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摸了摸客房的床,似是有些太硬了。我昨夜睡觉时姿势不大对,压着了左臂,今日始终不得劲,不知今夜睡时可有妨碍。
话一出口,她忽而又有些后悔,因为那客房之中只有一张大床,除此之外只有一张软榻。她们今夜因着要被迫同房,大床自然是要让给赵樱泓睡的,自己就要去睡那张软榻。
眼下自己忽而又说起大床的不是,虽然能理解是因为在外当着陌生人的面,不能让人知晓她们分床睡,但也显得有些刻意了。赵樱泓会怎么想?许是会觉得她对于睡软榻不满罢。
赵樱泓果有些犹疑,顿了顿,才道:
等回去后,让婢女们多垫些软的,兴许会舒服许多。
韩嘉彦清了清嗓子,决定之后不再轻易开口。眼下醉意已然冒了上来,她害怕自己言多必失。于是只是暗中调息,压制住醉意,逼出体内酒气。同时调整好姿态,让方才遭到拉扯的左臂缓一缓。
午食的杯盘撤去,二人清口后,媛兮为她们沏茶小憩。泛舟湖上,饮茶赏景,惬意安静了片刻。晨间一直持续着的绵密细雨,这会儿又下大了,噼里啪啦地敲击着画舫的船篷。
金池听雨,汴京八景之一。雨声仿佛能安定人心,韩嘉彦的焦虑难安舒缓了下来,身上也不再出汗了。赵樱泓的疑心虽未完全放下,但也不再完全占据脑海。
也不知过了多久,服侍在旁的媛兮都有些泛起困意。赵樱泓终于开口,迟疑询问道:嘉郎,你眼下可好,能否手谈一局?
我很好,长公主莫忧心。媛兮,摆棋盘罢。韩嘉彦回道。
于是棋盘展开,黑白子缓缓落下。赵樱泓偷觑对面的韩嘉彦,见他面上一抹醉红,带着醉意与自己下棋,棋路却安静舒朗,步步沉稳。看着看着,就莫名心跳加速,觉得他真是个漂亮又完满的人。也许女子会喜欢上他不是一件该令人苦恼的事,而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何况他本就是自己的丈夫。
但很快她就没有心思再冒出这些念头了,不知怎的她忽然发现自己落进了韩嘉彦给她设的陷阱里,她分明甚么端倪也没看出来,仿佛韩嘉彦比她多想了十多步,早早就等在了那处。
她开始苦思冥想破局之法,秀眉紧锁。韩嘉彦却带着笑意端起茶盏,静心品茶听雨,欣赏对面的苦思模样。
啊我认输。赵樱泓将两颗棋子放在棋盘右下角,不甘心地道。
这就投子了?再想想呀。韩嘉彦笑着鼓励道。
赵樱泓抿唇,她觉得眼前这人面上的笑容有点可恶,他好像在嘲笑自己。
再来一盘!她赌气道。
这回是自己大意了,下一盘她一定小心,她暗暗道。
奈何事与愿违,这回她真的非常小心,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并且努力去想得更远。但她却因此犯了另外一个错误举棋不定,这回她输得更快,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就被韩嘉彦所执黑子逼死在了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