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乍看之下,咦地发出一声惊叹:“我执掌马军司多年,看过不少舆图,对开封的地形街道也算了然于心,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内城舆图。”众人纷纷点头,这张图的特别之处,并不是在于它所绘详尽,而是因为它的绘制方法,不同于一般舆图的从上往下垂直俯瞰的视野。一般舆图为了简洁精准,通常会用线条组成大小比例不一的格子,来表述建筑物和街道,这样通常可以使看图之人清晰明了地找到方位,但是这张图却极其繁琐,它不但采用了从斜上方俯瞰街市的角度,将房屋街道的位置在图上表示出来,更是将屋舍的样子,楼房的高低,甚至是一些建筑的样式细节都表现在图上,更像是一种仔细描摹整个开封内城的界画。如果真如林寒初所言,即便这是一张假图,那么当年作画之人,也必定心细如尘。
赵柘点头道:“舆图的尺寸与《早春图》的画心大小相仿,舆图质地纤薄,将它完全展开,附于《早春图》之上,《早春图》的山峦草木便可依稀浮现于舆图之上。”
陈重挠头不解:“那又如何?”
赵柘回以一个淡然的笑容:“《早春图》上所画的都是山野间冬末初春的自然景致,但唯独有一处是隐藏于山峦烟云间的世外楼阁,也唯独这一处当年郭熙使用了红绿两种颜彩加以着色晕染,而整张画的其他部分都是以水墨绘制,可见楼阁之处的处理别有用心。当然光是这两点不足以说明问题,更重要的是,如果将两张画的边界重合对齐,会发现一个惊人之处!”他将右手食指伸出,斩钉截铁地指向舆图右上方的一处。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末端瞧去,只听他继续说道:“此处屋舍的造型、轮廓,甚至屋舍上每一根线条的位置和长短都可以与《早春图》上楼阁之中最高处的那座寺院严丝合缝地对照起来。这在两幅画上的其他任何一处都没有一摸一样的情况。如果尺寸、构图、用色都只是巧合,那么这处屋舍的完美重合,绝对不可能再是巧合!”
赵柘缓缓将食指的指尖落在舆图的表面,众人凑近而观,三个蝇头小字赫然纸上:观音院。
陆明忠站直了腰,伸手摩挲着下颚的胡须:“观音院?熙王是说观音院内藏有神宗皇帝留下的巨额国库?”
“正是!不日前我已派遣手下前往观音院内查探,发现此处虽为佛门重地,但后殿却有一条秘道不知通往何处,且院内有人把守出入口,每隔一段时间院内便会替换人手,昼夜不断。试问若不是有重要事物安置于此,何以如此隐秘?因为我不便打草惊蛇,便没有派侍卫潜入其中查探。但是方位不会有错!”听了赵柘的解释,陆明忠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又偷偷看向赵佶。
赵佶慢条斯理地又喝了一杯眉寿酒,走进几步端详了眼前的这样舆图。赵柘傲慢道:“皇兄,若你依然不信,不如我将《早春图》一同打开,将舆图附于其上,一比较便可知真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