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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34导唱(1 / 1)

“又骗人。”宁屹洵松开捏他脸的手,沿着衣摆向下去摸他两边空荡的裤子口袋:“吃了吐出来我看看。”

“你这什么变态要求?吃下去了怎么吐?”孟祈安失笑,扒开他的手,踩这轮滑椅向后拉开一段距离,拒绝他的搜身。

“我不吸,就闻闻。”宁屹洵反复开合手中的打火机,弄得“叮当”作响。

孟祈安正经地摇了摇头,诱声道:“你把烟的频率减减,我帮你找人唱deo怎么样?很快,明天就能进棚。”

宁屹洵眸光闪烁,摸了摸鼻子。是个极具诱惑的条件。伴奏制作耗了他们大半月的时间,如今距离春节不到一周,他们这行工作弹性大,不少人完成了手头的项目后都踩着春运的前奏返乡回家过节了。即便他人脉再广,也无法保证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能在明天就进棚的歌手。

他将信将疑问:“真的?你要找谁?”

孟祈安泰然自若点头,手腕一转,拐了个弯指向自己,笑道:“我啊。”

宁屹洵的表情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眉目逐渐舒缓。小李的声线虽清澈但过于青涩,孟祈安声线清澈温柔,与曲子风格匹配度高,如果他来录导唱,的确适合杨星宇参考练习。

若按唱功和对歌曲的熟练程度来说,宁屹洵完全可以自己上,但他声线属于磁性偏质感的,唱起来不够轻柔,与曲子适配度不高,反而会让人觉得过硬。

孟祈安是企划故事的作者和词作,从歌曲开始投入制作到后期的改动录制他一直在跟进度,熟悉程度不亚于他这个制作人。

更关键的是,孟祈安的“唱”是宁屹洵一手带出来的。他们彼此之间不再需要多余的时间磨合,默契度早已拉满。

但这并不属于他的分内工作。宁屹洵在思考请他导唱的酬劳范围。

“考虑好了么?学长——”孟祈安仰靠在椅背上,歪了歪头,仿佛看破他在想什么似的,又说:“物超所值,我不要报酬。”

“别乱叫。”宁屹洵笑,略感意外之余,又问他:“那你要什么。”

一般主动提出不取报酬的人,往往会在前面挖了个更大的坑等你跳。这是他一路走来悟出的经验。

孟祈安眼底闪过狡黠的光,他坐直身,望着他嘿嘿一笑:“你许我个愿望怎么样?”

“还没过生日呢,就想着要愿望。”宁屹洵抬手,把他头顶那缕立起的呆毛压下,顺势按着头顶的发丝揉了几把。

听到“生日”,孟祈安想到什么,忽地出神一瞬。

“你谈条件这么熟练,我看着也挺像资本家。”宁屹洵叹道。

“学长啊,这很划算的。”他依旧沿用这个称呼,疯狂左右摆头,意图甩开头顶压制的重量,郁郁道:“我只是拥有许愿的权利,又没说你一定要答应我的愿望。”

“这么好啊——”宁屹洵翘起嘴角,语调玩味。

“当然。”孟祈安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半认真半玩笑:“我记得我好像在追你,学长。所以要对你好点啊。”

明知道我很难拒绝你。宁屹洵心道。他没把这句话说出口,最终点头答应。

孟祈安在考虑今年要不要回雾城过年。他没什么朋友,凌晨算一个,如今也因为工作搬来望京了。上司知道孟祈安喜欢独处,两人挤一间房也不方便,于是他给凌晨单独申请了望京的房屋补贴,他前些日子刚搬出去。

凌晨说,虽然他搬出去了,但年还是可以和孟祈安一块过的。他家人提前飞来望京和他团聚,但他怕孟祈安一个人在家太孤独,还特意邀请了他来家里过年。

春节,对中国人来说意义非凡,是“团聚”与“团圆”的代名词。可孟祈安早就没有家了,体会不到那股子浓烈的年味。他如今孑然一身,在哪儿过年都是一样的,唯一挂念的是住在他隔壁门的那位留守老人。

老奶奶的儿女都分散在外地工作,又各自在外地成家生子,一年到头见不着个人影。老奶奶看孟祈安总一个人来往,平日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给他送一份。

后来过年,他都是和隔壁的奶奶凑伙过,老人喜欢热闹,春晚还没开始,她就坐在电视机前乐呵呵等,边等边给孟祈安织过年带的红色围巾和帽子,嘴里还喃喃“新年要穿新衣啊”。

孟祈安就站厨房里,把包好的饺子放下锅,等饺子出锅,年夜饭上桌,春晚就开始了。

孟祈安把目光从冰柜里五颜六色袋装的速冻饺子身上收回,抬头就看到宁屹洵推着满是零食和菜品的购物车朝他走来。

“你家……过年要来很多人吗?”孟祈安伸手把那盒快掉出来的德芙酒心巧克力,插缝塞回购物车,他呆滞地看着他扫的一车年货,咽了口口水——各种口味的乐事薯片、香草冰淇淋奥利奥、牛奶味百醇、黑白盒装德芙巧克力、旺旺仙贝和雪饼……

“没有啊。”宁屹洵摇头否认。

这些不都是他喜欢吃的?孟祈安过年不和他一起过还想和谁一起过?

他不是说要追他么?

塞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连续振动,孟祈安掏出手机,点开消息栏,发现是阮轻云接连给他发了三条消息外加三条语音。

【孟老师,你真的要来唱deo?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啊?我们再问问说不定还能找到其他人的!】

【一般人我都不和他说!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啊!今天小李那种程度还算是轻的。老大监制太恐怖了,他只要一坐监制位上,那嘴跟淬了毒似的,很恐怖的!】

【他完美主义强迫症,达不到标准说话巨难听,我怕他会骂你!!!孟老师!我怕你受不住啊!】

【语音33s】

【语音10s】

【语音21s】

孟祈安偷乐,还没点开那几条长语音也能猜到阮轻云是在讲述某件具体事例,转文字后发现果真如此。他看完后淡定回复了一句:没关系,不用担心,我以前的声乐老师挺厉害的。

宁屹洵要是骂我就是骂他自己!

肩后头飞来两道幽幽的目光。孟祈安扭头,转身凑到他身旁扯他袖口:“你给下属留下的阴影蛮大的。”

宁屹洵推着购物车走向自助收银台,着实不解:“我平时对他们都很好。”

孟祈安思索了一会儿,抬眼看他:“你上回换组内混音师的时候说了什么?他怎么突然辞职了?”

“没说什么。我就告诉他,如果无法与投资方指定的合作人员和谐共处,可以自行退组。他退组后,我就给他排了别的项目,没过多久他就说他不干了,估计找好下家了吧。”宁屹洵在一个个扫那堆零食的产品码,懒懒解释。

孟祈安沉默不语,帮他把零食和食物装到特大号购物袋里,最后满满当当地装了三大袋。

行至地下车库的路途中,他们没有再说话。直到孟祈安拉开车后座的门,把零食排好序塞进车里,弯腰打算挤进去时,才被宁屹洵拎着后衣领扯了出来。

“干嘛呀?”孟祈安脖颈后仰,贴着他胳膊,转头朝他眨眼,满脸懵。

淡淡雪松的香气飘来。

“后座满了,坐副驾去。”宁屹洵曲起食指,敲了敲他脑门,语气温和:“他辞职与你无关,别多想。”

简短的词句跃入耳中,灰暗的心头不知被什么东西点燃,亮遍世界角落。

孟祈安垂眼,思绪乱飞。他确实纠结了许久那人离职的原因,借着闲聊假装不经意一问,却还是被他看破心思。

他咂咂嘴辩解:“我没有啊……”

“孟祈安。”宁屹洵放软了语调,似乎有安抚的意味。

直到一只手隔着厚重的衣物覆到孟祈安背上拍了拍,他才意识到宁屹洵确实是在安慰他。

“别内疚,少自责。”

孟祈安微仰着脸,离得很近。他盯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微红湿润的薄唇开合,突然很想凑上去亲一亲,但他怂,没敢,怕显得轻佻随便。

“嗯。”孟祈安低低应声。

他抱紧宁屹洵,把脸埋进衣服里,灰色的加绒卫衣透着浓郁的雪松香。

手机铃在此刻不合时宜响起,孟祈安倏地松开,钻进副驾驶座位里,车里太闷,他降下半车窗透气。

地下车库沉静黑暗,宁屹洵提前启动车辆,让孟祈安在车里等他一会儿,接电话时也没走太远。

宁睿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他就很烦躁地想立刻挂断电话。

“小宁,机票已经买好了,大后天下午,两点半的机票,你提前收拾好行李,我会让司机接你到机场。”

“什么机票?什么机场?”宁屹洵皱眉。

“去国陪爸和阿姨过春节,他们让我今年带上你一块儿回去。你已经很久没见他们了,他们很想你。”

宁屹洵冷笑,不由地提高音量:“一起去国过春节?他们想我?”

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

身后传来细碎声响,宁屹洵转头一瞥,只看到紧闭的黑色车窗。

“对。”宁睿谦的声线平稳,毫无波动。

“不好意思,宁睿谦。”宁屹洵叹了口气:“我很讨厌别人在没征求我的情况下就直接通知我,我不是什么只会服从命令的机器。而且你们真的很虚伪,其实我真的很想问你们,每天演戏不累吗?你们这样的人从商真是太可惜了。”

“哎,说真的,宁睿谦。如果你想进击娱乐圈,我肯定全力支持,你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宁屹洵话突然多起来。

电话那头的宁睿谦沉默地呼出长气。

“小宁,你不想去,是不是想和小孟待在一起。”

是陈述句。

宁屹洵心头一凛。

山寻月影工作室d-204录音室今日异常热闹。

屋外,大雪如诗画纷飞,覆落在青松枝头,与冰冷的空气交织,凝结成晶莹剔透的冰晶。寒风凛冽刺骨,吹拂雪花在空中起舞,轻盈地触及窗面,瞬间化作一滴滴晶莹的水珠,温润而柔美。

孟祈安隔着玻璃窗悄悄点着飞落的薄片雪花。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手心沁汗,但他把半张脸藏在自己纯灰色的羊绒围巾里,头顶的同色系毛线帽也没摘掉。

“你们组观光队呢?挤我棚里干嘛?”宁屹洵才从楼上处理事务回来,就看到d-204的控制台后排了一排整整齐齐的椅子。目光掠过众人,捕捉到窗前有一抹熟悉的背影。

“亲爱的老大来监制,他们说想跟着多学学。”阮轻云耸耸肩,指了指身后的人,解释道。

“真是开了眼了。”宁屹洵提高音量,指尖扫过一排人,笑得别有深意:“你们以前不都跑得最快?”

“啊?有吗?是谁啊?反正不是我噢!”kiko摊手望天花板。

宁屹洵懒得和他们掰扯,按下门把手,斜倚在门边开始赶人:“不相关人员赶紧走啊,你们是不是闲活儿太少了,我让项目经理多给你们——”

话还没说完,凑热闹的人跑了一大半。

也不知道是哪儿走漏的消息,栖照老师亲自进棚上麦。凡是好奇心旺盛再加上胆大的,闻着味就来了。除去本制作组的阮轻云和kiko,外加一个杨成朝,又多来了七八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孟祈安是会唱,但并非专业歌手。熟悉的人旁听他倒是无所谓,但是并不代表他愿意在这么多从事音乐领域工作的人面前……展现自己,所以他还是选择当一只鹌鹑,躲得远一点。

“怕?”声音从身后传来。

孟祈安转了个身,背靠着窗,眨了眨眼:“你在,怕什么。”

宁屹洵挑眉,指了指门外,语调玩味:“那我再把他们叫回来?”

“不要。”孟祈安慌张地把他小臂按下,无奈道:“你能不能别总揭穿我。”

“我在,怕什么。”宁屹洵笑,又把话还给他。回过头看他们检查工作差不多了,才趁着没人注意捏了捏他没带耳钉的耳垂,轻快道:“进棚开工,争取早点结束。”

孟祈安终于把当做自身防御武器的围巾和帽子给摘了,站到隔绝外界的录音室内,戴上耳机。

他昨天认真记下了宁屹洵在那页歌词上标的批注,晚上回家后又跟着伴奏在电脑前练了几遍,棚录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说不紧张是假的。

他从来不怀疑宁屹洵在工作上的专业和严谨性。

一如既往,之日起生效。

本协议一式两份,甲乙双方各执一份,具有同等法律效力。

甲方签字/盖章:宁睿谦

乙方签字/盖章:孟祈安

日期是五年前,孟祈安离开前不久。

宁屹洵把合同塞回宁睿谦手里,避开他逼人的灼灼视线,把微颤的手插进大衣口袋里。心头绞得发疼,面色依旧如常。

宁睿谦在漫长的沉寂中等待他打破那片薄弱的玻璃。

“所以他把钱还给你了?什么时候的?”宁屹洵笑着低喃:“我家安安还挺能攒钱的啊。”

孟祈安从和他合作开始,就已经打破了这张合同的约定。

“?”宁睿谦没想到他关注点清奇,无奈道:“小宁,这不是关键。他可以从前可以为了钱离开你,以后也一样会。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宁睿谦的大脑线路不知怎的自动链接至遥远的过去,再次看到那个穿着天蓝色衬衫、清瘦、拥有着清秀漂亮脸庞的少年。

他和自己的弟弟一样,倔强且凌厉。

折断这种寒风中傲然的花会让人很有成就感。

宁睿谦不止一次想用一把锤子砸断他挺直的腰背,看看他是否还能理直气壮地坐在他面前和他对话。想让孟祈安离开的理由很简单,他要让宁屹洵永远在自己的掌控之下,永远只能听自己的话。孟祈安那样的人,配不上宁屹洵。

他法地一通乱塞回去,争取减少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望京。

慌乱间又想到阳台那盆铃兰草,他想把他带走,宁屹洵应该也会喜欢。

正想着,听见电话那头的宁屹洵低声笑了:“给你定位。”

定位地址离他不算远,就在小区附近电力大夏楼下的红绿灯处。孟祈安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思考脑海里冒出的一连串问题,他披上围巾外套,又捞出那条织了一下午的围巾,朝定位点小跑而去。

黄昏傍晚的路口川流不息,却没多少行人。刺眼的车灯与尖锐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宁屹洵不知道盯着红绿灯数了多少遍倒计时,才终于看到对侧正快步走来熟悉身影。

绿灯。宁屹洵盯着那抹越来越近的白色圆点,加快脚步,迫切地想要穿过斑马线。右侧急速而来的的黑色桑塔纳轿车突然响起长鸣,宁屹洵转头瞥了一眼,某些封存的记忆便如奔腾而来的海水般灌入脑中,他仿佛被冻结般地停下脚步,对逐渐逼近的危险置若罔闻。

震耳欲聋的巨响撕破暮色天光,天地仿佛寰转一圈,地面颤抖,撞击声令现场的目击者心惊肉跳。

宁屹洵身上传来一阵阵锐痛。他喘气睁开眼,看到怀中人恐惧面容。孟祈安眼圈通红,浑身颤抖地抓着他的手臂,一条红色的围巾挂在宁屹洵手肘处。

孟祈安方才猛地冲过斑马线,将他整个人撞开了。两人狼狈地半倒在路旁的一排共享电车上,没有受伤。

那辆失控的黑色桑塔纳轿车,刹车系统失灵,撞上了路边的电线杆。车身严重变形,损毁不堪。幸运的是,除了车内驾驶员受伤需要紧急救治外,没有其他路人受伤。救护车的来的及时,已经把车内伤员送往医院了。

孟祈安凶狠地抬眼瞪他,盈满的泪水无法控制地滑落,他咬牙切齿:“宁、屹、洵,你看不到有车吗?你是不是觉得活太长了?”

宁屹洵吸了口冷气,把人抱在怀里一遍遍地捋,让他靠在自己肩颈处舒缓情绪,态度良好地认错:“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让你害怕了,以后不会了。”

对黑色桑塔纳的阴影让他刚刚没能即刻做出避险行为。

“还好这次我在……”孟祈安鼻腔一酸,抽泣得背部起伏抖动,他把眼泪抹到宁屹洵胸口那块衣服上,整张脸埋在柔软的布料里,呜咽道:“你知不知道……我每次,每次,做噩梦,都会梦到这个画面……”

宁屹洵眼眶酸涩,抱紧怀里的人,低头亲了亲他头顶,用鼻尖蹭他发丝。轻声哄道:“宝宝,你搬来和我住,我抱着你睡,不会做噩梦。”

有病吧这人?这根本不是重点!

孟祈安还是气,踢了他一脚才把人松开,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宁屹洵如实回答:“你音乐软件ip地址变了……”

全然没提早就在机场看到他的事。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孟祈安无话反驳,是自己隐瞒在先,也不能怪他来找自己不提前通知。

有问题得说开,有错误得承认。

“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是怕你知道我要走,影响你……”影响什么?孟祈安充满文字的大脑突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他什么身份?能影响宁屹洵?如果是自己多虑,说出来会显得自作多情。

他干脆放弃这句话,又低头低喃:“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去哪都和你说,不会再骗你。”

宁屹洵把挂在自己手臂上的那条红色围巾展开,围巾尾部右下角贴着一张可爱的卡通小狗刺绣,他看了眼孟祈安脖子上围着的那条同款,围巾尾部也贴着一只卡通猫猫头刺绣。

情侣款。宁屹洵猜到是他亲手织的,心安理得把围巾戴上。又牵住孟祈安冰冷的手,拉到自己脖颈处让他取暖。

“你也知道会影响我。”宁屹洵看着他笑开了:“如果不是想见你,我大冬天这么远飞来是干嘛来的?”

“哦……”孟祈安眨眨眼,把贴在他脖颈处的手收了回来。又扬起头看他,问:“那你要不要和我在一——”

宁屹洵按住他的嘴,说:“那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怎么抢我台词。”扑通扑通的东西快要跳出胸腔之外。孟祈安屏住呼吸,把他的手扒开。

“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宁屹洵低头凑近,眸光流转。他神色认真地又问了一遍。

孟祈安盯着他像蝴蝶翅膀煽动的羽睫,想数一数到底有多少根。

“你会不会反悔?”

“不会。我都知道了。”

孟祈安喉间一哽,巨石卡阻。他忽而想起铃兰草的花语是幸福回归。

溺水者再一次被幸运之神眷顾,从窒息的淹没中抽离,仿佛是从黑暗的深渊中挤出了一丝光明。那份驱散阴霾,让他再次找回自己的心跳呼吸。

“宁屹洵,我肯定爱你比你爱我要多一点。”孟祈安粲然,在宁屹洵唇畔轻而快地亲了一口,牵住他的手说:“走,带你回家。”

宁屹洵愕然出神。他记得很久以前,他也曾对那个坐在路边,满身青紫伤,脚踝因骨节错位而走不动的少年说过“走,带你回家。”这句话。

“不对,肯定是我爱你更多一点。”他笑着反驳。

我要永远爱你比你爱我要多一点。

厨房传来滋啦炸响的油花声,香煎鸡翅的诱人香味飘至客厅。电视广告在播放刘德华的《恭喜发财》,孟祈安一手按着手机听对面那头的人说,另一只手捏着兔子毛绒玩具抛到远处陪精力充沛的萨摩耶玩巡回游戏。

“就算有音轨原文件分析和相关证明,普通人去告一个有背景公司也是很难胜诉的,抄袭这种事本身就很难界定,维权更是难上加难。”电话那头的人遗憾道。

“我知道。”孟祈安舒了口长气:“赢不了也给他留个案底,可以吗?”

“祈安,你这是打赔钱官司,没意义的。”男人无奈。

“没关系,费用我个人来承担,麻烦您了。”他依旧坚定。

john还是讲义气,替孟祈安在新影文化传媒当卧底,偷偷搜集了许多证据。

撼不动宁睿谦的根基,在他背后划几刀留个印子也行。他偷偷把宁屹洵未发布的曲子偷走,再裁缝重组发布,未免太过没品缺德。曲是宁屹洵的,歌是他唱的,偏偏这事还说不清。宁屹洵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孟祈安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对方。

宁屹洵在端菜摆盘,他离得不远,偷听了一耳电话内容,随后转头喊道:“来吃饭了。”

儿子听到“吃饭”两个字后窜得比火箭快,一溜烟就乖乖坐在宁屹洵脚边摇尾巴。

“没叫你。你的等会儿。”宁屹洵笑,抬腿撵了撵靠着自己的大狗,朝沙发的方向走去。

孟祈安挂断电话,把腿上架着的工作笔记本电脑挪开。正要起身看宁屹洵年夜饭都准备了什么,就看到他顶着一副金丝眼镜,迈着长腿朝他走过来。

孟祈安扬脸隔着薄薄的镜片注视他,突然间又不想动了。

他招手让宁屹洵低下头,从他脸上把眼镜抢走戴到自己上。有点晕,但因为度数低,不适感稍纵即逝。他仰头,双眼弯成月牙,问:“好看么?”

“没近视戴什么眼镜?”宁屹洵失笑,把眼镜摘走,捏捏他的脸:“饿了没?快洗手吃饭。”

“坐久了腿麻。”孟祈安玩笑般扯他灰色的毛衣袖口:“宁少爷,你愿意背我过去吗?”

宁屹洵想都没想,转了个方向背对孟祈安,招手让他赶紧上来,云淡风轻:“可以啊,晚上做三次。”

啊?什么三次?也太能梦了吧?

孟祈安脸颊微燥,殷红率先爬上耳根。他按住宁屹洵的肩,把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推开,踩着棉拖立马溜到厨房洗手。

“刚刚和谁打电话呢?”宁屹洵悠悠跟上,随口问。

他弯腰从消毒柜里拿出汤勺和两个瓷碗,走到灶台前摆开,又用纱布包住那盅煲汤的砂锅盖,掀起盖后用汤勺搅匀盛出。

香菇炖鸡的咸香霎时溢满整间厨房,孟祈安饿得被勾了魂,从餐具盒中掏出两个瓷勺,挪步子到他身旁乖乖等他盛好端走。

他没打算瞒他,拉开餐桌椅子坐下才说:“公司法务给我找的律师朋友,我。”孟祈安指了指自己:“要告你哥的公司。”说着指了指宁屹洵,满脸认真。

宁屹洵不坐对面,反而要坐他旁边的位置。这突然微妙的转变让孟祈安有点不习惯,还意味着他吃饭的时候看不到他的脸了。

“看我干嘛?想离你近点有问题吗?”宁屹洵夹了块红烧肉塞到他嘴边:“你太瘦了,多吃点。”

孟祈安扒了口米饭囫囵咽下。

比起以前总吃不饱的时候,他现在已经不算瘦了。

“你就没有什么要发表的想法?”孟祈安嘟囔,用筷子戳碗里的米饭,又舀了几口汤,偷偷瞥身旁的人。

“我开心啊,你舍得为我花钱,多好。”宁屹洵轻笑,夹了颗炒腰果在嘴里嚼得清脆,手伸长了搭到孟祈安肩上,捏他没戴耳钉的耳垂。

“吃饭呢,别弄。”孟祈安无奈蹙眉,拉开他的手。

“我还是有点奇怪,虽说这笔钱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但他创立这个公司,就只是为了把你骗过去,签到自己手下好折腾?他怎么就确定你一定会上当?而且他对音乐传媒类市场一窍不通,如果想要经营起来还是有难度。”

“一个阳晟都让他有得忙了,更无暇顾及其他。”宁屹洵摇了摇头,还是想不明白。

“所以这个抄袭侵权的官司,我得和他打。”孟祈安总有不祥的预感,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宁睿谦就是只精明的老狐狸,难保他过后又会有什么小动作,不妨先挫挫他的锐气再说。

“毕竟是没发表的作品,就算有文件创立日期和音轨对比,也很难。”宁屹洵叹了口气。

你的deo从未公开发表过。我和你先前也不认识,就算歌曲重合率高,也只能说是巧合,扯不到抄袭。

“小人。”孟祈安腮帮子气鼓鼓的,一想到宁睿谦,咀嚼咬合时都加大了劲,还不巧咬到姜丝,辣得他咂舌。

“别想他了,大过年的多晦气,你多想想我行不行?”宁屹洵给他递了杯温水,掌心抚背给他顺气儿,笑侃道。

吃完丰盛的年夜饭,春晚喜气洋洋的开场舞乐声才从音响里传来。他们俩都没有看春晚的习惯,也是开着电视听个氛围,挨在沙发上说话。

望京禁止燃放大型烟花,其他类型的小型烟花划了特定的燃放区的。他们住的地方离市区远,户与户之间也有距离,公寓楼下的小院也能燃放直接燃放。

地面厚重的积雪还未融化,儿子被松开绳后兴奋地在院子里撒欢踩雪。白天他们一起在门上贴了福字和对联,还在院前那颗桂花小树上挂了小灯笼,远远望去一片喜庆。

宁屹洵一个人的时候不会想着布置这些,反正他一个人,怎么过都是过。但孟祈安说这样才有家的味道,有“家”和“年”的氛围,这是他们俩重逢后过的第一个年,当然要花心思准备。

孟祈安从前很羡慕别人有家,过年时总和孟竹心眼巴巴看着邻居们吃年饭放烟花,小孩子叽叽喳喳围在一块嗑瓜子吃零食,一群人来了又走,这个年就算过完了。

宁屹洵在小院中央点今天的第三个“满地珍珠”,炸出的一颗颗闪耀的火花逐渐升高,如同晶莹剔亮的珍珠从半空中洒落,在地面串串滚开。

孟祈安看不够似的,举着手机拍了很多张照片,还建议宁屹洵可以两个一,烟花升起来的时候会更好看。儿子有点害怕火光,贴着孟祈安的腿坐在一旁咧嘴欣赏。孟祈安摸摸它的头安抚它没事儿,看着烟花突发奇想,又他跑上楼取了拍立得。

孟祈安其实是个不太喜欢拍照的人,他对镜头有轻微恐惧,如果发现有镜头在对准他,他会立刻用手遮住脸或是转身快步离开。

但他对宁屹洵的镜头例外,或许是因为宁屹洵在无意中给他做了脱敏。每次他的镜头对准孟祈安时,嘴上总不停地夸他“可爱”“真好看”“好漂亮”。

所以“回收旧音”的文件夹里才有那么多关于他的照片……

他拉着宁屹洵和儿子,让他们一人一狗隔着未点燃的烟花一小段距离站好,开始介绍他的布景思路:“你和儿子先站着别动,我点燃烟花后回来站你身边,等会烟花燃到最高最亮的时候,我就按快门,怎么样!”

宁屹洵看他说话时兴奋得眸光熠熠,点头笑道:“好,都听你的,一家之主。”

但事情的结果总会和预想的设定有偏差。孟祈安按下快门时,宁屹洵抬手扣着他的后脑勺逼他转头和自己接吻。

孟祈安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举拍立得的手一抖,按快门时心跳到嗓子眼,只能闭眼被动地承接他温柔缱绻的吻。

照片成像后,宁屹洵从书房里抽了一只黑色马克笔,在照片底部的白边写下“大年三十于望京”“宁孟”。

照片拍的很好看,富士拍立得的色调偏复古画风。画面中是他们在高升绚烂的烟花下拥吻,宁屹洵比孟祈安高了半个头,低头吻他时的姿势颇有几分占有。虽然只能看见两人线条流畅的侧脸,但氛围十足。

宁屹洵宝贝得不得了,在手机上扫描了电子版,拿在手里拍了几张,还把照片塞到黑色手机壳背面,说以后要是看不到他人的时候就看照片。

孟祈安笑他幼稚,自己也扫了电子版存在手机里。

“就是没拍到狗,本来是要拍到儿子的,多可爱啊,我们儿子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狗。”孟祈安为了补偿儿子,破例给他在晚饭后又开了一个罐头。

“它是大狗。”宁屹洵纠正:“有你陪它玩他已经很开心了,别太溺爱它了,可以溺爱一下我。”

“你怎么还和狗醋,没脸没皮的。”孟祈安笑。

“是啊,我就醋怎么了?”

宁屹洵拎着他后颈半推半抱地让他赶紧上楼洗澡,刚刚在院子里又疯玩了一阵,两人一狗追着打雪仗,雪水打湿了衣服如果不及时换下会容易感冒。

他洗得比孟祈安早,从淋浴间出来后就去衣帽间给孟祈安挑睡衣。在浴室门口等他时,脑海忽而又闪过某个念头,于是他掏出手机,点开个人微信的朋友圈,放了张刚刚在照片底部写完字后拍的照片,选中仅朋友可见的分组,写下文案“失而复得”。

宁屹洵打小人缘就好,身边走得近一些的朋友也知道他曾经那段不可言说的恋情,如今看到他得偿所愿,纷纷在评论底下表示祝贺,与之画风不同的则是工作室不知情的众人。

阮轻云评论:老大你居然用公费谈恋爱!我要举报你!!可恶啊我们的大白菜孟老师!!!

宁屹洵拧着眉戳屏幕回复:?什么你们的

阮轻云:行吧你的!老大不要扣我奖金

冯可:我需要速效救心丸……

宁屹洵回复:给你支付宝转了三百,去买吧。

冯可回复:鲜花jpg感谢老大,我突然又好了,不需要买速效救心丸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kiko姗姗来迟:我靠!!!我就说我搞到真的了!!婚礼我随一千!!!

宁屹洵回复:“不用破费,嘴严点年后开工可以给你们增加下午茶次数。”

kiko:保证守口如瓶!

“阿洵!睡衣找到了吗?”孟祈安隔着氤氲的白烟水雾,对门框外倚着的影子喊道。

“开门。”

宁屹洵的朋友圈评论各有特色,各路人在他评论区底下输出,他就站在门边回复评论回复得不亦乐乎,就连孟祈安穿好睡衣从浴室里出来后他都没能马上抬眼看他。

“和谁聊天呢?这么开心。”他看起来很开心,但孟祈安不怎么开心。

察觉到他语调里的揶揄和不悦,宁屹洵揽着腰把他捞到怀里,点开手机给他解释自己朋友圈的事。

“哦。那就算这样你也不能不理我。”孟祈安心中有点小雀跃,脸上还是假装维持着不悦。

他在感情里一直不是个有安全感的人,时常患得患失。因此他并不介意宁屹洵把他们俩的事公之于众,相反,他还有点希望他这么做,虽然不认识他的人也看不出照片里的人是他,可他依旧很开心。

“没有不理你。宝宝,又撒哪门子的娇。”宁屹洵放软了声音哄他,把他整个人抱起来,抵在门上开始亲他的下巴,亲得一片水渍,湿湿滑滑。

孟祈安呼吸促狭,只能仰头躲,他五指穿过他发间轻揉。宁屹洵又沿着他细长白嫩的脖颈往下亲,闻到他身上浓郁的乳木果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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