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嫌弃的。”小双被这一句话逗笑,不过很快便又板正过脸,“所以我还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嫁你。”
“那你慢慢想,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小双听到他沉叹了一口气,“反正我都这么老了,不介意再等你。”
“你可别忘了,我先前不过是个农家女,祖业贫瘠,往上数十八代就没一个做官的,可你不一样,你是朝廷里的大官,娶了我这样身份的女子,是会被旁人笑话的。”
“我向来不在意这些的,你清楚。”
只见小双抿嘴一笑,将头贴靠在他的身怀前,任凭风雨吹来。
......
积云散去,风雨聚停,夏日雨后遍处开花,自泥土里返出的香气透往各处。
残在叶上的水珠子一经风响,便坠落在地,似一片碎星河。
天上的积云虽散,可朝中又有暗色袭来。
蜀地一直是何呈奕的一块心病,当初赵林宗身死,赵镜之大病一场,虽蜀州一直按兵不动,可何呈奕清楚,对于杀子之仇,赵镜之不可能无所作为。
就在两相对望紧张之事,一封自沙城来的八百里急奏打破了朝堂上下的暂时安宁。
当初被何呈奕派驻往沙城的王家傲将军死于风疾之症,毫无半分预兆。
此噩耗一经传来,四野不得安生。
对于何呈奕来说,王家傲是何呈奕手底下的一员猛将,曾经是他舅舅的部下,忠君爱国之臣,死的这般突然,不仅让何呈奕措手不及也更让他心痛。
这可谓是这阵子以来最坏的消息。
于公于私皆属噩耗。
沙城与蜀州相近,当初由他在那坐镇一方面是为了抵挡叛军,一方面便是震慑蜀州,而今叛军平息,只怕南面蜀州得此消息会趁机北上。
毕竟对急于报杀子之仇的赵镜之来说,这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时。
下了朝,何呈奕并未让冷长清离去,反而留他下棋。
天大的事于何呈奕面上也瞧不出慌乱之意。
由他的话讲,该来的总会来,急慌是最没用的处事方式,还不如冷静下来细想对策。
自打今日冷长清上朝,何呈奕便怎么瞧他怎么别扭,就连一局棋也下不安生。
左看右看他就是别扭,最后才反应过来冷长清今日哪里不对,只瞧何呈奕拧着眉道:“你将胡子剃了?”
早年间冷长清便一直于人中下巴蓄了一层浅薄的胡须,日日打理的很是整洁,多年如一日不曾变过,以至于他三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老气横秋。
而今突然一剃了个干净,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许是近日朝堂事多,打眼一瞧,倒是没瞧出来。
只瞧冷长清难得不好意思的一笑,竟露出些许娇羞来,“回陛下,前日便剃了。”
他想让自己看起来年轻一些,更加配得上小双一些。
“这样倒显得年经许多。”何呈奕轻笑一声。
冷长清一听他这般说,便越发觉着不好意思了。
今日何呈奕便左瞧细看也觉着他不对劲,好似不光因为这胡子,且问道:“冷卿近日来是有什么喜事?”
时常藏不住的笑,就算闭口不言也能轻易的自角眉梢流露出来,让人想忽略也难。
“臣不敢欺瞒陛下,臣要与小双成亲了。”他直言道。
话一出口,倒让何呈奕惊住,一早就觉着他好似待那个小双有些不一般。竟没想着私底下能发展成这样。
怪不得,先前何呈奕每每说要杀了小双,他连劝也不劝,恨不得跑去提刀替他动了这个手,而后渐渐的便不再提这话了,反而自己偶要说要她性命时,冷长清还千方百计的劝阻。
原来事出有因。
只是没想到冷长清竟说的这样直白。
何呈奕半晌没说话,只捏了两颗黑子在手中把玩,“冷卿可想好了?”
“那个小双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家世地位更是一点没有,你与她在一处,怕是要受诸多非议,毕竟以你朝廷大员的身份,想娶什么样的女人不能。”
何呈奕小气且记仇,他和小双的梁子从前在村子里便结下了。每日小双便是村子里最为聒噪的那个,离的老远就能听着她扯着嗓子唤秦葶。
整日吵嚷的就如冬日树上的麻雀。
对此,冷长清早就料到何呈奕会这般讲,可听着他语气虽有反对之意却并不决绝,姑且大胆应道:“若是钟情一女子,便眼中只有她,再容不得旁人,此事陛下应当比臣更清楚才是。”
意有所指。
某种意义上来说,小双与秦葶是身份是一样的。
可若当真在意了一个人,便也就不会介意她的家世身份,更不会在意外面的流言蜚语,自是会想尽一切法子堵了旁人的嘴。
何呈奕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有君例在先,他身为家臣,又怕得了什么。
听到此答,何呈奕突然失声一笑,倒也释然。
他摇头无奈道:“冷卿,你当真是将了朕一军。也罢,随你们去吧,只一点,少让那个小双出现在朕的眼前,一瞧见他朕的脑子就疼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