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向卿破格任命肖凉为团长。
然而,拨给他的那叁个营:一个里是从九师各处搜罗来的歪瓜裂枣,一个是全师最不服管的机炮营,还有一拨是顾向卿在河南招安的绿林响马。
叁营长,原河南驻马帮匪首,尤其不服。他当时是奔着权势富贵投靠的顾向卿。同样是招安,他带了二百来号人投奔麾下,可这个新来的肖团长却骑在他头上,现在能管上千来人。
所以还未见上肖凉一面,叁营长和其他两位营长合谋要给他来个下马威,让他出丑。
“当家的——不……报告营长!他们进来了!”
叁营长这几日等的就是此时,遂领着部下们大步流星地前往军营门口。
门内走进来一群队形散漫的男人,都身着崭新的深卡其色军服。
两队人一会晤,叁营长向为首那人打眼看去,也不由青眼有加。
这新团长从头发丝到军装上的褶,整个人都透着股利落,连嘴边的胡茬都是齐齐刷刷的。
他身旁那几个男将也都相貌堂堂,反观自己这边一群东倒西歪的,还有抽打着鼻涕的小伢。
他看向新团长那张清明朗阔的脸,又想到自己照镜子时的模样,相形见绌之下,心头涌起一股嫉妒。
“我说兄弟们,新团长来了,咱们不得好好招待一下?”他不怀好意地笑。
“上刺刀!”随着叁营长一声呼喝,队伍中挤出一个兵,从肩上取下长枪,把一条约么五十公分的单刃偏锋刺刀上到枪上预留的刺刀堂膛里,迈开腿比划出一个威武的架势,正对着肖凉,呼出一口长气。
“请吧,肖团长。”
叁营长见肖凉没佩枪,特意命人给他装配带刺刀的枪。
肖凉摆手道:“用不着。”他从腰间抽出短匕首,刀柄上红色的流苏随之一荡。
他问叁营长:“死了算谁的?”
叁营长一愣,随后拍着胸脯道:“算我的!”心里却想,就你手里拿那片小刀也敢叫板?
可就是这把小刀,让拼刺刀的小兵犯了难。刺刀的出招、运招都很套路化,肖凉随意一挡就将其化解。
叁营长见他脸上轻松的表情,就像是在玩游戏,面上的尴尬也挂不住了,只得用严厉的目光紧盯着那小兵。
小兵心里又急又慌,这种情况下更容易出错。
肖凉觉得没意思,玩腻了,腕上一用力,短匕将对方的刺刀挑飞。另一只手直接上拳奔其下颌。
小兵被这一拳的力道震得双腿支撑不住,倒地后耳朵里嗡嗡地响,暂时聋了。
叁营长才发觉是自己太小瞧他了,现下这倒地的小兵还是原先在河南时帮里刀耍得最溜的。
刚进门时,他看这人一点也不壮,谁知他的力量都藏在军装之下。一到用时,那些并不凸显的肌肉都被精确迅猛地调动起来。
刚刚还在房里赌钱的机炮营营长正嗑着瓜子看着这场好戏。他后脑勺留了一个细长的小辫子,其余都剃了光头,眼睛散漫不经地喵着。
叁营长忙叫住他:“二营,你的见面礼呢?”
二营长暂且不理他,见肖凉抬眼看过来,规规矩矩地立正,手里还攥着一把瓜子:“团长好!”
招呼打完,他又恢复到刚才的样子,很随意地和叁营长说:“还能怎样?难道要比谁打炮打得厉害?”
空气里凝固了一秒,随即周围士兵们都哄堂大笑,人群中传来低声的调侃:“去叁清里找两个窑姐比一比?”“那我也要比!”
全是男人的地方,时不时开上两句荤腔是家常便饭。
“我看要不团长给咱们露一手?”边上突然冒出一人,正是一营的临时营长。
这些兵们平时不喜欢枯燥的打靶训练,但特爱凑在一起看别人打靶。他们不禁对这个新团长萌生期待,不知他的枪法是不是也像拳脚功夫那么好?
“可别是固定靶,那不好玩!”叁营长起哄,“等起风了才有意思。”
二营长将他拽到一旁,小声说:“傻大个你是不是欠抽?你不知道这位新团长的来头吗?你这么难为他,你看他进来后说过几句话?我告诉你,越是这种人发起狠来越吓人!”
他说完去吩咐手下去找十个人来到靶场举靶:“咱们也热闹热闹。”
洋人管这个叫“跑猪靶”,但此时是活的士兵前举着靶子跑,钢板很长,几乎把整个人都遮住。
随着数下“当、当”的响声,十个靶上只有一个是在九环,其他的弹孔几乎都是挨着靶心。
叁营长搁外圈儿看着,真的是服了,伸出手来呱唧了好几下,却被头上擦过帽檐的一阵小风吓得一蹲,接着下一枚子弹就擦过他的大腿里子。
“妈呀!”他大叫一声,这一枪要是准头再偏一点点,他就没处爽了!抬头却看到那始作俑者——肖凉,边端详手里的枪边和一旁的二营长说着话,顿时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
这帮兵们可不是整两下花架子就能收服的。而顾向卿即将出发前往湖南前线。
临出发的前两日,李晋拎着行李出现在军营门口。
“哟,某人怎么来了?不是要回老家吗?”门前小兵进去通报,引出来的是陈焕生。
“哟,这不是怕你们吃不惯里面的饭嘛。”李晋学着他的语气。
陈焕生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快进去吧,大当家等着你……做的饭呢。”
见完肖凉,收拾好住处,换上军装,李晋进了庖厨,然后一脸嫌弃地走出来,带着两个小兵上街,买了一推车新鲜的牛肉牛杂和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