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信片的背面写着两个字:“等我。”
星在那唇印上轻吻了一口,将信封和明信片撕成碎片,撒向大海,然后头也不回地向远方走去。
第四十九章
一到下雨天,老罗的指尖就火燎一般疼痛难忍。
他以前觉得指甲的作用就是挠痒,但真正失去之后,才发现生活中多出很多麻烦,更重要的是,他忘不掉被人踩在脚下用镊子一片片拔去指甲的锐痛和耻辱。
他想不到自己为米家做事,竟然落到这样的下场。
那还是八十年代,米家山在香港注册公司,率先来到大陆,见他切割一条大马林鱼时目露凶光,刀法娴熟利落,就把他招致麾下。米家在大陆的生意刚刚起步,难免有一点见不得光的事情需要有人去做,有些不可避免的危险需要有人去挡。他脸上那条疤就是米家山的仇人砍的。
二十年前,提起“刀疤罗”,沿海地区的道上兄弟都要给几分薄面。
但他对米家最大的贡献,还是十四年前,替米家背了一条人命,全力承担,一直入狱到去年才刑满释放。
出狱之后,米家山已经去世,他的儿子米南执掌门庭,告诉老罗说,世道变了,现在是法治社会,逞凶斗狠的年代已经过去,所以实在想不出能安插什么职位给他。他想来想去,居然让他去对付一个女人。
“把那个女人赶出清水町就好了,叫她离那个傻瓜远远的。这种事情对你来说想必没什么难度。”米南说。
米南让他去做这种事,无非是看中了他脸上那道瘆人的刀疤。他认为他已经过了五十岁,只能用一张老脸去唬唬人。如果连唬人都唬不好,就证明他已经彻底老了。
“真要是老了的话,你也要做好退休的准备啊。”米南对他说。
老罗一直想证明他是错的,自己不仅没老,而且还能做很多事。他一直看不起跟在米南后面那些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觉得他们装腔作势,虚有其表。可当那两个人拔掉他的十片手指甲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错了。他们自始至终表情冷淡,镇定自若,完全没有情绪上的波动,就像兽医在给大型犬科动物做手术。
他们没说多余的话,只在离开前丢了两万块钱给他,说这是米老板给他的抚恤金,并且警告他,米老板下令拔掉他的指甲,他最好庆幸自己还保留着双手。就算米老板要砍掉他的脑袋,他也只有把脖子伸过去。
米家人的狠毒果然是骨子里的。老罗以前就听米家山说过,他父亲解放前时就是军统特务组织“保密局”成员,年轻时更是“复兴社”特务处的骨干,专司暗杀渗透和刑讯逼供,后来败逃台湾,成为“清红帮”实权派人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