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道:“人的心也是有眼睛的,我对你有意、无意,只要你不是没有心的人,总能看到、感觉到。”他忽地抓住我的手,“你看,你对我的心意,我便都抓住了。”
我低下头去看着他手背大片的伤口木然道:“可是我一点也不了解你。你从哪里来,你的父母,你的身世,你过往都见过哪些人,未来有什么打算,我一点也不知道。不说这些大的空的,便是你平时在哪里,我也要去问旁人,更不用说那些奇怪的邪门的事情。我总觉得,你这样好,而我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看上我,一颗心总是悬着,不得安定。”
他抓住我的手更用力了些:“你想知道的,我会全都告诉你。西凝楼的歌会就在今晚,那时半个京城的人都会到这处来,我们便在戌时于桥底相见,我带你去一处安静的所在。”
我道:“我想问的真的有很多,一个晚上恐怕讲不完。”
卫白笑了:“我们还有很多个晚上,慢慢讲,总会讲完的。”
从卫白房里出来,茹烟问我是否要留在楼内看歌会。说若我愿意,位置自是她来安排,我若是要请朋友来,也是可以的。我想起宝淑,心中只是一揪,便拒绝了她的好意。
回到府里一脱袍子,兜帽里竟咕噜噜滚出一个木盒。我这才想起从茹烟房中出来时本并未取这木盒,而她竟后来又把它偷偷放进我兜帽了。
春儿咋舌道:“这样名贵的东西,就这样放着,也不怕丢。”
我道:“只是她并不是看重钱财的人,故而不把这些放在心上。”打开盒子一看,原是一对翡翠镯子,叹道:“可惜我并不识货,也不收藏珠宝,这对镯子放在我这终究是浪费了。”
阿细道:“这镯子看着莹然生光,摸着又温润细腻,倒像是个宝贝。便是收好了,总有一天会有用处。”
我与她们说了今晚与卫白有约,又黯然嘱咐以后与纪府少来往。
我道:“毕竟不能相让,又如何能争抢。既不曾亏欠她,也是只能如此了。”又转而对阿细道:“我虽不知二哥究竟是何种打算,但槐生毕竟只是听他做事,你也不要太过为难。”
阿细却道:“我那日偷偷与槐生通过气了,他说他虽听命于二爷,但对你与卫先生,却终究是觉得卫先生是真对你好,故而对于二爷的某些命令,也不见得全然执行。”
我嘱咐道:“那必定要槐生小心。最近却是好久未见到二哥了,不知他去做什么了?”
春儿道:“二爷前几日去和三爷一起送一批货到西口,再过几日便会回来了。”
我奇道:“二哥什么时候开始管起家里的正事了?”
春儿道:“似是那日老爷发了火,说二爷成日里只知沾花惹草、混混度日,二爷便跟着三爷一起去了。”
“他哪里是因为爹说了这样的话,他是受不了爹烦他方去的罢。”我笑道,“也好,二哥最近实在奇怪,他不在我反倒更自如些。今晚我约了人了,若回来得迟些,你们也不必担心。”
春儿嘻嘻笑道:“那小姐今天要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
我叹口气:“对呀,要穿什么呢?这可是个大问题。”忽然又想起卫白说的那句“胭脂用完了我自然会再送,你也别省着。”
他大概是喜欢我浓妆的罢。
可如今才申时,只该再做点什么好。便跑到春儿房里搜刮做小食糕点的方子:“他肯定不乐意吃过甜过油的,你这里有清淡一点的方子没有?也不要太难的,太难的我做不出。”春儿便道:“你上次做那梨花糕便做了不知几时,你也别再鼓捣这些,你要送他东西,怎么不送些你拿手的。”
我为难道:“我平时也就多看些杂书,可怎么说他看的书也比我要多上许多罢。要实在说拿手的,我也就一手字勉强能看,可又不是大家,谁要我的字呀。”
春儿道:“那你还是来小厨房罢,我这边正在做栗子羹,你来给我做帮手,送给他的时候说是你自己做的,也能说得出口些。”我便应了,与她钻到小厨房里去,直鼓捣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