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不好吃啊,我就是个烧火的,还没洗澡,身上烟熏味重。我”
沈栀栀顿生悲凉,开始呜呜咽咽起来:“我今年才十七,还没嫁人呢,想不到就要这么死了。好不容易攒了点钱,还没捂热乎,也不知道死后归谁。希望是时菊,时菊她家穷,爹娘等着她挣钱回去给弟弟看病。唉”
说到这个,沈栀栀又想起来:“我床头藏的钱不多,还有几包铜钱埋在院子的树下,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
沈栀栀哭着碎碎念,恶犬也离她越来越近,眼看它张口就要咬下来,沈栀栀脑袋空白,闭眼。
“阮乌。”
这时,不远处一道低沉慵懒的声音传来。应该是在唤这隻恶犬的名字,它听到后立即停下来。
沈栀栀惊魂未定,良久,才发现自己还活着。
她迟钝地抬眼,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屏风下,一个男人对窗而坐,窗外透进来一束浅淡的光,照着他半边身子。
他的脸隐在黑暗之中,沈栀栀看不清。但看清了他身上衣裳精致的花纹,还有骨节分明的手。
沈栀栀被他手上的东西反光刺到了眼睛。
那是一把长剑。
这个男人正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擦拭剑锋。
“何人派你来的?”
他声音冷冷地响起,回荡在漆黑的夜中,仿佛在耳边,又仿佛从深谷传来。
沈栀栀莫名打了个寒颤。
不知为何,她甚至觉得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男人比身边的这隻恶犬还要危险。
她短暂地懵了片刻,不清楚为何这么问。
然而下一刻,一道凌厉的剑气贴在她脖颈间,那冰冷的剑像蛇一样令她又怕又痒。
就,很想挠。
沈栀栀顺着长剑缓缓往上看。
这男人的手真漂亮,修长白皙。
身材也好,劲腰玉带紧束。
还有那张脸脸好看,但不敢看了。
沈栀栀被他淡漠而阴沉的眼神吓得一跳,立即收回视线,低头。
“你是何人所派?”他再次问。
“我是”沈栀栀顿了顿,说:“奴婢是刘管事派来的,哦,也是陈管事。还有一个婆子,但奴婢不认得她,奴婢在门口还没说完话就被她推进来了。”
头顶上的视线极其压迫,令沈栀栀不安。
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应该还有管家,因为她们说只要伺候大人舒舒服服地用完这顿饭,管家就赏奴婢二两银子。”
她话落,屋内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下。
慢慢地,沈栀栀感觉到悚然的气息散了些。
男人把剑收回,又漫不经心地坐回椅子上,然后淡淡吩咐了句:“掌灯。”
沈栀栀还以为是在叫她,正想起身,却见门打开,外头进来两个小厮把屋内的油灯点燃。
不过片刻,整个清风阁变得亮堂起来。
沈栀栀一边挠脖颈痒痒,一边稀奇地看着那两个小厮。
这是人是鬼?从哪冒出来的?
等那两个小厮出去后,沈栀栀想起此趟任务,再次看向椅子上的男人。
他像是睡着了。
“呃”沈栀栀试探地喊:“大人?大人?”
“大人,时辰不早了,该吃饭了。”
男人没应她。
沈栀栀左右看了看,发现那隻恶犬也不知何时不见了。她发怵,犹豫是留还是走。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沈栀栀想。
来都来了,那二两银子怎么说都得到手。
是以,她悄悄往前挪了两步,小声道:“大人,吃饭啦,今晚有桂花鱼哦。”
倏地,椅子上的男人冷冷掀眼,目光尖锐如冰凌。
沈栀栀脖颈一缩。
她想起此前大壮说裴沅祯近日心情不好,可能是因朝堂上的事。朝堂上的事沈栀栀不懂,她只知道,再如何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
哪能因为心情不好就不吃饭?
这不是小孩心性吗!
思忖片刻,沈栀栀鼓起勇气,劝道:“大人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你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身又费力。拍桌打凳发脾气,有理反倒变没理。人生在世不容易,作践自己多可惜大人,该吃晚饭啦。”
这是沈栀栀从小就会背的“莫生气”口诀,是她娘教的。这么些年,她奉为至理名言。
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念完这道口诀后,空气又诡异地安静了。
这回,安静得有点久。
久到沈栀栀腿软,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门外,管家和婆子惊恐地跪了一地。
这天底下还有人敢这么对裴沅祯说话,真是开了眼界。
当然,众人也预料得到,这丫头恐怕得血溅当场。
连此前带沈栀栀来的那个婆子,跪在青石地面上战战兢兢,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人是她带来的,管家要是怪罪下来,陈管事不会保她。
完了!完了!
门内的沈栀栀不知所觉,她观察了片刻,见椅子上的男人不为所动,打算再接再厉。
“大人”
“出去!”
“大”
“出去!”
男人的声音毫无温度,沈栀栀咽了咽喉咙,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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