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晃七八天过去,这支由士兵和迁徙俘隶组成的数万人的队伍,经过将近两个月的艰苦跋涉,终于靠近了天水。
天水是距离狄道最近的一个有着定居人口的城池,过了天水再往西,就是人烟稀渺的狄道了。几百年前,穆国国君的祖先就是在这一带为周天子戍边牧马,经过多代先祖的经营和扩张,慢慢地从一个默默无闻的蕞尔小国变成如今能与楚国相抗衡的国邦。
不仅如此,天水如今也是西北最大的商贸城池。每天都有来自东方各国的商人,用驼马拉着一车一车的布帛、黍粟、山珍、海味,来到这里交易西戎的皮毛、马匹、奴隶。前几日开始,随着距离天水越来越近,远处那条古道之上,不时就能看到商队的身影。
这日抵达了天水。包括俘隶在内,队伍将在城外的旷野里整休一日,随后去往此行的最终目的地狄道。
虽名为整休,但对于阿玄来说,却更加忙碌。一早起寻她诊治的军士就络绎不绝,虽然多是些因为长途跋涉导致的腿脚受伤之类的小毛病,但架不住人多,她忙了整整一个白天,直到傍晚,才看完了最后一个就医的军士。
军营和俘隶的宿地是分开的。阿玄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往俘隶的宿地,快走出军营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的前方传来号令官的一声大吼,似乎是在发号令,旗帜在风中舞动。因为距离远,阿玄没听清楚到底在喊什么,但士兵们显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本或坐或卧的人群里起了一阵骚动。这骚动如同波浪,由远及近,迅速地传到了阿玄的近旁。
整个军营都变得沸腾了。
“君上临,犒慰守军!”
阿玄听到近旁一个军士和伙伴接耳,面带欣色。
派去驻守狄道的守军长年孤悬边境,不但要备战西戎,还要经受苦寒气候,条件艰苦。穆国去年刚继任的那位国君前些天亲自去狄道巡边,今日回天水,来到了军营,犒慰这一支即将要去戍边的军队。
百夫长高声喝令列队,转眼之间,军士们就列成了整齐的两排队列,左右相对而站,个个昂首挺胸,雄赳气昂,犹如下一刻就要出发作战。
阿玄起初有些茫然,驻足停在原地,抬眼看向前方。
十数匹骏马以纵队疾驰而来,停在了军营入口,马蹄翻起一阵黄尘,她看到成足随一男子从马上翻身而下,那男子很年轻,不过二十多岁,玄甲鹖冠,胁下佩剑,形貌伟岸,脚步矫健,下马后与成足似乎相谈着什么,两人快步往这方向走来。
衣甲簌簌摩擦声中,两旁的军士参拜,齐刷刷地单膝下跪,转眼之间,四周就只剩阿玄一人孤零零地矗在了道旁,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那男子似乎注意到了阿玄,抬眼,一道锐利目光扫了过来。
阿玄认了出来,这个正朝自己快步而来的穆国国君,竟就是去年在边境猎杀了白鹿的那个穆国公子!
两人四目相对。
阿玄一身寻常军士的打扮,犹如男子。
对方显然并未认出她,神色淡漠。或许他只是讶异于来自这个低等士兵对自己的无礼直视,双眉又微微一簇。
阿玄终于回过神,急忙低头,退到了路边,如身旁的军士那般向他见礼。
庚敖未再看她一眼,脚步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从她面前大步而过。衣袂随他步伐翻动,拂出一丝轻风,撩动了阿玄面门上垂下的几丝鬓发。
成足经过阿玄的面前,飞快看她一眼,快步追上了庚敖,低声道:“君上,方才那人,不知君上记得否,乃去岁君上于边境秋狝所遇的医女,前些日我在俘隶众中遇到了她,因军医不足,故提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