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寒山寺住持说,事情发生的头一天,甘明水上山找他喝了顿酒。事实上那段日子他天天上山找和尚说话,和尚给他做斋饭,每日都要单独备下薄酒荤菜,供他晚上享用。甘明水总是喝到微醺才下山,夜晚山中漆黑道路崎岖,他却一点不怕,来去自如。
这一晚,他对住持说他遇到一件烦心事,他一手创立起来的公司,前段时间遇到了安全事故,他小舅子处理不当,很可能会有牢狱之灾。那小子根本就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成天就知道泡在女人堆里,抓了也就抓了,但更严重的是企业也面临着损失,董事会强烈建议他回去主持大局。
“什么主持大局,就是收拾残局。”他说。
“别人的残局,跟你何干?你要把《心经》多抄上几遍。”住持劝他,“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说放就放,谈何容易。”甘明水苦笑,说到那家煤矿公司是他亲手打下来的江山,好不容易上市时,手旁的诺基亚响起来。
他只“喂”了一声,就没再说话,挂掉电话后,继续喝酒,但是酒兴衰减,那壶桂花酒只喝了半盏,不及他平素所喝的四分之一。住持邀他明日继续来喝,他说明日说不准来不来,但后天一定会来,然后就往山下走去。
后来的事,住持就不知道了。
第十一章
甘明水的耳膜上还留着电话里的声音,就像一只蚊子不时萦绕过来。从口音上判断,这是个南方人,普通话很生硬,平翘舌和鼻边音都分不清楚;声音还有些稚嫩,口吻就像是孩子在做恶作剧。
“明天晚上,十一点,到‘奥斯曼’酒吧来找一个拿着红玫瑰的女人,你应该还记得那个地方吧。不来的话,会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哦。”
他回到半山腰的房子,摊开宣纸,抄起《心经》,羊毫毛笔吸了一大块墨汁落在宣纸上,变成一块无法抹掉的污渍。他忽然就生起气来,把纸捏成一团,砸到墙上。
到底是谁,会这么无聊?
该死的奥斯曼酒吧!一想到那里的灯光和音响,甘明水就忍不住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