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大军出现于东瀛本岛海岸线外的这段时间里,东瀛倒是因为大明带来的压力仿佛又拧成了一股绳。
有了一个名义上得到各处认同的新幕府,开始被新幕府鼓动着征调义军和粮食、兵器,准备前往九州和中国御敌。
而在陶隆房和细川晴元的默契里,去往那边的义军都接受更熟悉那里形势的御守将军调遣,实质上是由陶隆房来安排。
毛利元就更加难熬了。
他已经感受到巨大的危机。
小早川正平看着他凝重的表情,不免心急地问:“石见、出云、备后和周防那边的动静都不是很对劲。元就大人,他们难道真要先对我们动手?”
“细川晴元……”毛利元就幽幽说道,“局势怎么这么快就变成了这样……”
“我们该怎么办?”看他这样的反应,小早川正平更加忧虑了,“大明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攻来?”
毛利元就摇了摇头:“等不了他们了。我的人头,恐怕是第一个祭品。”
随后他又冷笑了一下:“大内义隆这个蠢货,大概就是细川晴元计划里挫败明军之后的下一个祭品了。新幕府,怎么能够容许石见银山完全不受掌控?”
“……难道就这么完了?”
“不!”毛利元就咬着牙,“无论如何,都要支撑下去。等到秋天,明军必定会到!全都是蠢货,难道以为可以先从容地除掉我,还能赶得上时间击败明军?他们以为,我这有着西国第一智将的堂堂男子汉,是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又是那么容易抹除的吗?”
在东瀛风云突变的这几个月里,严春生已经从庆尚道出发。
他这支特战部队,一共只有不到两百人。
他们乘着五艘船,没有去对马岛。
“前面离东瀛大岛不远,除了一个隐岐岛大一些,就只有更东边的能登半岛和佐渡岛了。”
李源对严春生介绍着,面前有一幅舆图。
宗晴康已经对大明俯首称臣,大明至少是知道了东瀛不少地理信息的。再加上商船多年来往,严春生看着舆图点了点头:“路过这个隐岐岛,杀干净,补给一下,让他们把我们送到这什么若狭。这里离他们所谓京都更近,后面就是我们的天地了!”
“……路途遥远,路上恐怕容易遇到大风暴。”
“如果那样,就是命。”严春生毫不在意,“老子这辈子已经够了,儿子也有了。怎么,你怕?”
李源看着他,笑了起来:“师父,我有弟弟啊。”
“好!”严春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行。别担心,我要是命不硬,在湖广、在赤城、在河套,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五条船都不是战舰,看着像是商船罢了。
但五条船上,除了熟悉这个去东瀛京都北面海湾港城航线的船工之外,便是一百七十余众东瀛浪人武士模样打扮的男人。
他们并没有全部携带火枪,深入敌后,缺乏弹药补给,用完了就派不上用场了。
但那并没有太大关系。严春生只挑选了这一百七十余人,谁不是恐怖杀神?
哪怕同样是冷兵器,他们的武艺、箭术、体力、合击默契,也是让普通人望尘莫及的。
船行海上,严春生和李源确实是在赌命。
在他们看来,最凶险的反而是登陆之前的海上旅途。
真到了岸上,区区百余人,哪里不好隐匿行踪?
在大明主力还没展开攻势之前,一支魔神特战队即将从京都东北面的若狭开始,去京都、去关东,随机点名。
现在严春生也并不知道,细川晴元刚刚被承认为新的幕府大将军,正在想方设法平衡诸国豪杰的利益。
新旧之际,有很多矛盾需要调解,尝试建立属于他的威权。
而这个时候,后方即将出现这个现象:有些有权有势的国人众,甚至城主、大将、大名,忽然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浪人武士袭杀。出手之人,无一不堪称剑豪、神箭手,有的更是直接被不知道哪里搜集起来的火药炸翻车舆。
那是将来的事了,眼下大家还是愿意尝试一下:细川晴元能不能够承认现在诸国守护实质就是割据诸侯,建立一种大家都满意的秩序,在大明的威胁下守护住大家共同的利益?
安艺的毛利元就已经陷入苦战,可他确实无愧西国第一智将的名声。
实质上,如果不是“时运不济”,在毛利元就面前,什么大内义隆、细川晴元、尼子晴久、陶隆房这些一时豪杰确实不够看。
但没有如果。
毛利元就没有后悔,他只能感叹于天命。
“命运之前,英雄之力,真是太渺小了啊……”
他坚持到了初秋,可是大内军与幕府军的合围之下,他的实力实在是相去甚远。
这一次,毛利元就没有创造属于他的西国霸业,而是饮恨郡山城。
他不知道,在他殒命之刻,严春生刚刚登陆到若狭,听了一些最新消息之后,眼睛看了看西南的方向。
“师父,那天皇形同傀儡,也没有多人护卫,要不……”
严春生闻言摇了摇头:“我射杀了一个国主,你爹因此殒命沙场。这一回,讲点命数。再说,我们是要长期制造混乱的,不要一开始就被盯得太紧。那什么细川晴元刚坐上位置,他们国主就死于非命,虽然乱子会很大,但他要发疯的。”
看着身后的人,严春生说道:“你们跟老子来这里,老子能多带一些回去就多带一些回去。走!”
百余人隐入夜色,就此开始行动。
对马岛上,夏言看了看旗帜飘动的方向,低声说了一句:“风向开始变了……”
入秋了,虽然孤悬于海,风向毕竟有所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