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再一次变得渺茫,他走出派出所,捏着身份证与剩余现金,后知后觉的绝望与无措在这时才缓慢地包裹他,喻遐抬头看向无边无际的天空。
刚到建洲时还透亮又清澈,几个小时过去,阴云密布,沉沉地往下压。
他突然想起姜换说今天还会下雨的。
想问他,“我一点也不丢三落四的怎么最近老遇到这种事啊?”
想问姜换如果是你该怎么办,还能怎么挽救,再花15块钱买大巴车票坐回临水镇,去找可能还没离开的蒲子柳或者乔老师?
能记得电话的人他不愿意去找,父母和袁今,哪个他都不肯麻烦。但当这么多的倒霉事前后脚发生,就像印证了喝凉水也塞牙,身后空荡,前路晦涩不明,现代人丢了手机竟会失魂落魄,情绪暂时崩溃。
喻遐坐在路边,怔怔地睁着眼睛良久。
眼眶干涩发红胀痛,他浑然无感,直到片刻后毫无预兆地掉下一滴水。
他突然……他只是想起了姜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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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佩开始调整更新章节的流程了,观察几天看看什么情况会不会影响我的存稿习惯
周末一定更(最近忙死了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反复扯皮上面,冬天快乐~
困入南方
小时候分不清是天性还是因为父母忙于工作长期不在家,喻遐逐渐养成喜静、爱阅读、常独处的性格,偶尔还显出和年龄不符的懂事。
一个人在家的时间久了,不仅学会自娱自乐打发时间,还阴差阳错培养出喻遐另一个不知算好算坏的性格特质:不受情绪波动影响,该做的事永远按照计划进行。
比如现在,就算近乎身无分文、持续崩溃,喻遐边擦眼泪,边想现在该怎么办。
喻遐认为当务之急是补办银行卡,绑在手机上的卡是他交学费和存生活费用的,也是唯一一张他自己名下的卡,里面还有两三千块钱,是他的积蓄,只要卡补得出来,后续就好办多了,至少能顺利买车票回到东河。
他靠着问路去了趟银行,紧接着遭遇了生活经验不够丰富的困窘。
银行大堂的工作人员听了他的困难,帮喻遐查了卡号,然后遗憾表示他们很同情喻遐,但因为那张卡是银行为东河几所大学单独发行的地域特种卡,不能跨省补办。而且因为手机不在身边,就算不是特种卡,也无法按规定完成实名认证。
解释了一通后,银行人员帮喻遐把卡和密码一起挂失。现在喻遐算是听懂了,卡里剩余的两三千块暂时安全,谁也取不出来,包括他自己。
于是如此窘境下,回临水镇的选择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中。
至少,在那个地方他有相对熟悉的人。
前一天和乔小蝶聊天时她提到接下来自己连同几个本科同学会加入李彬临时组织的普勒二日游,蒲子柳没参与,只说想快点回家。
不过蒲子柳出发没这么快,极有可能还在青旅附近。学姐是热心肠,两人关系还算不错,又明白他的人品,且不存在借完钱就找不到人的情况,听说手机丢了,完全不管他的概率很低,至少,蒲子柳会帮他想办法。
没有蒲子柳,也有乔老师和李彬学长,不算亲近可暂时没有闹翻的同学们。
退一万步说他们哪怕真的全都走了,大不了直接去溪月小筑。喻遐明白这种时候不能脸皮太薄,姓杨的女老板看上去脾气温柔又很好说话,指不定可以先找她借点路费回东河,等到家补了手机,就很好联系她还钱。
这个方案的难度在于如何让杨观凤相信自己不是骗子,毕竟借钱给只见过两次的陌生人极有可能如竹篮打水,除非杨观凤真的无所谓。
但去溪月小筑,说不定可以见到姜换。
喻遐憋着委屈继续闷头苦想,难过被头脑风暴冲淡些许,他狂打腹稿,就算姜换不在,也力求把这个计划补到可行性高达99。
几番思索之后,喻遐重新回到了建洲客运站。
购票窗口设置不太合理,居然没有在候车厅内反而建在了出站口,过去还要穿过一条马路。喻遐来回走了两次才找到,他等着斑马线对面红灯变绿。
一辆半旧沃尔沃停在面前,片刻后起步,又在两三米开外再次停下来。
这地方挂着禁止停车的牌子但送客和接站的人都不少,喻遐起先并没在意。但旋即有个人从那辆车的驾驶座下来绕到车尾,身高特别醒目,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迷彩衬衫,敞开着露出内搭白t恤,工装短裤,建洲雨季随处可见的人字拖,小腿和跟腱线条修长柔韧,踝骨凸出。
深黑的毛毛躁躁扎起的低马尾。
侧面鼻梁挺直,细长眼角,下颌线清晰,左耳骨有一枚小小的钉子。
三秒倒计时闪过,身边的人涌作一团朝马路对岸走去。
只有喻遐留在原地没动。
他牢牢地盯着刚从沃尔沃下车的人,嘴唇微动,名字尚未脱口而出,几个小时内经历的无助、茫然、不知所措、屡次失望如洪水袭击,他的眼眶又生理性地红了一圈——劫后重生似的,像从洪水中幸存后在荒芜地发现一只鸟,突然就不孤独。
方案一二三顿时全部作废,喻遐没有丝毫犹豫连忙向着他加快脚步。
姜换合上车尾箱,被身边突然出现的男生吓到右脚往后退,差点踩到自己,他花了两三秒认出喻遐,在问“你怎么在这儿”前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