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子扑倒在地,双手五指死死蹭入地上的砂石之中,锋利的边缘几乎在瞬间划破了他的手指和手掌,可他依然狠狠攥紧了拳头,将尖锐的石子捏在掌中。一旁的李崇克挥起双剑,朝玄机子的面门袭来,秋下真人立马举剑相抵,与李崇克的剑相碰之下火花四射。而李崇克执意断他去路,剑锋被挡搁之下,他反手又是一剑,眼见还有数寸距离又要刺到玄机子身前,卢昭义情急之下将身前的齐望亭用力推到一旁,双手直直握住李崇克的剑锋,阻止它凌厉的攻势。
卢昭义利用最后的机会,压制住胸中的无限哀怒与悲恨:“快给我跑!来日为我报仇……”鲜血从他的指缝间迅速渗出。玄机子回望了一眼秋下,又不忍地凝视了一眼卢昭义,一个是他未曾真正袒露过心声却始终对他有养育之恩的师父,对秋下他怀揣无限愧疚和感激;而另一个是对他未尽养育之责,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无法相认的至亲,对卢昭义他谈不上有多少感情,从懂事起玄机子就被这个冷漠的父亲灌输了仇恨和责任,可是在他生命的尽头,这个控制他一生的陌生人却宁愿用自己去换他一命。
他死命地飞奔,仿佛速度给脑海中带来的一片空白,可以让他暂时忘却那些悔恨与内疚。当卢昭义再次握紧李崇克的长剑,奋力插入自己心脏的那一刻,玄机子已经逃出了观法崖。在他生命的尽头,最后站在自己身边,拉扯着他衣襟的,是急于探知父亲死亡真相的齐望亭,可是卢昭义却在嘲讽的狂笑中停止最后的心跳,他对一旁震惊不已的李崇克,用游丝般的气息说道:“飞鸟尽,良弓藏。我若是那只鸟,你便是…便是那把弓……”他唤起最后一丝意志仰头望了望西北面乌云四布的苍穹,不曾瞑目,因为那是他一生的执念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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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端午,嵩山畔的日头已经积攒了些许暑气。两日后的黄昏,紫红色的余晖逼射在少林后山的禅房西墙之上,依然锐利的光线穿过半开的纸窗,照射到林寒初微微回复血色的脸庞之上。她感知到了温热和光亮,疲惫地抬了抬眼睑,耀目的霞光刺激使她迅速恢复了意识。等再次睁开双眼之时,她奋力地支撑起疼痛的身体。一旁趴在桌上打瞌睡的沈之妍被她发出的声响迅速惊醒,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立马朝林寒初投来一个喜出望外的表情,半跑着上前几步探了探她的额头,才松了口气:“总算醒了一个!你和我师兄这次真是命大!”
“沈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墨霄呢?他怎么样?”林寒初抓住沈之妍的手臂,迫切地问她。
沈之妍往禅房的东面一指:“喏,师哥在那儿,他背上中了方衍州一剑,不过你放心,玄尘大师已经替他瞧过,没有伤及要害。只是他还没那么快醒。“ 她轻轻拍了拍林寒初的臂膀以示安慰:”当日看见你们俩一同翻下山崖,我们都以为你俩必定遇难,吓得不轻,可老天有眼,你们居然掉在了山崖上的一颗老槐的枝桠上,你俩当时早已不省人事,后来是少林寺的几位大师想法子用绳索把你们给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