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戈兰—埃尔森公爵并未像往常那样从后门离开会场,在那里乘坐马车返回自己的府邸,而是在自己的下人带领之下,来到会场中一个比较偏僻的房间。
他推开门时,门内的客人已经在那里等待他多时了。
戈兰—埃尔森公爵忽然站住了,眯起眼睛,看着起身向自己致敬的三人。
……
沃纳·奥格那登·席尔瓦脸色显得有些阴沉。
这位维埃罗的主人,瓦伦登堡的最高行政长官,当今埃鲁因长公主殿下的外祖父,维埃罗的公爵大人的烦心事有很多,但最让他感到疲惫不已的是自己最看重的女儿与自己之间的对立。
他没想到欧妮竟然会在一次出使中喜欢上一个出身微不足道的士官,即便对方是雅尼拉苏伯爵的心腹,再说在王国内,他未必看得起那位‘王室的舰长’,对方亲自来娶他的女儿他都未必愿意,何况一个手下。
他的这个女儿向来聪明强势,而且成熟稳重,他本意是想要用这个女儿来维系维埃罗家族与那位新兴的王国权臣——新任的让德内尔伯爵之间的关系。维埃罗公爵是个聪明人,他很看好布兰多未来的前途,这位出身高地骑士的王国政治新星绝非没有根基,恰恰相反,对方出身显赫名门,不但是卡迪洛索家族的长子,更是得到了高地骑士的认可。如果能和这样一位杰出的年轻人联姻,是维埃罗公爵所愿意看到的。
但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他深恨自己事先没有和自己的女儿说清楚,他以为欧妮能够明白这一点,因为有些事情说得太过明白,就会显得过于功利。他明白那个托尼格尔伯爵是个聪明人,一定会看出他的企图。
然而这一次欧妮的反应却出乎预料的强硬,她不愿意放弃这段感情,而且以绝食来抗议。她告诉他她很崇敬那位年轻的伯爵,但这种感情也仅止于崇敬而已,绝不可能更进一步。
父女之间不止一次的争执在两人之间产生了深深的裂痕,这使得他不由得有些埋怨起布兰多来,在这之前欧妮并不是这样的,她总是事事都听从自己这个父亲的安排。然而出使之后,她就变了一个人,变得有主见而且固执了许多。
从心底,维埃罗公爵认为这不是自己的过错,他认为这一定是布兰多将他的女儿带坏了。
例行询问了欧妮的女仆,在得知自己的女儿已经绝食了三天之后,维埃罗公爵既心痛又感到有些疲倦,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到这个世界已经开始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原本是维埃罗的最高执政者,没有任何人敢于违抗他的话,他的外孙与外孙女,更是这个王国的主人——但现在,他却愈来愈多地感受到来自于自己外孙女的压力。
而联姻的失败,让公爵不得不面对一个更加沉重的事实——王室正在与旧贵族势力之间产生距离,公主殿下虽然在来信中依旧对他这位外祖父恭顺有加,但他却能明显地感觉到,两者之间正走在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上。
自己这些人终于有一天会成为王室的绊脚石,虽然维埃罗公爵并不懂得什么叫做中央集权,但作为一个聪明人,他却隐隐已经感受到了那柄高悬在自己头顶的利剑即将落下。
想到这一点,维埃罗公爵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他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算了,由她去吧,她毕竟是我的女儿。”
“公爵大人?”女仆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位这片土地的统治者。
“怎么?”维埃罗公爵咆哮道:“你们也打算不听我的话了?等着留下来看我的笑话?还不快滚出去!”
女仆们立刻吓得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维埃罗公爵粗重地喘息着,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他扶着自己的书桌,红着眼睛环首四顾,一时间脸色变幻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