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人入殿,她稍一抬眼,便暂将朱笔搁下。
秦葶福身见礼,“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魏锦心道。
与玉娇相比,魏锦心当真是随和许多,此下秦葶也不知那日险将她丢到井里的事当真是旁人胆大还是皇后授意,对她仍持着戒心。
那日午膳浅见过一次,魏锦心对秦葶印象不深,今日仔细打量了她的五官,长相周正,肤色白皙,光线打在上面,越显通透,一双大眼眼角微垂,看着可怜无辜。
何呈奕喜欢,看重,也难怪。
“本宫前日听说你病了,说起来,此事也是因本宫宫里的人莽撞而起,让你受委屈了。”
皇后面前,哪里轮得到一个宫女听这话,她说这些,不过是看重何呈奕的面子,就连那日送药也是,她不想让何呈奕怀疑她,用以牵连族人。
“奴婢不敢,其实是奴婢前日便有些着凉,凑巧而已。”斟酌片刻,秦葶小心回话。
实则入殿这么半会儿,秦葶不知是这位皇后太能装假还是如何,她隐隐觉着她不似恶人,抬眼轻扫,早前在景星门见到她第一眼是冷艳,如今倒多了几分宽和的神态。
人是美人,无论家世还是样貌气质,都担得起皇后一位。
“今日既然你来了,本宫也有事要同你说,”魏锦心一顿,“而今日前朝一切都平稳进前,是个好兆头,前朝无事,后宫也要安平才是,自本宫与皇上大婚以来,便觉后宫冷清,这几日本宫也正在安排甄选一些高门贵女入宫一事。”
“想着既皇上很看重你,不如也借此机会,给你个位份。”
此话一出,一旁的玉娇先别过眼来,眼底波澜起,愤愤不平。
若换在旁人身上,这或是天大的恩典,于天上一只巨大的馅饼正砸在头上,不吃都不成,可身在其中之人方知其中苦楚。
她想逃离何呈奕还来不及,哪里能再给自己添一份枷锁。
秦葶不想成为何呈奕的女人,现在不想,以后也不会想,有朝一日,她是要乘风而去的。
她不会一辈子都困在这金色笼子里。
“娘娘恕罪,此事奴婢不敢高攀。”秦葶果断道。
魏锦心以为她是客套,玉娇则以为她是在得了便宜卖乖。
“没什么高攀不高攀的,皇上喜欢你,这比什么都重要。”
秦葶哪里能理解得了此时魏锦心的心情,她巴不得将何呈奕喜欢的人,推到他的面前,似绳索一样绊着他缠着他,这样的女人越多越好,缠的越紧,他便永远不会想到她。
“回娘娘,不是奴婢推辞与装假,而是皇上其实并不喜欢奴婢,奴婢何德何能,哪里敢与京中贵女相提并论,还请娘娘另择旁人。”
见秦葶说的真诚,倒不似假意推脱,这反而让魏锦心看不懂了。
若说何呈奕不喜欢她,魏锦心是不信的,就算是不喜欢,或也未拿她当作普通宫女。
两个女人彼此皆不知对方‘各怀鬼胎’都想让对方离的何呈奕近些,好自己躲的远远的。
一时间,何呈奕好似一条臭鱼,没人真的想要靠前。
“也罢,”魏锦心不喜强人所难,“此事再议,若皇上想要封你,总会亲自下旨的,你既是皇上身边得力的宫女,当好生照顾皇上才是。”
最好像个狐狸精一般,将他日缠夜缠,缠的他哪里都去不了。
“是。”秦葶应下。
扯了几句闲话,秦葶自朝霞殿离开,脚步还未行的多远,殿内的玉娇便忍不住抱怨起来,朝着秦葶离开的方向翻了一眼,“当真是会欲拒还迎,在娘娘您面前这般,在皇上面前,还不一定如何讨好。”
听着玉娇似还有不平之意,便知她应是还未死心,略有心烦手执朱笔,“本宫倒瞧着她聪明,知道皇上身边不好待。
知这时辰何呈奕应在华宵殿中处理政事,魏锦心理完了手中的册子便马不停蹄的急着面圣。
若是可以,她巴不得册子上的这些女子今晚便能入宫,甚至马上送到何呈奕的榻上。
本想着先前皇后所提之事还要有几日才能办妥,倒不想隔日她便送了册子来。
殿中除了冷长清,还有几位朝臣,魏锦心想着不能耽误朝政,便经齐林之手将名册呈上,何呈奕打眼一扫,从头至尾都没有见到秦葶的名字,面无表情将册子往桌案上一放,猜想着皇后该不会这般愚钝,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让秦葶去她宫里谢恩能不知是何意?
暂让殿中其他朝臣退去,仅留了冷长清。
冷长清算是何呈奕的内臣,这入宫名册,自然也看得。
何呈奕将名册朝桌案一丢,冷声道:“你瞧瞧。”
冷长清上前一步捧起名册,从头至尾看了个仔细,且做了一番点评,“皇后娘娘当真是心细如发,京中门第尚可的世家适龄女子,差不多皆在册内。”
言外之意,挑得太多了些。
在何呈奕眼中,挑这么多又有何用,还不是入宫干放着,他本想借着皇后的手给秦葶一个位份。
毕竟秦葶那种身份,尚不值得他出手,若是传到外面,说他亲封了一个宫女在后宫,怕是惹起不必要的流言。
毕竟她同旁人相比,也没什么特别。
“这些事朕没空理,冷卿帮朕挑些,其中有可用之人,便留下。”语气中有些烦躁
这点冷长清懂,若留下哪家的女子,便是要重用世家,宫里留个人,一为安定,二为牵制。
后宫从不仅是男女之情,更多的是朝政上的权衡利弊。
“今日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何呈奕道。
“是。”冷长清走时捎带着那本名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