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个矮胖子带着至少十几个人走进了院子。

一行快二十个人了，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进了德伦的家，而直到现在，德伦的家里还没有半点声音发出。

矮胖子带领着法兰克福最专业的一帮偷车贼，此时一起涌进了车库，而矮胖子身边有个个又高又胖还同样是秃子的中年人，被簇拥着带到了摩托车之前。

认真的看了看摩托车，高个秃子点了点头，随即对矮胖子说了什么，然后，矮胖子把手一挥，两个小弟分别送上了一个黑色的塑料箱子，还有一个旅行袋。

高个秃子拉开了旅行袋，从里面掏出了一身蓝色的工装服。

高光看得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他看着那个又高又胖的秃子开始往身上套工装的时候，终于就明白为什么说德国人严谨到了死板的程度了。

一直觉得有些夸张的说法得到了验证，高光表示真心服气。

旁边有个偷车贼似乎看不惯高个秃子的做派，他气势汹汹的说了几句，但那个高个秃子马上停止了穿衣服的动作，怒目而视，嘴里叽里咕噜的就嚷嚷了起来。

矮胖子上前就对着自己的小弟猛踹了一脚，随后对着高个秃子说了两句，然后那个大高个秃子又开始慢条斯理的穿起了自己的工作服。

高光看向了帕特里克，一脸无奈的道：“翻译啊！”

“刚才那家伙说快点，别浪费时间，耽误了老大的事就干掉他，而这个家伙说不穿工作服他怎么开始工作，唔，就这样。”

看着那高个秃子穿上了工作服，却依然没有动手，也没有打开自己的工具箱，而是围着摩托转了一圈，然后拿出了一盘蓝色的胶带，沿着摩托四周往地上贴了四根胶带，然后又往旁边贴出了四个方形区域。

把自己的工具箱放在了一个刚标识出的方格里，把工具箱打开，那高个秃子说了几句话，随后开始对着身边的一帮人指指点点。

高光再次无奈的看向了帕特里克，帕特里克无奈的道：“他在进行分工前的安排，有人负责递工具，有人负责收集油液，总之每部分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没什么值得细说的。”

这时候，奥托终于对着高光道：“既然到了别人的家里，不和主人打个招呼总是不礼貌的，走吧，去和德伦打个招呼，顺便看看他的卧室够不够大，能否装的下的摩托车。”

只是技术问题

高光和奥托在方振武的带领下走进了德伦的卧室。

卧室还是比较大的，但是一张大床上就躺了一个人，虽然灯光很亮，但丝毫不影响睡觉的人发出规律而响亮的呼吸声。

奥托看向了方振武，方振武低声道：“另外还有三个人，女主人和小女儿睡在一起，儿子单独一个房间。”

奥托点了点头，随即开始打量起卧室内的陈设和格局，随后他站到了正对着大床的位置，注视着床上的德伦，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他又走到了床边，在德伦放拖鞋的位置站着不动，盯着德伦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点头道：“这里，还是这里比较好。”

吁了口气，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德伦，奥托转身对着方振武道：“你辛苦一些，注意观察他们一家，别让人醒来。”

说完，奥托对着高光道：“去看他们拆解摩托，要盯着他们，我不放心阿尔及利亚人，别让他们损坏了主人心爱的东西才好。”

再度回到车库，拆解工作目前刚刚开始，但是看起来和效率这个词不太沾边儿。

十几个人围着一辆摩托车，到现在才打开油箱盖，也不知道他们干什么了。

终于，那个穿上了蓝色工装服的秃子道：“汽油抽取完成，抬高车身，放机油。”

汽油从油箱里抽了出来，装进了白色的塑料桶里拿到了一边，而在摩托的另一边，有人在发动机旁打开了释放废机油的盖子，黑色的机油开始落尽一个专门收集机油的桶里。

高光还以为那个穿工作服的胖子要拆车了，可是看着机油开始流出来的时候，他却是指着摩托车头道：“拆解车头部分，所有零件按照顺序放在固定位置上。”

起码五个人一拥而上，他们手里拿着套管，扳手之类的工具，还有两个人拿的是电动工具，围住了摩托车咔咔的就是拆。

摩托车被迅速的拆成了零散状态，但是穿着工作服的人又气又急的嚷嚷了起来，而不出意外的，旁边又有个看起来很凶的年轻人压着嗓门和他吵了起来。

帕特里克在一旁有气无力的低声道：“那个秃头的家伙说他是技术总监，所有人得按照他的指挥工作，另一个说要的是时间和效率，让那个秃子只管装配就行。”

一伙偷车贼，他们对拆解汽车这种事太熟了，对拆解一辆结构算不上多复杂的摩托车堪称是行云流水，速度快的确实有点吓人了，一个人负责拆，旁边有人负责接手拆下来的零件，然后分门别类的放到一旁。

但是那个架子很大，毛病很多的技术总监，看上去就只会没事儿找事儿，严重妨碍了偷车贼的效率。

至少在高光看来事情是这样的。

至于偷车贼的头头儿，那个矮胖子，现在做的依然是管理整个团队，只是他这次没有向着技术总监说话，所以偷车贼该拆了继续拆，技术总监说什么也没用。

现在效率就高很多了，用了不到五分钟，摩托车被拆成了大件的零件状态，摩托车剩下了车架，还有发动机留在了车架上，保持了比较完整的状态。

但是奥托依然不满意，他挥了下手，道：“拆，能拆的继续拆，直到无法分解为止，然后把零件送到主人的卧房里重新装配，快，快一点。”

技术总监依然很气愤，嘴里始终在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帕特里克在一旁道：“他说这虽然是美国人造的工业垃圾，但是也不能这样做，他们的做法会严重影响冲洗新装配时的精确性，影响他的后续工作……”

工业垃圾？虽然都说美国人造的东西不如德国人精细，可怎么也到不了工业垃圾的程度，这技术总监有些过于自大了。

奥托看了看忙乱的人群，他朝那个技术总监招了招手，把人叫到身边后直接带着去了卧室，然后奥托就站在德伦的床边，伸手比划了一下，用德语开始说起了什么。

没有提高音量，也没有刻意压低音量，两个人在床边一通商量后，那个技术总监面露难色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帕特里克低声道：“你的老师让他把摩托在卧室里重新装配起来，要外表看起来很完整，每个部分都在该在的地方，但是不能碰，一碰就马上散架，而且必须是散的极为彻底，全都是零件状态的那种。”

对这个要求高光已经有所了解，他也认为这样确实能给人最大的心理冲击，但他怀疑能不能实现，能不能做到看似完整，一碰就彻底散架到零件状态的这个程度。

讲完了要求，再度回到车库，这时候发动机里的机油已经放的差不多了，偷车贼开始拆解发动机，而旁边已经有人拿了特别多白色的纸巾准备了。

发动机被拆开，内部不可避免会有很多残留的机油，但是每拆下一个零件，马上就有人接住，然后用纸巾擦拭上面的油污，等擦的干净之后，再按照顺序放在一个大托盘里。

全程二十分钟，摩托已经被拆散了，大个的零件继续拆，每一个活动部件都要拆到不能再拆的程度。

按照高光的想法，反正是要散架的，那就把这些细碎的小零件放到壳子里面，反正一碰就倒，掉地上一堆散落的零件，反正也是胡乱堆放在壳子里的，再装配成外表看似完好，其实一碰就散的状态，完全就是无用功，浪费时间嘛。

可是就连那些偷车贼好像都不这么想，至于那个看起来形象不佳的技术总监，更是完全不这么认为。

把基础车架抬进了卧室，摩托的侧撑都被拆了，车架在卧室里放不住，还得让人扶着，然后那个技术总监开始在卧室里现场装配摩托车。

高光就真的担心摩托车会倒，会翻，会散落一地。

想想就觉得很难，高光真是没什么信心。

然后技术总监开始小心的装配发动机里面的零件，就是把零件放到一起，小心翼翼的稍微上紧那么一点点，只要用手指一推就会分开的状态。

现在再看，那个秃头的技术总监就有了一些技术大拿的风采了。

指令一个个说出来，偷车贼把该要的零件不差分毫的拿过来，然后技术总监用虽然缓慢，却也是非常稳定的速度把零件装配到一起。

看了一会儿，奥托似乎没什么耐心了，他对着高光道：“让他们工作，我们去客厅坐一会儿吧。”

海蒂一直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奥托出来，她起身，端起了一杯白水，对着奥托很是温柔的道：“喝杯水吧。”

奥托看了看四周，看了看客厅里的陈设，然后他微笑道：“我能不能喝一杯咖啡。”

“不行，你不能再喝咖啡了。”

奥托遗憾的耸了耸肩，他接过了白水喝了一口，然后坐在了沙发上，长叹了口气，道：“他们找来的技术总监还不错，应该能实现我的想法，但是这次能否成功的关键还是在于方，不管有多大的动静都不会把人吵醒才是行动的关键。”

说完后，奥托对着高光笑道：“所以你看到了，电影里演的很神奇，但是当你真正实施这个想法的时候，就发现其实没那么神奇，所需要的只不过是把人弄晕就好，还有就是足够的人手，而足够的人手需要的是足够的影响力。”

这时候方振武恰好路过，而奥托对着方振武招了招手，等方振武到了他身前后，奥托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笑道：“你现在缺的是经验，还缺乏一些作为杀手的技巧，但是你有其他杀手不具备的特点和优势，我非常看好你，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独立承接业务了，你会是一个出色甚至是伟大的杀手。”

方振武对着奥托点了点头，笑了笑，然后他慢慢的走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奥托看向了高光，道：“我们得准备去华沙了。”

高光立刻道：“怎么去，我们距离华沙还很远，去机场坐飞机吗？还是怎么办？”

“让人来接。”

奥托吁了口气，道：“你要对付卡钦斯基，直接把他干掉是不行的，要把波兰的业务打理清楚，你需要有人帮你，也需要有人接手卡钦斯基的生意，所以我挑选了四个可以替代卡钦斯基的人。”

高光有些难以置信，道：“你挑选的？”

“哦，我表达的不是很清楚，确切地说，是挑选出了四个我认为能够有资格代替卡钦斯基的人，其中一个是卡钦斯基的老对手，他被卡钦斯基打败了，但是没有被彻底干掉，还有两个是潜在的竞争关系，还有一个是卡钦斯基的手下，他们都是有可能替代卡钦斯基的人。”

说完了，奥托很严肃的道：“这些人在波兰都是非常有实力的，而只要有人乐于干掉卡钦斯基，那么你的事情就成功了一半，现在，我已经找到了愿意跟我们合作的人，他将会派一架飞机在波兰等着我们。”

工作都做在了前头，也做在了暗处，不声不响的这事儿就成了，高光点了点头，道：“好，既然任务已经互换了，那么现在一切由你安排，但是我得声明一下，等我们进行作战行动的时候，一切行动必须我亲自指挥，你不能插手。”

选择

法兰克福在德国西部，距离华沙可是很远，所以高光一直都在思索，奥托到底怎么做才能克服物理上的距离，做到同时搞定德伦和卡钦斯基。

但是现在，高光已经明白了。

山不就我，我可以就山。

只靠一个人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如果是一个团伙作案，不，如果是一个团队协作，那就一切皆有可能了。

“拉曼切特，和波兰军方有密切而深厚的联系，在七年前拉曼切特的靠山倒台之后，他的地位逐渐被卡钦斯基取代，经营的地下王国被卡钦斯基抢去了大半的地盘，人手也逐渐流失，基本上处于苦苦支撑的地步。”

奥托伸手，海蒂打开手袋，从里面掏出了一份装订起来的文件递给了奥托。

奥托随即把文件给了高光，然后他继续道：“在四个潜在的合作伙伴中，拉曼切特其实并非实力最雄厚的那个，因为欧洲的大环境处于和平状态，所以波兰的军方并不是很强势，拉曼切特勉强能保住现状都很吃力了，不出意外的话，两到三年内他一定败亡。”

高光接过了文件夹，没有打开，直接对着奥托道：“那为什么还要选拉曼切特？”

“因为他最需要外界的帮助来破局，否则他就死定了，还有就是拉曼切特对卡钦斯基的仇恨也是最强烈的，就算没有日后发展的考虑，他也会愿意干掉卡钦斯基，这是和拉曼切特合作最大的优点，但是拉曼切特的缺点也很明显，他在波兰正界缺乏强有力的盟友和臂助，这对你以后在波兰的布局，还有展开业务不利。”

说完了，奥托再次伸手，海蒂再次拿出一份文件夹，然后高光再次接住。

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一次能做成的事情分成两次，可能奥托喜欢这种所谓的严谨，虽然高光觉得完全没什么必要。

点了点第二份文件，奥托一脸深沉的道：“第二个选择，卓夫斯基，波兰老牌势力的新掌舵人，和正届有非常深厚的联系，和卡钦斯基有合作，但是卓夫斯基迫切需要展示自己的能力，如果能干掉卡钦斯基，吞掉卡钦斯基的产业，他会非常乐意。”

说完了，奥托笑了笑，道：“看看资料，选一个吧。”

高光还是没看资料，他很疑惑的道：“还有另外两个呢？”

“他们连私人飞机都没有，不在这次考察的范围之内，我们需要赶时间，只好缩小备选范围了。”

高光思索了片刻，道：“不用看资料，也不用谈什么条件，我选第一个，也就是拉曼切特。”

奥托耸肩道：“为什么？不看资料，不做出细致而准确的判断就做出决定可不是好习惯。”

高光很自信的道：“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还有更重要的，失去过才知道珍惜，拉曼切特已经是穷途末路，卓夫斯基是新人崛起，他们对我的态度不会一样。”

奥托皱眉道：“但是卓夫斯基和正届有非常雄厚的人脉，他可以帮你快速扩展。”

高光笑道：“只要拉曼切特能翻身，只要他能有了钱，还怕没人脉吗。”

奥托撇了撇嘴，道：“你这个年纪不该懂这些的。”

高光一脸不以为然的道：“基本操作，古老的东方智慧，能看懂成语背后的意思也就能明白很多事了。”

奥托吁了口气，道：“你的判断没错，拉曼切特愿意飞到法兰克福来见面，卓夫斯基可以派飞机，但他会在波兰等我们，从两人对待合作的重视程度上来讲，拉曼切特显然更重视甚至是急迫。”

“那就对了，还等什么，让拉曼切特来见我们吧。”

奥托好像还要做最后的挣扎，他盯着高光道：“你都没打开文件夹，你甚至不知道拉曼切特的做事风格，你不怕他是个毫无信誉可言的混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