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鲁塔定定地看着她。
佩娅也是一样,但姐姐总要比自己的弟弟更加坚强懂事一些,她走过来,从后面轻轻按住了自己弟弟的肩膀。
弟弟的眼圈很快就红了。
“但我不要你走,大人……”
“那可不行。”圣奥索尔大度地一笑道:“还有更重要的人在等着我呢,亚鲁塔,你还年轻,将来你会去很多地方,看到很多事情,结识许多人。这些人中,总有那么几个是值得你用一生去等待的——”
“也有那样的人在等待你吗,大人?”亚鲁塔问道:“是不是炎之王和法恩赞大人他们?”
“你很聪明,但不仅仅是他们。”精灵御姐叹了口气,语气中已有了回忆的色彩。
那是个多么光彩夺目的时代啊——
那么多的人。
那么多的传奇。
但终归已经逝去了。
星星点点的光尘飞散在夜空之中……
猎人姐弟都抬起头,看着这最后的诀别之语,但就像是两人并不明白这一切代表着什么一样,在这一夜的沃恩德许多人也并不明白。
历史已然翻开了新的一页。
那些属于过去的名字,终究被尘封于书页之下了。
黑暗中的第三道流光已经奔腾而至,转瞬即融入布兰多体内。
“风之权杖!”
白眼中倒映出这第三道流光,已经将她震得说不出话来了。
风系圣剑——苍穹几乎已要成形,只差最后的风之宝珠,但在场的鲁特与白却忽然看到,布兰多竟在这一刻怔怔地流下了泪来。
因为他心中只听到一个声音在回响着:
“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小家伙,加油吧——”
那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让他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再见,大人。”
“永别了,小家伙。”
这是或许一个时代最后的致辞。
……
黑暗之中自有一声叹息。
法恩赞晨暮之钟长鸣,前后两位教皇看着迷离的星光从东方的天空逝去,天际已隐有一线白光,这满目疮痍的大地,终于迎来了又一天的日出。
王宫之外,露台之上,艾尔兰塔的身影早已不再。
鸟雀扑腾着翅膀从树冠之上飞过,身披白袍的僧侣们在庭院之中奔跑着,一道光柱,正从放置神圣之权奥拉弥索尔的圣殿之中冲天而起。
那金色的光芒,与遥远天际的晨曦,交相辉映着——
所有人,都注视着它。
注视着它光芒大盛,又一点一点消逝。
又遥远的大冰川之中,万载寒冰的冰层之下,忽然猛地光芒一闪,数千里范围都是一声轰鸣。
威廉在半空之中回过头,目光中正好倒映出众山崩塌的一幕,数百座白雪皑皑的群山,在他的视野之中向下坍塌,化为齑粉。
“圣物之鸣——”
他犹豫了片刻,才向着那个方向飞去。
七把圣剑正孤悬于布兰多身边的星空之中。
但只有其中两把具有实体,而还有一把还缺乏最后的法则,这个时候宇宙之中的虚空中光芒显现,然而下一刻,这光芒却又突兀地黯淡了下去。
“有人束缚住了风之宝珠的意愿!”鲁特恨声道:“他怎么能那么做,凡人为什么能那么自私!”
“寒冰之杖也没有响应呼唤,果然还不够,时间还不够——”白的面色也有些难看。
但她倒不是真为布兰多感到不值,而是因为现在她和布兰多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布兰多获得的越多,她的把握自然也就越大。
归根结底,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无私的人,但她倒也从不需要无私。
只是无论如何,或许除了真正的疯子之外,大约没人愿意看到这个世界杯毁灭,因为没有人想死。
哪怕是亡灵也不例外——
一道永恒不朽的目光正注视着骸骨大殿的穹顶,良久,她才轻笑了一声,口中呵出的白气,化作冰雾,又沙沙落在地上。
黑暗与死亡,皆尽匍匐于她脚下,鲜血一般的蔷薇,从她王座下的白骨之中生长蔓延而出。
那是来自于地狱的植物,痛饮鲜血而生。
“想从我手上拿东西,那可不行呢。”
这位至高无上的主宰者轻轻摇了摇头。
她将手中宛若水银流动的权杖丢了出去。
权杖震鸣着,通体发出明亮的流光,但却很快黯淡了下去。
“万事万物,”
“唯有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