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温室豢养的玫瑰花,她是带刺的野蔷薇。
“哇。”
她们小声尖叫了一声。
女生们像雀跃的小鸟一样,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呼出甜蜜的热气,想让她分享孤勇炽热的心路历程。
她们欢迎她来到北京,祝她万事顺遂,祝她和恋人白头偕老,祝她的心意能被所有人认可。
明明只是陌生人。
姜蝶珍从来没想到一双鞋,居然能换到这种程度。
被一众十八九岁的女孩子簇拥着,叫她偶像。
在飞机掠过北京上空的最后阶段。
她一直在叛逆带来的善意中度过。
身上全是奢侈品,满脑子灵感。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灵魂的重量。
野心和自傲感,带来交际能力,让她显得大方而坦荡。
这些动力,都来自于不久前的那个春夜。
是不是在这个春天。
她身体里面,埋藏了二十多年的种子。
一直在姐姐光环,和父母规训下的。
不见天日,某些难以言喻的种子。
在景煾予的耐心照耀下,偷偷发了芽。
男人在她下坠时,把她托举;在她痛苦时,把她抱紧;在她彷徨中,给她方向;在她循规蹈矩时,教她叛逆。
他是她攀岩的安全绳,是溺水的救生圈。
所以,还不够。
她还要送给景煾予一个,更激烈的春天。
-
凌晨十二点七分。
姜蝶珍的航班,已经落地四个小时。
深夜的北京浸没在春雨中。
所有的建筑都湿漉漉的。
当00:07,跳到00:08的时候。
失踪了一整天的姜蝶珍,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春天在燃烧。】
那是北京平安里,赵登禹路上,一家老旧的便利店。
图片上有一行细小的白底字。
出现在乌沉昏暗的雨幕中。
被她打上了,好缱绻好温柔的一句话。
“被困在便利店门口啦。”
这条朋友圈,没有主语。
但是姜蝶珍,仅对一个人可见。
恍若在邀请那个人,陪她一起进入水上孤岛。
附近的北京三十五中。
还有下晚自习的学生,在便利店逗留。
购买一些烤肠,法式小面包,酸奶之类的小零食。
便利店的关东煮,冒出热气腾腾的白色烟雾。
雨落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
恍若在拍门。
湿润的滤镜。
并没有让繁弦急管的日常静下来。
整座城市都醒着,它们都睁着惺忪的睡眼。
一刻也舍不得错过地等待着。
时间来到00:23分。
一缕冷风从外面吹来。
并不严实的玻璃门。
宛如蜻蜓翅膀一样微微的翕动。
姜蝶珍喝完的电气果酒,让她陷入了一种灼热又绵长的酩酊中。
路灯的光影,被车灯裹挟着,游过玻璃门。
所有的光,静谧地栖息在长满苔藓的水门汀外。
她咬着吸管。
姜蝶珍注意到,对面斑驳的墙边,站着一个人。
是景煾予。
男人已经抽完了一支烟,在暗光中,隔着雨帘看着她。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
一只手懒洋洋撑着伞。
青白的烟雾,从他静谧的薄唇里滚出来。
潋滟的水波裹着他。
四周都是漂浮倾斜的透明箭矢。
他傲然清霁。
姜蝶珍心跳一下加快,看得愣了神。
手指传来消息送达的嗡嗡声。
景煾予:【失踪了一天一夜,你还敢回来。】
姜蝶珍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想要找地方藏起来。
她看见街对面的那个人,叹息似得吐了一个烟圈,神情放松的盯着她看了一眼。
景煾予:【别躲,让我看看你。】
他是偶尔停泊的水鸟,头发墨黑,身上被雨水沾湿。
为她留在这里。
姜蝶珍想起,今天干了坏事。
她呼吸都放轻了,踌躇着不敢挪开脚步。
姜蝶珍眨了下眼睛,低头甜甜地回复他:“我给你买了南京。”
南京。
——这是景煾予随便应付一下时,最经常抽的烟。
景煾予笑了一下,随即回到:【公主是逃出来给我买烟的啊,那这就没办法了。】
姜蝶珍做了一件坏事。
在她消失的一天一夜里。
她做了一个坏学生。
去小胡同的美发廊。
——挑染了一缕莲雾色的头发。
她和小发廊的员工交涉了好久,才配合着调成她想要的颜色。
为了纪念她失败的莲雾色礼服裙。
-
“离经叛道。”
就像现在,他俩都没有撑伞。
她被景煾予抱到无人的小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