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刚才那么主动地表示愿意去做这样危险的事,除了贪功,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朱厚熜帮着严世蕃解决了这场闹剧一般的问题,也不由得好奇他这是怎么了。
以严世蕃的脑袋瓜子,他不应该不理解还没大婚就先搞出外室和私生子是多么严重的问题。明知如此,还苦心瞒了好几个月,他那个交趾外室让他这么着迷?
恐怕还是另有原因的。不论如何,他严世蕃的尊荣,心中只怕总是隐隐有些自卑的成分在。但是在交趾,他扮演的角色可是连莫登庸也不得不屈辱低头的。那边来的女子,大概是对他有“心悦臣服”的温柔,这才让严世蕃有双重的极大满足?
那他去了日本只怕也会很开心。
自这一天后,大明对日本的战略也正式开始谋划。
而大明再次进入大换届的年份,参策中尤其是国务大臣中有希望空出来的缺,自然提早很久就开始了暗中的角逐。
其中既要有其他朝臣的推选支持、进入初步的名单,更要有皇帝的支持,最后被点选。
张孚敬的地位早已得到允诺,严嵩的可能性也在随后的一些试探中得到了皇帝委婉的答复,杨慎、刘天和都能再进一步、位列国务殿。
这样的背景下,严嵩有更大的可能性、又是奉旨为儿子准备婚事,他最终还是很快和礼交部的一位右侍郎结成了亲家。
隐隐的格局里,皇帝似乎已经在促成组建一张将来日本的权力网。
文臣、武将,都不缺乏。
这意味着,皇帝对日本的规划,不是纳为实土,也不是想南洋那样只设一个都护府牟利,而是要真正在那边推行大明文教。
这也好理解,毕竟相隔实在太远。
既然要达到这种目的,那么日本的将来在大明皇帝眼里只怕仅有一种选择了:以大明代之,正式册立新主。
那是真正的一国之主!
包括严嵩在内,没有一个人认为那是可以染指的。
所以,会是哪位皇子?
宗室制度本就已经再改,藩王居于京。
但不久之后,又将有新的做法,藩王可封于域外之地,有实土,有兵有民?
皇长子越王已经十三岁,这一天,只怕不会太远了。
所以,怪不得皇帝并不那么敏感于东宫开府建衙。
因为将来,不管是哪位皇子,都有可能得到一些人的支持。因为是留在大明,还是随着某些皇子去域外立足,文臣武将们的选择更多了。
或者说,几乎都可以看皇帝点选那些人。
一旦被选中,那么去了之后,既仍旧是大明臣子,在那自成一统的域外新国,也必定是就藩皇子们倚重的文武重臣,在那里位高权重。
甚至同样只是家中后辈、分支前去辅佐,一举两得。
嘉靖十三年,大明皇帝陛下对于未来大明的想法终于显露更多。
内部,新法诸策基本已经全面铺开,后面只是继续推行好、见到实效。军改之后,恐怕就真是国富兵强的局面了。
外部,俺答远遁漠北,经略西面意图再起。
南洋设了都护府,葡萄牙万里来降,海贸之利成为大明君臣新的期待。
外滇暂止兵戈,但缅族、孟族、掸族的矛盾仍然在。
交趾南北黎、莫两朝并立,宣交使馆仍旧依托海贸行在挑动纷争,夏言很清楚皇帝的最终目的是那里成为实土。
辽东三个边市,朵颜三部、女真都在大明要开发东北的战略中有新的用处和引导。
而朝鲜,大明在等着他们王储之争的白热化。
日本,又开始了谋划。
这一些,是身居高位的重臣们开始为自己、为家族子嗣谋划未来的依据。
但对年轻一代来说,他们还只是准备着踏入自己人生的新阶段。
明年二月,又是会试。
已经成为江宁省一部分的徽州,二十二岁的胡宗宪准备启程。
因为乡试年年考,所以他中举人的时间更提早了一些,这是新法给新一代士子带来的最大利好。
他对自己的把握不是很大,所以准备提前去京城,多请教一些人。
但四川的赵贞吉却很有把握。
因为虽然七年前他就名列四川乡试第四,但在杨廷和致仕回乡后他去拜谒时,杨廷和给了他很高的评价,也对他有了新的建议。
“将为社稷器,吾儿慎弗逮也。”
有杨廷和的评价,有听从杨廷和继续研习新学的六年沉淀,赵贞吉仍旧在四川潜心苦读,并不急着进京。
他的祖上做过南宋丞相,他的志向和目标,同样是如今出现的总理国务大臣。
厚积薄发,赵贞吉相信杨廷和的判断:新法初期朝廷缺乏深刻理解新法和新学的阶段已经过去了,一飞冲天的机会越来越少。如今朝堂上的格局,也带来了新的年资秩序。嘉靖八年的那一批,和唐顺之他们相隔太近了……
所以隔了两界,嘉靖十四年,会是最适合赵贞吉进入皇帝视野的一年。
他要以更强的姿态进入皇帝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