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仿佛都在冰上行走,举手投足都小心谨慎。
他们生怕这种微妙的局面,更扩大化。
“吴老有首诗,是他在玉龙雪山冒雨写生所作。画板积落水珠,湿漉漉的山头入画,后来月明天蓝,山体露面,通身洁白。他提诗‘崎岖千里访玉龙,不见真容誓不还。’”
姜蝶珍弯着眼睛,仰头看向景煾予:“我想景先生想表达的,也是这个意思。想看看刘教授您,是否不负万难,有一种想要纪念吴老的虔诚态度。”
“我当然万死不辞。”
刘素萍温和地笑道:“那小姑娘,您能不能帮我和他说说情。”
一旁知道他们关系的苏娜,也在紧绷的气氛里,露出了微笑。
“昨晚,小姜和我们讲述了,吴老的《春如线》的构思,她是真的做了很多功课,我想我们每一位设计师在看到这个主题的时候,都充满敬仰和孺慕。”
景煾予目光淡淡,定格在姜蝶珍身上。
她正凝望着「周庄」,虔诚又动情。
他笑了一下,也不说同意。
男人垂眸站在光线下,眉眼像是裹雾的夜:“看来我的员工们,很能鉴赏这些画。那我愿意把这些真迹,安置在这里,让他们多受熏陶。”
他总是这样,言语举止滴水不漏。
除了刚才温声叮嘱,姜蝶珍吃药以外。
没有一丝下凡尘的感觉。
还是那个鸣珂锵玉的翩翩世家公子。
但他出言于此,就是同意接下这桩订单。
也就是说,他把功劳归于自己的员工。
他接下这千万生意,有些让下属“提携玉龙为君死”的感动。
威加海内。
对众人却能柔肠化水。
也只有景煾予,有这种威严和不容置哙的决断。
“感谢景公子能圆我心愿。”
刘素萍感动不已,默默转了转手上的念珠。
念经渡人,念经渡己。
她早该跳脱“我执”之苦。
可满堂画作,无一不让她潸然泪下。
“保证会按时、按需完成任务。”
苏娜和下面的几位组长,都低眉敛目,送景煾予离去。
但是今天单纯的小囡。
就算再不解风情,也被那个人狠狠撩拨到了。
因为景煾予带着众位视察的秘书,离开的刹那。
那个人的手指,骤然从她的掌心划过。
姜蝶珍错愕,不禁晃了晃神,感觉阴影交错,又瞬间明亮。
掌心有温热湿润的触感。
在众目睽睽之下。
尾指轻描淡写地掠过,像羽毛划过心尖。
她条件反射一颤,随即听到了那人在头顶的轻笑。
“哼。”呼气一样,很浅很淡的一抹。
像在怪罪她没戴戒指。
让她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刻软到在他怀里。
别人都在恭送他离开。
只有她心跳急促,连往旁边看的勇气都没有。
姜蝶珍拉下口罩白线,捧着那个人给的中药,果然一点点苦味都没。
清冽甘甜,凉意窜进咽喉里。
应该是枇杷膏和贝母甘片,细细炖了。
还有一点点薄荷香味。
属于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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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姜蝶珍用数位板,简单画完初稿。
闵希就进来了。
她带着老公打包送来,德和斋的杏仁豆腐。
正笑盈盈地,招呼她们过来吃。
“来吃甜品啦,公司三点半到四点。有半小时的放松时间,能带薪摸鱼,就别为资本家做贡献啦。”
几个女人坐在一起。
李雅是一个枣杏色卷发的美人。
她去洗手间补了妆,又换了一套gossip girl里的“老钱风”。
珍珠项链,丝巾,和纯白西服的蕾丝套装。
身后的邱芸帮她拿着一件羊毛大衣。
她不愧是时装杂志的撰稿人,扮相非常“美式辣妹”。
松垮套着一件显瘦亮片毛织罩衫,霾灰色的马术短外套和印花深雾蓝的短裙。
和她俩同龄的许帘淇笑道:“你俩,一天变装几套啊。”
李雅放下化妆包,“不是今天晚上有个迎新晚会吗,也算是一个交流仪式吧。听说时装名模都会参加。邱芸刚把之前的小演员甩了,想去找个狼狗。”
李雅落座。
她一边喷香水,一边冲她们笑。
“我就不愿意了,我对年轻小男孩不感兴趣,只喜欢儒雅稳重的成熟男人。”
邱芸喝着咖啡,嗔怪道:“我还指望你,早点傍上投资部一把手呢,也给我来参谋基金。”
李雅白眼道:“你说徐庆啊,那男的床上三秒钟,我早就把他蹬了。”
她像是反应过来,惊讶道:“诶对了,今天,那个,那个景总,他怎么会空降到这里来啊。”
姜蝶珍还在一旁画稿。
她坐在光里。
浅灰色的眼瞳在阳光下,就像雪山入画,白云揉碎。
“宝宝,那位爷,今天亲自来给你送药,还有撑腰,其他几个设计分支的人都要疯了,中午吃饭一直询问我,知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