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忽然放松表情,笑道:“郎君何必试探于我?无妨告诉郎君,既请郎君动手,自会安排下接应,事成之后亦有替罪之人。郎君稍作准备,既能从容出城。”
“哦?”杨广手下用力,剑锋压住吕延的颈侧,只要再向前一点,就能划开他的脖子,血溅当场。
“你是说,梁州城内埋有探子?”
吕延点头。
此事没什么可隐瞒。
天下生乱已久,各族政权交替登场。永嘉之乱后,西晋灭亡,东晋偏安南地,仍被视为正统。氐主有一统天下之志,派人刺探情报甚至蛰伏下来,实是不足为奇。
相比之下,临近的秦氏自秦末传承,潜伏于各地的力量更不容小觑。
王猛曾言,想要统一天下,必先统一北方;而欲统一北方,慕容鲜卑和秦氏坞堡必当扫除!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慕容鲜卑一夕被灭,却不是灭亡在苻坚手里,而是败给了秦策。
作为氐秦最主要的敌人之一,秦氏坞堡趁机做大,秦策称王,接收慕容鲜卑留下的地盘和人口,疆域和实力眨眼超过氐秦。
如果苻坚拿下张凉,统一西域,双方或能势均力敌。
奈何自太和五年以来,朝中诸事不顺,氐秦边境烽火连连,几无宁日。
柔然诸部先后兴兵,秦策从东逐层逼近蚕食,什翼犍据姑臧自立,王猛之前的努力尽数付之流水。
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雄才大略如苻坚、足智多谋如王猛也是焦头烂额。
现如今,朔方侯病逝,朝廷第一时间调兵,就为安稳边境,防备匈奴进犯。万万没想到的是,匈奴尚未发兵,秦璟却率鲜卑骑兵杀到。
两月间连陷数地,且不据城池,只一味的放火杀人,比胡人还要凶狠。
死在秦璟手里的氐人不到一万也有几千,凶名之盛令人胆寒。
每每狼烟升起,临近的守将不是第一时间派出援军,而是立刻召还巡视的骑兵,紧闭城门,严防死守,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就成了秦璟的枪下亡魂。
长安得到急报,秦璟的队伍已壮大至五千人。
除了随他出昌黎的鲜卑骑兵,中途加入羌、氐、匈奴和敕勒,一路烧杀劫掠,北地的氐人日不安稳、夜不能寐,部落之中,提起秦璟的名字都能止小儿夜啼。
长安欲派援军,各部首领却是推三阻四,纷纷找借口推脱,谁也不想带着部民往边境送死。
逼急了,干脆叫嚷着要带兵出走,苻坚狠心杀了两个,非但没能成功威慑,反而引来更大反弹。
正焦急时,王猛拖着病体站了出来,一番晓以大义,言明厉害关系,更对叫嚷得最欢的首领和将明言:“秦策在东,其子袭北,如放任不管,邺城之鉴不远!”
覆巢之下无完卵。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如今想着保存实力,他日同样要面对秦氏大军。到那时,秦氏实力必定远超今日。
“短短两月,秦玄愔扰得边境不得安宁,手下骑兵增至五千,诸公难道不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王猛一番话落,众人沉默。
最后,是太尉吕婆楼出声,请率军往北。
吕婆楼站了出来,旁人自然不能再做低头的鹌鹑,不管真心假意,也是纷纷请战。
王猛请示苻坚,定下吕婆楼长子吕光为朔方太守、定远将军,率兵八千往北平定乱局。
吕方刚出长安,梁州方面又送来急报,刺使杨安奉旨撤兵,遗晋淮南郡公、幽州刺使桓容领兵追击,沿途连下数县,武都郡已经易主,仇池也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