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并不是那种高鼻梁深眼眶的异族长相,但小初一完全是个异族孩子的样子,瞳呈深褐色,鼻梁翘挺,小嘴儿红嘟嘟的,脸并不是格外的圆,一点小下巴尖尖,却又十分秀气。蔡香晚看了许久,一厢情愿认定道:“二嫂是个辽国公主,但二哥是个汉人,所以这孩子虽五官深重,但脸型却还是咱们汉人的脸型。”
她说完,自认自己说的极有道理,抱着孩子笑个不停。
这厢如玉自东门出了府,巷中空寂,渐走渐渐繁闹,西市上仍还热闹如初。曾经赵荡带着二妮夜里等过她的那处旷地上,摆满了各式推车,皆是叫卖之声。回头再看张君曾跃过的那些屋檐,在蓝色天宇下静默,偶有麻雀飞过,旋即飞走。
再往前,到了西市上,一张张陌生而茫然的脸从眼前掠过。三教九流,三六九等,光鲜的,黯淡的,本族的,异族的,行脚走贩,伙计商人,来来往往。
到了墨香斋的门上,如玉仰头看那匾额似乎是新换过的,稳了稳气息进内,一个伙计在柜台前拨算盘,另有一个在隔壁对着两个少年举子评着纸的好坏,因皆是生面孔,显然也不认识她,以为她不过是个女客,略点点头,仍还自忙着。
如玉进了内间,越过一道道摆着砚台与宣纸的货架往后走,经过其中一格时下意识回头,那个淡褐色的眸子时总是浮着无比耐心温和光辉的男人,那个险些就登上王位的皇子,当初她头一回进这店面,恰就在她回头的时候,站在那货架的尽头。
于男人来说,争权夺利,如情、欲一般,是他们天生的本能,没有对错,只有胜负。离开不过一年,他早已被世人所遗忘,而她又何尝不是,离开不过一年,连墨香斋的伙计都换成了新面孔。
“嫂子!”安康脚步轻跃,胳膊自如玉脖子上压过,将她圈在货架上,喘着粗气:“你可算回来了!”
如玉一直没觉得这孩子长过个儿,觉得他不过是个齐自己肩膀高的孩子,叫他猴子一样两手圈在货架上,才发现安康已经高自己半个头了。唇边一圈茈毛,一脸沧桑,满眼天真,像个成人又像个孩子,怪异无比。
她掂起脚尖,想摸摸这孩子的头,见他往后退了两步,垂下眼睑静待着,忽而意识过来,十六岁的安康,也算得是个男人了。她转而在他肩头拍了一把,问道:“为何今天没往书院去?”
安康搓着两只手,笑起来眉眼之间的样子非常像陈安实,陈安实十六岁的时候,大约也就是安康如今的样子,穿件青布直裰,瘦瘦高高,唇边一圈汗毛。他道:“我听说自己做小叔,特地在夫子面前告了假,来瞧瞧我的小侄子。”
如玉道:“他吃饱了奶,在我院儿里睡觉了,你把这店如今的掌柜叫来,我问几句话,要看,就往那府里看去。”
安康一溜烟儿却是跑进了店里。如玉跟着走了进去,这店后面还带一进院子,两边两溜用来储货的厢屋,院门卸了门槛,大车正在卸一刀刀的宣纸。
正在与安康说话的一个中年男子,矮矮胖胖,如玉在永国府曾见过他,看他一溜小跑往这边来了,便会过意来,这怕是张君指进来的新掌柜。
当初赵荡那些旧人,想必早叫他清理完了。
她在掌桌后坐了,掌柜进来便跪着磕头,起身笑道:“小的张草,蒙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