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束岑,电话。”
嗯?她睡得迷迷糊糊,看看闹钟,才早上六点,谁会那么早打电话给她?“噢”地应了一声,然后爬下床来,走过去捞起话筒“喂?”
低沉的声音传来“我在火车站。”
火车站?“你,你哪位啊?”
“左远。”电话里传来嘈杂的人声。
坐在去火车站的公车上,她还觉得现在是自己在做梦。从上次她跑去见了左远之后,已经过了一个学期多了,他们都没怎么联系,连上网遇到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她还以为他们已经见光死了呢,想不到
看到了火车站的标志建筑,在下车的那一刻,她忽然想到,万一他骗她怎么办?算了,反正也不过一趟公车而已。走到约定好的那个冰红茶站牌下,她却没有看到左远。不是真的被骗了吧?还是决定等一等,也许他没找到这里呢。
初晨的阳光直直地打入眼里,她百无聊赖地踢着公车站牌的铁杆,想着左远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找她。逃难?呵自己都笑了出来,逃难也不会是来投奔她啦,他们又不是很熟。
正想着,肩膀被人拍了一拍,她回头,果然是左远。她张了张嘴“你真的来了啊?”
她其实已经做好被他骗的准备了。
“你以为我骗你?”他挑了挑眉。
她才看到他行装简单,除了一个黑色的背包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你过来旅游?”看样子比较像。
他摇头“我没饭吃了,所以过来找你。”嘴角有个半真半假的笑容。
果然是逃难啊?她笑了“别开玩笑了,你来待几天?”
“我没和你开玩笑。”他再正经不过地说。
“好吧,”她还是笑,压根不信的表情“你吃早饭没?”
“先回你学校再说吧。”左远也不再解释了。
搭车回学校,吕束岑偷偷地看了看身边站着的男子,有了些真实感。接下来,她该做什么?“你这几天住哪里?”她为他住的地方很是苦恼,平常和班里的男生不熟,现在自然不好意思开口叫人家帮忙。旅店吗?附近好像没什么很合适的,好一点的价格太贵,差一点的又怕他不习惯。
“不是这几天,我可能以后都待在这里。”他凝眸望着车窗外,好像在谈天气一样的口气。
这玩笑开得也忒大了点吧?“你说真的?”
“真的。”他定定地望着她,忽然问了一句:“你怕了?”
“我?我有什么好怕的?”她低喃,回去是不是该查一下今天什么日子,居然这么大一个意外!老天爷是看她平静无波地过了二十年,一路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所以才和她开这样一个玩笑吧?
“那先帮我找个房子吧。”几不可见地笑了下,左远再度看向窗外。
到了学校,她先打了电话找同学问清楚了在哪里可以租到比较合适的房子后,往学校右边大概一站路的小村子里走,听同学说,学校很多要考研或者在校外同居的同学都住在那一带。脸红了一下,人家看她带个男生来看房子,会不会也误会?
“你找不到路?”看她在前面无声地领着他走了很久,他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吕束岑转头“我很少到这一带来。”平常都是教室饭堂宿舍三点一线的,她算是那种大学生活过得最不精彩的那类人,用室友的话来说,就是浪费大学好景致的那类人。
左远点了点头,默默地跟她走。
“你要住什么样的房子?”走到了一个路口,里面是有些泥泞的小路,想来是前两天下了雨的缘故。“怎么办?”她打退堂鼓了,那条路那么龌龊的样子,加上路边的低矮楼房看起来也有些破旧,她止了步。左远应该看不上这样的地方吧?他之前住的那个套房,看起来很不错的啊。
“进去看看。”他走到前面探路,一踩下去,球鞋踏了个空,弄了一脚的泥水。
“左远!”吕束岑内疚地叫道“你的鞋”
他转头,冲她淡淡一笑“没关系,走吧。”他已经失去了挑剔的权利;其实,老天也从来没给过他挑剔的权利吧?
那一笑,其实是苦的。不知道左远自己有没有发觉,但吕束岑是这样感觉的。忽然间,她意识到,左远说“可能以后都会待在这里”的话,也许是真的。“左远”她犹豫了一下“你发生了什么事?”
左远脚下一顿,女孩子的心思都这么敏感的吗?他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我没事。”
“噢。”男人不想谈的事情女人最好不要多问。忘记了宿舍哪个人这么对她说过,所以她乖乖地转移话题“我同学说这里面的房子比较便宜。不过治安好像不是很好。”
莫名其妙地为她的体贴感到了窝心,他掩藏好心事,无所谓地说道:“没关系的,能住就好。”
走进去才发现那里是一大片平民住宅区,几乎每家都修了一幢小小的楼房,在楼上楼下隔出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单间专门做出租用。地段也算隐蔽,连派出所的人都不会管到这里来。
走了几家都不是很满意,不是家具旧到好像一用就会坏的地步,就是房间很脏,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房子也干净家具也比较新的,一问价格,要一百五一个月。
“其他地方都只要一百二的。”吕束岑试图和胖胖的女房东讲价。
房东摆摆手,操着一口的方言说道:“哎呀,你到处去问一下,我这里的价格很便宜了,房间又大,家具也够多,床也是双人床。刚刚退租那个人我一百八租给他的!”换句话说,一百五租给你是便宜你了。
“可是人家一百二的也没比你这里差到哪里去啊!”吕束岑也说起方言来了。听她那个“双人床”她就知道房东误会了,脸腾地红了。偷偷看了下左远,阿弥陀佛,但愿他听不懂她们说什么。
左远果然不是很听得明白她们说什么,不过大概意思还是懂了,房东看来是不肯少价钱了。“房租里包水电吗?”
“包水不包电的,”女房东换上别扭的普通话说道“你们两个人,没什么电器的话,应该也是用不了什么电的。”
“好吧,那我就租这里,要交多少押金?”左远掏出了钱包。
“你今天就搬进来?”房东和吕束岑差不多同时问。
他停了一下“是啊。”
“不用不用,”房东开心得笑眯了眼“我们这里都是一个月一个月交房租的,你付一百五就好了,下个月这个时候我再来收。”
左远点头“那你开个收据给我。”
真的住下了啊?吕束岑张了张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就这样,左远莫名其妙地在她身边待了下来,一待就是半年。那时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很奇怪的,似乎比朋友亲密些,又不是情人;她下了课就往左远那里跑,其实也不做什么,有时候她带作业过去些,或者租两本小说,两个人各坐床的一边,看书看到快吃饭的时候就一起出去吃下饭,这样一待就待到晚上快熄灯的时候才回去。
她不知道左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好像断了和过去的联系一样,不打电话回去,也绝口不提以前,本来性格就比较冷淡的他在那段时间更是寡言。吕束岑本来想问问他的,但又怕交浅言深,自讨没趣,所以很多话到了嘴边就忍了回去。她甚至不敢问,左远一天到晚待在那个小房子里究竟在做什么,他若是真的想在这里落脚,为什么不去试着找一份工作。久而久之,她也对左远所处的状态习以为常了。
宿舍里的人都发现吕束岑的不对劲,那个平常总喜欢关在宿舍里的人现在天天往外跑,虽然还没到夜不归宿的地步,但大家也都猜测她一定是恋爱了。不过每次一问她,她又是脸红又是摇头,竟然什么也不肯说,只一个劲地强调自己绝对没有恋爱。
两个月后,大家总算看到了那个“神秘男友”的庐山真面目。
那天是吕束岑的生日。她们宿舍的习惯是逢宿舍成员生日,大家都要一起吃过饭,然后去学校的卡拉ok里开心一下的,结果吕束岑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下了课她放了书正准备往左远那里跑,宿舍长奉霞一把揪住她“喂,寿星,你去哪里?”
“寿星?”吕束岑茫然。
奉霞哇哇叫“你生日呀!你居然忘了吗?天!”她一击额“不用恋爱到这么忘我的地步吧?我们已在‘飘香餐厅’订好位置,秦子她们先去餐厅等了。”
“我,我生日?”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啊都怪这段时间总在挂记着左远那边,忘记了。
“废话!”奉霞摁她到位置上坐下“你满二十了,我们这次决定帮你做个大的!来来来,先化个妆,要漂漂亮亮地迈入成人行列!”
“噢。”心里是满满的感动,生日被人记得的感觉真好。她一皱眉,要不要过去告诉左远一下,她今天不过去了?应该也不用吧,他们好像没到那种需要互相报告行程的地步
奉霞不知道问了句什么,她随后答:“好啊!”才说完“嗤!”眉尾处一阵疼痛,她抬头看奉霞手里不知道拿着个什么奇奇怪怪的夹子。“好痛哦!”“我问过你要不要拔眉毛,你自己说好的!”现在又来嫌痛?
问过吗?是她走神了。“哦,我没听清楚,可是真的好痛哦。”她露出像小狈一样可怜兮兮的表情。
奉霞被逗笑了下,从床头拿了瓶护肤霜,抹了些在她的眉毛上,顿时眉毛没什么生气地服帖下来“这样好难看。”她皱着眉,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表意见。
“这样等下给你拔的时候你不会太痛。”奉霞解释着“闭上眼,别拿你纯洁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我有罪恶感。”
吕束岑乖乖闭上眼,感觉一阵阵轻浅的刺痛传来,有些热热的东西冲进了眼眶,她紧闭着双眼。“不会拔光吧?”
“又不是拔鸡毛,拔光干吗?”奉霞下手极快,不到二十分钟就给她修了个干净秀气的眉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