绞紧,交合处憋满了高潮的热液。

“哈啊啊————”

源佑本能地挺起身子,紧紧抱着翊宣,不让他拔出去。自己抬高双腿,以便他进得更深。

先端牢牢地卡着宫口。源佑舒服极了,腰发着抖,一边发出快乐的呻吟,一边流出眼泪。

翊宣到了强弩之末,全射了个干净。

他无可奈何地倒在源佑的身上。一时房中只有淫靡的喘息声。

“……你、你怎么……”

“……不许说话……”源佑委屈地打断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就只会煞风景……哈啊……啊……我不、不喝药……绝不……”

翊宣抓着被子,目光黯淡下去。

他还没开口,源佑已晓得他要做什么。

“可我们两个……”

“……亲兄弟还有生出正经孩子来的呢!”源佑少见地跟他急赤白脸,“你怎么就觉得我一定会怀上怪胎?”

“……我不是那个意思……再说你的身体……”

“……我身体要是有你以为的那么不好,更不能喝避子药了。要怪就怪你大早上发情吧。”源佑气呼呼地拔出来,其实他不仅不怪翊宣发情,还高兴得很,“……再说了,不就射进去一次,有什么大不了?那么多人想怀还怀不上。”

翊宣无奈地望着他。

源佑背过身去,沉默良久,忽然问:

“……哪,我要是怀孕,你就可以随便射在我里面了,对不对?”

“……首先得你的身子经得起怀孕。”

“……又来了。你打定主意把我当根儿草,风一吹就倒,却以为自己是八臂金刚,给那家伙随便折腾,带着一屁股他的东西回来,动都不能动……——你以为我看了是什么心情?”

翊宣一怔。

“……抱歉。”

他坐回床边,将源佑搂过来。

“我只是……有不好的预感……宫里那个,恐怕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他昨天含沙射影,试探我的反应,说话不正常……”

“……这儿有你和干爹呢,”源佑喃喃道,“就算他知道了,他还真敢搬出祖宗那一套,要我的命不成?……”

“……我不怕那个……我更怕他发现你是这副身子……然后……”

翊宣声音渐低。

源佑轻轻一抖,想起刚刚那个梦。

不过他决定隐瞒做梦的事,因为翊宣的神经已经够脆弱了。

源佑打起精神,往翊宣的颈窝靠了靠。

“……再来一次吧?”他贴着翊宣的耳朵,用那特有的天真语气诱惑道,“……都射进去一回了,再一回也没差别。正好今天你不用进宫,就今天,别想那么多,痛痛快快地干我……”

翊宣哪里经得起他主动诱惑?一转眼,将他按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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