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姝转头看向贺母,大眼睛里分明是写着:妈,我听您的,您说咋办就咋办!
贺母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心里有些酥酥麻麻的,记忆里也有双眼睛总是这么瞧着自己,等着自己做决定。
最后,贺母还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朝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人招招手,示意她回来。
钟文姝接到讯号,乐颠颠小跑回贺母身边,把“有靠山”这仨字彰显得明明白白。
贺父见这个儿媳妇消停了,也算是松了口气,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深深叹了口气才开口:“今儿人不算齐,但是该来的都来了,有些事儿咱们就在说道说道。”
一屋子或站或坐的人都看向了贺父,包括贺老大家的三个孩子,都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今儿老大家的在医院说要跟老大离婚,离婚不是小事儿,我知道你们两口子都有些冲动,动了手,但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互相退一步也就算是过去了,哪里就闹到了离婚的地步。”
贺伍接话:“就是,明明我大哥伤得更重,他都还没说什么。”
气氛有些僵硬,所有人都等着两个当事人开口,钟文姝则是望向了那三个孩子。
最小的贺小双尚且什么都不懂,她窝在姐姐的怀里,昏昏欲睡。
九岁的大龙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贺小玉抱着妹妹双眼含泪,看向贺大嫂在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含着乞求。
良久的沉默,贺大嫂终于是开口:“我要离婚。”
四个字掷地有声,在场的人都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偏贺父还是不死心,依旧劝道:“老大家的,你和老大还有三个孩子,要是离婚了,孩子怎么办?”
“孩子跟着我。”
“那是我们老贺家的种,怎么能......”
“不然呢,留下来?”贺大嫂指着贺伍,“留着伺候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吗?”
贺伍涨红了脸:“你.....”
“你什么你!你给老娘闭嘴!”贺大嫂,不,陶美芳眼睛瞪得老大,气势直接把贺伍给唬住了。
然后又拖过一个小板凳,直接站了上去,对着贺老大就开始算旧账:
“贺老大我发现你这人也挺有意思,人前人后还两副面孔呢?现在一句话不说做给谁看呢?昨晚不是挺能说的吗!还生孩子?老娘刚被你弟弄没了个孩子,这才三个月都不到吗,就想着生孩子?你良心被狗吃了吧!”
一口气说了不少话,还字字清晰,钟文姝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陶美芳还在继续:“我看你是压根儿就没有良心!我刚嫁给你的时候,你妹就算计我工作,欺负我没了爹妈,那个时候这个家除了你妈有谁帮我说过一句话?
其他人就不说了,跟我非亲非故,你呢?你怎么说的?说什么都是一家人,大家得齐心协力把日子过好。
行,我信了,我不计较。
后来老四娶了媳妇,你撺掇我去找他们两口子,让他们帮咱们养孩子,我承认我心动了,但我还好歹只想着借个地方给孩子住,咱们是爹妈,生了就得养......”
“美芳,别说了......”
“怎么?敢想不敢让我说?我还偏要说!”说着,陶美芳转头看向钟文姝,“文姝你和老四不知道,你们这大哥啊,琢磨着你俩这么久没孩子,是不会生,想着把我家小双给你们两口子养,以后挣的钱还能孝敬他这个大哥。”
钟文姝眯起了眼睛。
看来这个状是非告不可了。
第167章 什么叫做“他的儿子”?
钟文姝突然想起,隔壁胡同那位会画画的老先生出事儿的时候,爷爷曾把自己抱在膝头,摸着自己的小脑袋说了一些当时的自己听不懂的话。
约莫就是,咬人的狗不叫,不吭声的人最会做“大事”。
后来长大一些,才从钟父口里知道,原来那位老先生是被他最安静的小儿子举报的,反倒是平日里最咋呼的徒弟因为给自己的老师说话被连累了。
今日之前或许更多是唏嘘,但现如今看着贺老大涨红的脸 ,钟文姝才算是彻明白老爷子的那声叹息,原来叹的是人性。
人性这种东西最难测,也最容易伪装。
钟文姝这时候不知怎的,还想起当年贺父冠冕堂皇管自己要工作的时候,自己还把老爷子口中的“咬人狗”和贺父对上了号。
仔细想想,贺父其实“叫”的次数不少,想当“咬人狗”都没资格。
贺伍就更不用说了,坏得明明白白,根本就不带掩饰。
反倒是贺老大,这个钟文姝一直忽略的婆家大哥,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想到这儿,钟文姝没忍住嗤笑一声,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就连本还在细数贺老大“罪行”的陶美芳都停下了嘴。
“文姝,我......”
“大嫂,咱俩的事儿等会儿再说。”钟文姝打断陶美芳的话,转而看向贺老大,“大哥,刚我大嫂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是,我没这么想过!我和老四是亲兄弟,怎么可能这么想!我知道弟妹你和你大嫂关系好,但也不能只听她的一面之词,我和老四才是亲兄弟!”
钟文姝等贺老大说完,面无表情点点头,才道:“大哥,我要听实话,不谈感情,只听事实。”
“我说的都是实话!”
“大哥,我没见过啥世面,好骗,你糊弄我没事儿,但我家贺实是干什么的大家都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贺实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