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谎。”卢笙指着他的脸说,“你根本就不想让我死,你明明很伤心。”
“我怎么可能为你伤心?”
“你明明在流泪,还说不伤心?”
星不明所以地抹了一把脸,果然触手一片潮湿,抬头看看天花板,发现高处并没有水滴落到他脸上,这些莫名的液体似乎确实是从他的眼中分泌出来的,可是他自己竟然毫无知觉。
他中了邪一般看着卢笙,仿佛是这个癫狂的女人给他下了蛊。卢笙向他走过来,张开双臂,似乎想将他揽入怀中。
“滚。”星狠狠推了她一把,“去死。”
“你说谎,你们都在说谎。”卢笙的脑袋撞在墙上,天旋地转地叫嚷着,为了结束这个混乱不堪真假难辨的场景,她饮鸩止渴般地端起桌上半瓶红酒往喉咙里灌去,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来,像她体内喷涌出来的鲜血。等到酒瓶空了,屋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星消失得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世界在翻涌,扭曲。在这一瞬间,卢笙做出了最终的抉择,她冲向厨房,伏倒在灶台上,在天旋地转中扭开液化气灶的开关,听到气体嗞嗞喷出来的声音。窗户本来就是关着的,现在她只要躺倒就好了。
不会有痛苦,一切到此为止,她想。
她躺在了地上,让冰冷的地砖熨帖滚烫的身体,所有的意识都像海滩上的浮沫,大片大片溃逃,大片大片消散。她感觉自己正在下坠,在黑暗的无底洞中下坠,颠倒翻转,头晕目眩。
也许,落到底就好了。
她放任着自己急速下坠,直到什么也感觉不到,就像电子游戏画面忽然收缩成一个白点,一个机械的声音说道:gameover。白点拉长成一条细线,终于湮灭在无边的黑暗中。
下坠终于停止。她的头无与伦比地沉重,空前绝后地疼。窗帘翻飞,发出“噗噗”的声响,像嗜血的夜行鬼魅在衣袂飘动中退去。她仿佛被吸光了血,就那样虚弱地飘浮在虚空之中,直到一缕光线射穿了意识,余光瞥到窗外被海水浸泡发白的天色,孩子的嬉闹从窗子外面传过来,思春的猫,互吠的犬……所有的声响在她的耳膜上引发沉重回声,像重锤敲击她的脑壳,像鸿蒙初开。
我到底死了没有?她无比彷徨。如果这就是死亡,那也未免太无趣了些。
也许死亡,不过就是通往另一个平行空间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