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叫了两声。
灯下蓦然有人暴起:“x你妈,是谁?”
老云头险些魂飞魄散,几乎站不起身来,两股战战移到大门正对着的草垛后,把整个脑袋都塞进了枯草中,顾头不顾腚地祈祷大丫头看不见他。他像一只衰老的地鼠在黑暗中蜷伏了很久,但是那扇门始终没开。他爬出来的时候,那盏灯已经灭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频频回顾,生怕那个断了腿的恶棍会拎着菜刀从身后杀将过来。就算是回到了家,也照样心惊胆战。他躺在床上想起一件事,为什么没有听到阿香的声音?按理说,大丫头在房间里叫得很大声,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阿香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反应。
阿香不在家?她能去哪里?
第二天早晨,屋子里蒙上了一层惨白的光。院子里的门“咚咚咚”地响起来,声音急促宛若催命。他把头埋在被子里,筛糠似的战栗着,使劲猜测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如果是大丫头,他一定会大喊大叫,不会这样有节度地敲门。阿香的可能性高一些。理顺了这一点,老云头颤巍巍爬起来,披上外套去院子里,透过门缝去看,发现既不是张善武,也不是阿香。
来人背着光,面容不清,看脸型有些像那个年轻人。
“谁啊?”
“我。”
果然是他。老云头猜测,他一定是在混乱中逃脱的。既然逃脱了就要躲得远远的,怎么又跑回来了?
果然,年轻人脸上有着新鲜的血痂和淤青,红肿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明显是受了不小的折磨。他并没有立刻进门,而是站在门槛上左右观察一番,才反身插上门闩:“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你……你这是怎么搞的?”为了撇清关系,老云头明知故问。
年轻人没有回答,把手提塑料袋交给他。老云头朝袋口往里看,看到一只沾满了血渍的女式棉皮靴,吓得立刻就扔到地上:“这……这是谁的?”
年轻人没有回答,反问他:“你认不出来?”
“我哪晓得?”老云头使劲摇头,好像头摇得越狠就越能自证清白。
但是他分明记得,前天晚上阿香上他的床时,脱掉的鞋就是这种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