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深邃的眼眸直直看我,我垂目答道:“雪妍谢侯爷仗义相助,才得以脱困,如今寄居侯府,如有不懂规矩之处,还望见谅。”
“不懂规矩?你堂堂丞相之女,礼仪尊卑,你父母怕是没少教你罢,又怎会不懂规矩?”
我故意含糊其辞,高翔硬是一点儿颜面都不留,欲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正要理争:“是王妃先......”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句:“下人不敬自是主子没有调教好,王妃何错之有,陆相难道没教过你吗?”
只短短一句,说得我哑口无言。之前想好的百般辩词,竟无一句是顶用的,直直戳中了我的要害。
“你虽是我府上宾客,可也理当清楚自己的身份,除了我高翔,再无二人敢收留你,罚你每日在琨华堂抄书,你可情愿?”高翔见我不语,青衣广袖,将砚墨推到我跟前,也不等我作答,又道,“今日天色已晚,就在此替我研墨罢。”
字字在理,我无言以辩,便垂眸替他研墨。
高翔继续聚神看书,我研墨间偷偷睥睨一眼,手中看的是一册《尉缭子》,此书是讲兵家谋略,倒也合乎他的身份。
本想借机托他打探皇宫形势,见他这般聚精会神,又不忍打扰。
一人看书,一人研墨,二人无话。
直至红嫣推门而入,高翔才打发我回去,并嘱咐我明日起,每日午后去琨华堂抄书。
我额首退下,替二人关了宫门,回金桂宫。
入府至今,两次见到高翔,一个醉态百出,一个安神阅书。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我反倒是迷惑了起来。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身边决计离不开紫姹和红嫣两位美人。
卧在榻上,久不能寝。
午膳后,我依诺去了琨华堂,高翔叫我抄昨日他所读的那本兵书《尉缭子》。
我在案侧提笔抄录,他依旧专心看书,权当我不在。
抄了三卷,顿觉事有蹊跷。
《尉缭子》是一部兵书无疑,可里面还有一些与兵法无关的东西,著此书者不信鬼神之说,主张人智,言辞凿凿驳诉星象凶吉。
一个能听信招摇撞骗的道士之言的人,耗费巨资、劳民伤财的依盘龙之姿拓建六城,还信誓旦旦的把金桂宫供奉起来,不许生人靠近,怎会看这样的书,岂不矛盾?
趁高翔展腰之际,我忙指书问道:“此书小女有一处不明,可否请侯爷解惑?”
高翔举臂望我,展颜道:“且说。”
见他未有动怒,我指着书卷上的不明之处问他:“此书驳诉鬼神之说,侯爷可认同?”
高翔不答反问:“你如何看?”
我据实以对,鬼神之说源于上古,世人皆信,但不可全信,若是听信那些为了区区银两,故意来讨彩头胡言乱语的骗子,那才叫怪力乱神。
虽未明言,实则暗讽高翔听了道士之说。金桂宫地温确与其他宫殿有异,可说什么龙心所向,莫说是我,恐怕连我身边的婢女玉莺怕也不会认同。
“信则虞心,不信淡然一笑,皆在人心。叶无双,人无同,去问问自己的心,答案早在其中。”
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语,听得我恍惚迷茫,我竟不知该如何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