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之前,皇帝能来巡阅,那本就已经足够了。
何况还是这种寒冬腊月里?
朱厚熜是不同于之前的皇帝的,顶多召问一些官员。
他长年累月锻炼身体,心里也没有太多包袱,亲自去了许多库仓看看粮食军械准备情况,又登上了目前这里的劈波斩浪舰看看备战情况,中午更是在军营里用了用午膳。
“犯过错”的戚继光在这里,朱厚熜在下午离开前把他喊了过来。
“晕不晕船?”
“……回陛下,臣已经不晕了。”
朱厚熜笑了起来:“那就好。你父亲虽然官已经不小了,但朕对你是有期盼的,要不然也不会让你去陪新建公最后一程。”
王守仁逝世后,追赠公爵,恩荣顶级,这是应当的。
没有他当时和朵颜的商议、及时的决断,不会有那一次阵斩蒙元大汗的机会,也就更不会有后来俺答北撤的形势逆转。北患如果依旧,大明便不会有改革军制的时机,自然也就不能有此时的四方经略大计。
戚继光是朱厚熜用来“榨干”王守仁最后几年的军事思想价值的人选,也是朱厚熜心目中一定要与倭贼有些渊源的人选。
“臣必奋勇作战,不负陛下重望!”
朱厚熜点了点头:“东瀛才是你的舞台,去吧,朕等着你建功的好消息!”
腊月里,一封信寄到了荆州。
张居正收到了信,打开之后看完有些愕然。
自从那回“犯了错”,他被革除了太子伴读的身份,又回到了荆州老家,潜心准备科考。
说来也是唏嘘,不知是不是湖广这边的主考官心存忌惮,他今年的乡试居然没考上,那自然也就无缘明年的会试。
而下一次会试,就要等到原本的嘉靖二十六年、新历法中的公元二三八八年了。
可以说是自从童年被点入京之后的第一个“大挫折”了,他体验了一番官场之中地方官员信息不够通畅之下的人情冷暖。
而现在,他收到的是来自朝鲜的信,写信的是辽王。
但张居正很熟悉,这好像是辽王母亲毛氏的口吻。
信的内容很简单:诚邀他去朝鲜,将来许诺自不必言。
张居正很懵:难道毛氏不知道自己曾做过太子伴读?她也不知道这件事的内情,以为自己真的是被皇帝厌恶了?
这事有些敏感啊,一个弄不好,只怕当真让人以为辽王野心有点大。
太子将来的班底你也抢?
张居正旋即哑然失笑:是了。痛失太子伴读身份,乡试不中,眼下大明除了一些消息及灵通的众臣及皇帝、太子等寥寥数人,谁知道这是他张居正自己选择的路?
他当然是摇着头提笔开始回信婉拒了。
同时还要向太子去去书信,委婉点明事由,既是提醒太子、对太子尽忠,也要通过太子让陛下知道。
虽说不需陛下可怜,但是乡试总不能这么揣摩上意、明摆着对我不公平吧?
区区乡试,连副榜都上不了,张居正属实为此无语了很久。
他不信自己在这一科湖广乡试诸生员中那般不堪,又不是自负必能名列前茅,副榜都上不了?
但他难道冲去撕?
朱厚熜暂时不知道这些事。
沈啓奏明了他的考虑,后面玄龙舰下水就只是观礼了。
当然,出于对沈啓这种企业高官办事态度的鼓励,朱厚熜又以玄龙舰造办之功,封了一个御海伯下去。
造办官匠、协办诸人,更由朱厚熜做主,从原本的计划经费里拨了一部分作为年终奖金。
而后再去看了看大沽重工园的情况,朱厚熜此行便结束了。
回去时和来时不一样,“御辇”里多了两个美人,其他诸臣就不再同行。
而这两个已经被朱厚熜赐名云卷、云舒的两姐妹,自然惊叹于从没体验过的火车。
回到“阔别数日”的紫禁城,接下来便只是准备过年了。
临近除夕,紫禁城里到了喜讯。
越王妃在云南顺利诞下一子,大明皇长孙降生了。
虚岁要等过了年才三十八的朱厚熜有一点点迷糊。
其实已经晚了一年。
去年春,越王妃就已受孕。但后来仇鸾他们犯事,沐绍勋收到过郭勋的信,他是知道利害的。
也许是朱载垺和他王妃也知道了,那个孩子最终流产。
好在后来事情逐渐尘埃落定,仇鸾他们在去年底被押到京城伏法,今年越王妃再次受孕。
看来去年调养得力,没有影响到越王妃的身子。
如今喜讯传来,朱厚熜仍旧失神于自己不到四十就做了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