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让他求她,就像当年求婚一样,单膝着地,泪流满面地说可以为她去死。可不过是几年时间,他的尊严就变得不可冒犯起来。他只说了一句,你不要后悔。
他是对的,她后悔了,后悔没有给他一个台阶下,搞到后来自己想找个台阶下都找不到。为了和她在一起,他可以跪下来求她嫁给他,她为什么就不能抛掉全部的自尊去求他回来?
大概是因为他已经不稀罕了吧。
恍惚间,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惊醒了她。司机伸出头来骂:“找死啊。”她才发现自己站在马路的正中央。整条街都在看着她,看她的无所适从和不合时宜,就像她本就不应该存在。
司机见她无动于衷,又骂了一声:“要死滚远点。”
她朝那个司机笑了,感谢他指出了一条明路。司机吓得立刻就闭了嘴,飞快逃走。
她走进马路对面的小区大门,随即进入楼道口,抓着栏杆往上爬。她的家在五楼,这套三居室本来是他们的婚房,现在成了她一个人的坟墓。她从来都没有发现这五层楼的台阶如此漫长,如此高不可攀,每一步都要调动起全身的力量,每一步都像踩在云里面,每一步都像是通往一个未知的世界。
她捏着钥匙开门锁的手在颤抖,连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她都已经难以应付了,以后怎么办?去死吧。
“你怎么了?”
她才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走廊上的光线很暗,感应灯接触不良,在嗞嗞的电流声中闪灭,陌生男人的脸也在闪灭,他的头发像一团灰色的安静的烟,阴影中的眼眶尤其深窅,像弥漫着一场大雾。
“没什么。”她说。
“我住在六楼,就在你头顶上。”男人站在门口说。
六楼那家人一直都在外地,所以,是把房子给租出去了吗?当然这跟她没关系。她开了门又关了门,靠着门打量着阴冷的客厅,对面沙发上的公主玩偶也在打量着她,睁着长满长睫毛的无辜眼睛,吊起妖冶的眉梢,像是对她的回归极其嫌弃。她想,就连在自己的家里,她也变成一个不受
欢迎的对象了。
她把人偶扔到了地上,躺在沙发上啜泣。
看来这一回要来真的了。
两个月之前,她就是坐在沙发上的这个位置,用水果刀切开了手腕,想当然地以为血会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流淌到她失去意识,然而她的凝血功能很强悍,伤口很快就结痂。
应该是伤口切得不够深。这一次,要再深一点。
最起码,得通知倪晟一声,让他来替自己收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