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一边说一边朝着河渠水井的方向走,他张开自己的手掌,在空中比划了几下。
“如此,大人赢得的消息,老朽已经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那还钱之事,有账册为证,咱们现在就能去瞧。褚良辰的死,瞧见的人很多,大人也可以去寻捕蛇人求证。”
“他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门前立着一根蛇杖,太阳晒不到的那一间就是。”
顾甚微冲着蒋老抱了抱拳,“不必了,我信。”
去的时候七弯八绕觉得很远,等出来的时候他们这才发现褚良辰的屋子其实离河渠很近。
她说着,看向了吴江,“若是开封府需要,吴推官也可以自己去找证据。我还有公务在身,便先行一步了。”
说罢不等吴江回答,顾甚微脚轻轻一勾,一杆枯竹便落入了河中。
她身形一动,再次踢飞了一支竹竿,轻轻一跃跳下了河渠,在空中接住了那飞起的第二根竹竿作为船撑,就这样踏着一根青竹漂流而去。
那蒋老瞧着,拊掌大笑。
他笑着竟是从那腰间抽出一根竹笛来,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那笛声一起,渐渐地不知道从哪间屋子里又传来了回应的胡琴声……
吴江猛地睁大眼睛,看着这原本如同坟墓一般的死寂之地,像是一下子有了生命力,就像是传说中的刀剑江湖,就这么突兀的展现在了眼前。
一曲终了,顾甚微已经不见了踪影。
吴江眼中的光瞬间灭了。
他在原地跳了跳,后知后觉的惊呼出声,“糟了!我怎么回去?顾亲事跳上竹子是一苇渡江,我跳上去那是投河自尽!总不能我从永安河游回去1
……
汴京有不夜城之称,入夜之后达官贵人花街柳巷的灯火几乎照亮整个夜空。
大街上一走,到处都是觥筹交错之声,琵琶滚珠之声,歌姬靡靡之音。
雾伞笼罩的贫民之地的夜晚,却是格外的黑。那一排排低矮的房屋在夜间看来就像是鼓起的坟包,鲜少有几户人家是有钱点灯的。
这里没有歌声,只有从天亮干到天黑的苦力人震天的鼾声。
突然之间,有一间矮小屋子的门裂开了一条缝,一个黑影从里头偷偷地遛了出来,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行了几步,然后迅速的拉起了速度疾驰而去。
那黑影就像是一阵风一样,瞬间便冲着河渠而去。
他轻车熟路的寻到了老艄公的竹筏,将背上的人放了上去,然后拿起了竹竿撑船而去。
待那九曲回肠的河渠划过,竹筏汇入了永定河,黑影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递给了竹筏上的人一根芦苇,然后蹲了下去,准备将那人背了起来。
月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黑影却是无心欣赏,他的耳朵动了动,猛的站了起身,大手张开手指缝间多出了几根寒光闪闪的银针。
一,二,……对面船上一共有两个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
其中一个手握大刀,看上去又高又胖,另外一个背上搭着弓箭,瘦得像是一具千年干尸。
黑影手轻轻一动,那银针飞驰而出,冲着来船飞去。在那些人齐刷刷抬到防护的瞬间,黑影一边捞起竹筏上的人像是一条游鱼一般滑入了水中……他的水性绝佳,这么大个人入水竟是丝毫没有腾起任何的水花,像是天生就应该生活在水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