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恪没有陪应再芒坐很久,嘱咐他吃完把桌子收拾干净,起身去浴室洗澡了。
应再芒一边刷手机一边吃烧烤,没注意时间过了多久,直到商恪站在应再芒身后屈指敲了敲他的脑袋,应再芒下意识地抬起头,商恪洗完澡了,头发还潮湿着,穿着睡衣,领口有些宽松,应再芒呼吸间,闻到了商恪身上沐浴露的香味,他不动声色地吞了吞口水。
商恪问:“睡哪间房?”
应再芒魂不守舍地说:“我听你的……”
商恪示意搭在沙发上的衣服:“睡衣,凑合穿。”又问,“明早有课吗?”
应再芒眼都不眨:“有。”
商恪指了个方向:“你的房间在那边,早点睡。”
商恪说完,搭着毛巾擦头发,转身回了房间。
剩下的烧烤应再芒无心再吃,他把桌子收拾干净,洗了手,打开卧室的门,手里拿着商恪为他准备的衣服,坐在床边举起来看,衣服并不是崭新的,证明是商恪穿过的,应再芒脱了自己的换上,情不自禁地抓着胸前的衣料凑在鼻尖深深嗅着,淡淡的香味充斥着鼻腔,应再芒恍惚还闻到了独属于商恪的冷冽的气息。
他不自觉呢喃着:“商恪。”
应再芒抓着布料缓缓摩挲:“商恪……”
应再芒闻着商恪的衣服,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有些心虚地向房门看去,紧闭着,在一潮接一潮的燥热中,应再芒伸手向下,怕会发出声音,应再芒用商恪的衣服捂住自己的嘴。到最后商恪的衣服变得皱乱不堪。
应再芒洗完澡出来,找了一圈没看到吹风机在哪,不得已去敲商恪的门,商恪说在他的浴室里,让应再芒自己去拿。
应再芒看着商恪的眼睛,耳边回荡着情潮中一声声炽热的呢喃,他强装镇定,故意留在商恪的浴室里吹头发。
头发吹的半干,应再芒把吹风机关了走出浴室,看到商恪正坐在床边,看样子是打算睡觉,应再芒走上前想说一句晚安,不料拖鞋太大,被地毯绊了一下,应再芒失去平衡,商恪猝不及防地被应再芒扑倒在床上。
应再芒慌张地抬起头,商恪面色波澜不惊,挑着眉看他,掌心下的肌肉蓬勃、健硕,应再芒想抓一下,没敢,舔了舔嘴唇对商恪干巴巴地笑:“哥……我没站稳……”
“笨手笨脚。”商恪说,托着应再芒的腰想将他扶起来,应再芒却反应很大地躲开,含糊道,“哥晚安,我去睡了。”
应再芒快步离开商恪房间,被商恪触碰过的皮肤好像还残留着热度,应再芒躺到床上,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早晨应再芒被闹钟叫醒,醒来后望着上空觉得陌生,才想起来他在商恪这里,应再芒换好衣服,打开门后听到商恪在叫他过去吃饭,应再芒坐在商恪对面,没什么食欲,随便吃了几口。
商恪已经提前跟司机联系好,这会等候在楼下,应再芒吃过早饭,和商恪一同出门。
上午是公共课,应再芒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好久没看见段聿了,没人陪他吃饭上课还真有点无聊,应再芒还给段聿发了消息询问,对方说最近家里有些事,又承诺等回来上课后请应再芒吃饭。
专业课留了作业,应再芒不会做,只能找商恪帮忙。下午四点后就没课了,应再芒在犹豫要不要回别院,曲曼一走,商恪就回到了他以前住的公寓,从商恪的行为模式来看,他不需要再担心应再芒和曲曼独处时出现什么意外,以后肯定更偏向于他的便捷,可是应再芒想每天都能见到商恪。
应再芒拿出手机,给商恪打电话,接通后商恪问:“怎么了?”
应再芒很慢地说:“哥,今天留的作业我不会做,这里离你的公寓很近,我可不可以去找你?”
商恪说:“我还在公司。”
应再芒顺势道:“我等你回来。”
沉默了几秒,商恪告诉应再芒公寓的密码,并说他大概六点钟到家,下班了带应再芒出去吃饭。
应再芒笑着说好。
司机送应再芒到公寓楼下,应再芒轻车熟路地上楼,按密码打开门。天气渐热,应再芒把包随手扔在沙发上,去冰箱拿了瓶柚子水,放松惬意地坐下,趁商恪没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应再芒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入侵计划,买了些日用品,故意不买睡衣,企图穿商恪的。下单后应再芒伸了个懒腰,柚子水的瓶身凝结了一层冰凉水汽,有水珠慢慢下滑。
过了六点商恪到家,带上应再芒出去吃饭。商恪只吃中餐,应再芒很久之前就有留意到,习惯喝热汤,比较养生,应再芒猜想商恪可能胃不好。
落座后应再芒无聊地打量着周围,听到商恪问:“除了海鲜还对什么过敏吗?”
应再芒怔了怔,说:“没有。”
他们只两个人,不需要点很多,上菜后应再芒看了下,果然一道海鲜的菜都没有。上次海鲜过敏的事应再芒原以为自己要暴露,但看商恪反应并不大,还平淡地接受了。
吃完饭他们回到家,应再芒抱着电脑去找商恪做作业,商恪忙完了工作,时间很充裕,便耐心地教应再芒,无奈应再芒学艺不精,搞不懂,死皮赖脸求商恪替他做。
应再芒支着下巴看商恪,突然被书桌上一个摆件吸引了视线,说是摆件又很不精确,入眼是一只手表,但很幼稚,做工也不精细,像是孩子的玩具,表带是亮眼的天蓝色,表盘上还有手绘的动漫人物,表针停滞着,很明显没有电池,像是手工作业。
这样一只粗制滥造的手表,却被放在亚克力板制成的保护罩里,足见对它的珍惜。
“哥,”应再芒出声问,“这是什么?”
闻言商恪抬眼看过去,他转而又沉默无声地看了应再芒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应再芒没办法确定,只听商恪说:“那是你小时候做的。”
应再芒的脊背有点发僵,被这只手表打的措手不及,他很快敛下情绪,装作不以为意:“哦,对。”
这对他来说也是个机会,他终于找到了有关商宁的东西。
商恪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过头继续看电脑屏幕。沉默在悄声蔓延,偶尔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应再芒低着头,若有所思,他又把视线放回保护罩里的手表,皱着眉,脑海里在搜索。
他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应再芒头疼的作业,商恪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做好,应再芒心里在计划是不是以后的作业都可以交给商恪,但很难说商恪还会不会有这份耐心,应再芒嘴上很乖巧地说着谢谢,抱着电脑心满意足地走出书房。
时间不早了,把电脑放进包里,应再芒准备去洗澡,推开门,看到商恪正站在玄关处,目光投向他,说:“过来。”
应再芒依言站到商恪身边,商恪正按着门锁,偏头示意应再芒:“录指纹。”
这是允许他自由出入了?应再芒心里在窃喜,面上装的冷静,手指按了几次,提示成功录入指纹,商恪说:“你想过来随时都可以。”
他心思不纯地登堂入室,商恪却纵容了他,昭示着他成功占领了独属于商恪的领地,可商恪是怎么看他的呢?应再芒失落地想,只能是商宁,只能是他的亲弟弟了吧。
再去贪求什么,便是他不知足了。
应再芒劝告自己不要太把商恪的纵容放在心上,等以后他逃走,反复回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应再芒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正巧碰到商恪来给他送吹风机,应再芒顺便问道:“哥,这周末我打算去看看妈,一起吗?”
商恪看上去似是认真思索了一番,说:“空出时间就去。”
应再芒应一声好。
应再芒就这么在商恪的公寓住了下来,一点点挪来自己的衣服和用品,惹的宋于慧抱怨现在别院就剩她一个人,也会担心商恪和应再芒在这边吃饭的问题,闲来无事就过来给他们做饭,正巧宋于慧的家离这里不远,时常能回去。曲曼走后的一段时间里,别院彻底空旷了下来。
那只放在商恪书桌上,商宁亲手做的手表,应再芒回想了好几个晚上,始终想不起来他在哪里见过,甚至开始怀疑是他的大脑在作祟,将他自己臆想成了商宁,一厢情愿地将商宁的东西和他建立起关联。可是应再芒就是有种直觉,他一定见到过,但是因为记忆太过久远,不论他怎么回想都是模糊。
周四的晚上,应再芒在准备去看望曲曼要带的东西,这时身后传来商恪低声交谈的话语,应再芒无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见商恪拿着手机在耳边,应该是在说工作的事。
应再芒本没有留心,突然从商恪的话里捕捉到了某个字眼。
“……那就订在滑雪度假区的酒店。”
“嗯,行程确认好之后发我。”
应再芒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向商恪。
商恪站在窗边,结束和言锐的通话后转身,就看到应再芒眼睛很亮地站在他后面望着他。
商恪有点没看懂,以为应再芒要说周末去看曲曼的事,他解释道:“临时出差,不能陪你去了。”
应再芒两眼放光:“滑雪!”
意识到应再芒在关注这个,商恪默了默,有些无奈地说:“我是为了工作,不是真的去度假。”
应再芒好似没听到,又兴冲冲地重复一遍:“滑雪!”
商恪要走,应再芒抓着他的手臂不放,语气带着祈求:“哥,我也想滑雪。”
商恪试图讲明白:“我不是去玩,这次的客户对合作项目很重要,我要亲自盯着。”
应再芒根本不听他的,执拗地说:“我想滑雪。”
商恪看讲不通,索性不费力气了,他转身要回书房,谁知应再芒直接跟在他后面锲而不舍地念念叨叨:“哥哥,我好想滑雪啊,我从来没滑过,哥,滑雪好玩吗?我也好想试一次啊哥……”
“哥……”
“哥……”
商恪骤然停下脚步,应再芒保持惯性一下撞上他的后背,应再芒吃痛一声,还没说话,就被商恪按着脑袋推开,应再芒还要继续耍无赖,见商恪拿出手机,拨出电话,说:“多订一张机票,证件稍后发给你。”
商恪通着电话,眼睛却睨向应再芒,很明显是说给他听的。
应再芒瞬间开怀地笑出声,拽下商恪的手臂扑向他给了个拥抱:“谢谢哥!”
商恪被扑的后退一步,眉眼间带着无奈。
去看曲曼的计划就这么被打断了,如果等从度假区回来那相隔的时间就有些久,而且他一说要和商恪出去玩就把曲曼抛在脑后,未免显得将曲曼放在不重要的位置上。所幸周五下午就没课了,空余了很多时间,应再芒就决定周五过去,周六一早和商恪一起飞度假区。
计划拟定的完美,应再芒持续兴奋,不断跑进商恪的房间问一些他认为很重要的问题。
“哥!滑雪场里会很冷吗?”
商恪反问:“你说呢?”他觉得现在应再芒高兴过头了,有点蠢。
“那我要带厚衣服吗?”
“啊可是我还没有厚衣服。”
“现在去买来得及吗!”
商恪被吵的有点烦,打断他:“穿我的,别折腾了,回去睡觉。”
“哦,好!”应再芒脚步飞快地离开商恪的房间。
然而不过三分钟,商恪又听到了敲门声。
“哥!哥?”
“酒店在滑雪场里吗?”
“可以看到雪景吗?”
“滑雪要带什么啊我不懂!”
商恪深吸一口气,起身下床,打开门,门外应再芒的嘴还在喋喋不休,商恪单手揽上应再芒的肩膀,带着他往反方向走。
应再芒抬起头疑惑道:“哥,我们去哪啊?”
商恪揽着他来到应再芒睡的那间房,把应再芒按回床上,应再芒懵了:“哥?”
接着商恪拿被子将应再芒裹住,俯下身低声威胁他:“再跑出去,我就打给助理退掉你的机票。”
应再芒默默拉紧被子,蒙住下半张脸,点头。
商恪放开按着应再芒的手,起身要走,关门之前,商恪透过缝隙听到一声:“哥晚安。”
第二天早上,应再芒起床时完全没有疲惫感,坐在餐桌前等商恪吃早饭都一脸蓬勃的朝气,吃过饭后,应再芒对商恪宣布他的计划:“哥,我打算下午就去看妈,你有空吗?要是很忙的话我自己去就好了。”
商恪问:“今天?”
“对啊,”应再芒腼腆地笑笑,“我总觉得一说要跟你出去玩就把妈忽略了很不好,正巧我有时间。”
商恪纠正他:“我不是出去玩。”
“好啦好啦我知道。”
应再芒走到沙发前背上包:“哥,我出发了哦。”
商恪目送着应再芒打开门直至背影消失。
应再芒一想到可以和商恪单独出去度假,就开心的难以自抑,走路都在不自觉地哼着歌,被一旁的段聿听到了,打趣地说:“前几次见你可都是愁眉苦脸的啊,今天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应再芒笑得开怀,说:“我要和我哥去度假,去滑雪!”
段聿故作叹息摇头:“以后你和你哥吵架可千万别再跟我吐苦水了,当时那么信誓旦旦,结果呢?还不是被你哥轻松哄好了。”
应再芒说:“什么哄啊,我哥是去工作的,被我听到求了好久才说带我一起。”
段聿挑挑眉:“谁去度假区工作啊?”
应再芒笑:“是吧我就说他是为了玩。”
上午是一节公共课,应再芒和段聿说说笑笑地走进教室,找位置坐下等待上课,趁这个空隙应再芒向段聿问道:“段聿,你有没有玩过滑雪啊?”
段聿点点头:“嗯,玩过。”
应再芒兴致勃勃地问:“那滑雪需要带什么?会很难吗?”
段聿也颇为耐心地为应再芒解答:“新手的话我觉得还是有难度的,装备一般场地都会提供这个你不需要担心。”
段聿细心地补充:“第一次玩的话建议身边有老手带你,也可以找一个教练,这个是最稳妥的,不然很容易受伤。”
“不过……”段聿话音一转,笑道,“滑雪都要摔几次才能学会啦。”
下课后,应再芒匆匆忙忙收拾东西,对段聿说:“抱歉啊段聿,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吃饭,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好啊,祝你玩得开心。”
应再芒笑笑,背上包脚步加快离开教室。坐上车,跟司机定位好疗养院的位置即刻出发,因为赶在中午,路上并不拥堵,到达疗养院的时间比预计还要快一些。疗养院的停车场设立在外部,要进入医院内就得验证身份。通过验证之后,应再芒由护士带着去见曲曼。
曲曼气色好多了,这是应再芒见到曲曼时最先想到的,看来她在这里适应的还不错,状态看起来也很稳定,此刻她正和崔阿姨坐在一起,应再芒站的位置距离她有些远,曲曼并没有注意到,她们不知在谈论什么,曲曼眉目温柔,唇边带着笑意。
应再芒悄声走近,来到曲曼身侧,叫了声:“妈妈。”
曲曼立即回头,看到应再芒的一瞬间有惊喜在她眸中扩散,她连忙起身:“啊!是宁宁!”
“嗯,我来看妈妈。”应再芒很自然地去挽曲曼的手,笑着问她:“想我了吗?”
“想,想。”曲曼看起来有些激动,应再芒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
曲曼抓着应再芒的手臂仔细端详他片刻,才说:“宁宁怎么瘦了?”
“没有。”应再芒说着,带起曲曼的双手放在自己脸颊,“每天都有好好吃饭的。”
“好,好……”曲曼笑的双眼眯起,爱怜地捏了捏应再芒的脸。
应再芒原本还要再说什么,注意到曲曼的视线在时有时无地落在他身后,应再芒静默片刻,说:“哥哥今天很忙,不能和我一起过来。”
“但他答应我下次会来的。”
曲曼只笑笑:“宁宁来妈妈就很开心。”
应再芒下午都待在疗养院,陪曲曼吃了午饭,过后由曲曼带着应再芒参观医院里她生活和经常去的地方,逢人就骄傲地说我小儿子来看我了。
应再芒有心想多陪曲曼一会,但自从他来了之后曲曼的状态明眼可见变得亢奋,负责曲曼的医生提醒应再芒持续时间太长可能会对曲曼逐渐稳定下来的病情又造成反作用。
应再芒尽量用和缓的语气对曲曼说离开,曲曼眼中盛满了不舍,但并没有闹起来,临走前应再芒轻轻给了曲曼一个拥抱,承诺他很快会再来。
应再芒坐上车,透过车窗看着疗养院的建筑在他身后逐渐变小直至完全消失,路途行驶过半时,应再芒接到了商恪的电话,对方问:“还在疗养院?”
“没有,”应再芒说,“在回来的路上了。”
“嗯。”
商恪不再多言挂断电话。
几十分钟后到达公寓,应再芒按电梯上楼,打开门发现商恪也回来了,餐桌上的晚饭还冒着热气,应再芒把包放在沙发上,听到商恪喊他:“洗手吃饭。”
“噢。”
应再芒洗过手坐下,边吃边和商恪闲聊:“哥,我今天看妈气色好多了,而且我和她对话也没发现有记忆错乱的地方。”
商恪没什么表情地说:“那很好。”
“哥……”应再芒看着商恪,斟酌地说,“我感觉妈想你了。”
闻言商恪抬起眼看他,但不做言语。
“她很在意你。”应再芒又补充。
商恪活动了下手指,说:“嗯,我知道了。”
气氛逐渐偏向于沉重,应再芒故作活泼地问:“哥,这次我们在度假区待几天?除了滑雪还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我们?”
应再芒理所应当地点点头:“对啊就是我们,你和我,不是要一起坐飞机去吗?”
商恪很冷漠地说:“你玩一个周末还不够吗?周一给我回来上课。”
应再芒一听,美妙的心情瞬间呈直线下跌,他心心念念的度假区、滑雪,人还没到那,应再芒甚至已经给自己制定好了完美的小长假计划,难不成刚到那里就要被商恪赶回来?他才不干呢。
但应再芒学聪明了,知道和商恪这种强势的人硬碰硬绝对讨不到好处,他自然有他的办法去达到目的。
应再芒一脸乖巧地说:“好的哥哥。”
飞机在明早,晚上就要整理行李箱,应再芒心里酝酿着小九九,拿了至少四套衣服,塞满了行李箱,被商恪看到,问:“你就待两天,需要拿那么多东西吗?”
应再芒理所应当的:“对啊我怕冷,多拿几件衣服嘛。”
商恪不置可否,盯着应再芒看了一会才走。
翌日一早,应再芒整装待发,和商恪一起出发去机场。昨晚太兴奋没睡好,但丝毫不影响应再芒的状态,一路上兴致勃勃地对商恪问东问西。言锐提前抵达机场,等到商恪和应再芒之后接过行李去办托运。
商恪和应再芒在候机厅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之前还喋喋不休对什么都很好奇的人自从进了机场之后突然就安静了,商恪不由得侧目看他,应再芒察觉到商恪的视线,展露一个笑容,缓缓说:“哥,我第一次坐飞机。”
商恪问:“害怕?”
闻言应再芒的笑意更深,有点感慨地说:“害怕倒算不上,只是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些的。”
“等你放假,你想去任何地方都可以。”
候机厅很大,宽阔的一眼望不到头,挑空的高顶让人不觉压抑,反而映照了人的渺小,这是允许接触天空的地方,这里的人来来往往,匆忙的脚步,缓慢的别离,只待承载他们的庞然大物。
“哥,如果你……”
应再芒嘴唇动了动,他想问商恪,如果你知道我一直在骗你,你会怎么样?这句话在应再芒唇边来回翻滚数遍,但他始终没办法光明磊落地说出口。
“什么?”
应再芒仰起头,很苍白地笑了笑,刚要说话,广播传来了登机提示,商恪说:“走吧。”
登机的过程应再芒只记得很匆忙,他什么都来不及想,跟在商恪身后上了飞机,原来在空中渺小如燕雀的飞机真正在他眼前时会是这么庞大。应再芒和商恪的位置相邻,坐下后按照要求系好安全带,应再芒正好奇地来回打量,突然感觉到他的手背触上一片温热,应再芒垂眸,是商恪的手,他说:“起飞时会有颠簸,但很快,别怕。”
应再芒突然间觉得这一切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遥不可及。
起飞时确实有一点晃,应再芒觉得不算剧烈,但他还是不自禁地去找商恪的手,商恪握着他,直至平稳飞行才放开。飞机全程四个小时,应再芒坐了一会,觉得无聊,想找商恪聊天,但周围很安静,他不好意思大声说话,问问题只能凑在商恪耳边小声说,商恪觉得耳朵很痒,不自觉偏了下头。
吃过机组提供的午餐之后,也是昨晚没怎么睡好,应再芒开始觉得困,迷迷糊糊靠着商恪的手臂睡着了。商恪垂眸,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应再芒柔软的发顶和挺翘的鼻尖,呼吸绵长,让商恪想到了某种小动物。很快应再芒的温度通过接触的皮肤传递给他,一同带来的还有手臂长时间不动产生的略微的麻,随着应再芒对他依赖的沉淀那股麻也越来越加剧。
商恪抬起另一只手,请空乘把遮光板放下。
应再芒的睡眠没有持续很久,至少在商恪看来这个过程并不漫长,睡精神了,应再芒又问商恪还有多久能到,商恪淡声回答,边不动声色地活动手指,以此来驱散整条手臂的麻意。
应再芒回神,看到遮光板时想不记得他有放下,左右望了望,抬手将遮光板打开,阳光一点点倾泻在他的衣服上,全部打开后,充盈的光线照亮了他所身处的一小块区域。
“哥,快看,好漂亮啊!”
不同于早晨时蔚蓝色的天空,此时他们依然可以看到云层的分界,厚厚的,看上去很柔软,更多的是金光色的阳光,挥洒在天界和云层上,浅浅浮动着,虽然一眼看过去很刺目,但瞬间能感受到独属于天地宽广的磅礴。
商恪闻言看过去,视线却是落在应再芒的脸上,光清晰映刻着他,将他的双眸照的光华璀璨,一同谱写着惊喜与新奇,是商恪以前从没找到过的意气。
因为有时差,落地后这边已经过了傍晚,刚出机场应再芒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来时没有带很厚的衣服,没有想到这边会这么冷,本来想着忍一会,到了酒店再说,但他冻的牙关打颤的样子商恪想不注意到都难,商恪又拉着应再芒去买了件羽绒服。
言锐叫好的车很快赶来接他们,坐上车之后去往酒店。车里开着充足的热风,应再芒很快回暖,因为很好奇,一双眼睛根本离不开车窗,外面是一个覆盖着洁白冰雪的世界,这座城市的冬季略微漫长,地处北地,降雪量充沛,遗憾的是今天没有下雪。
此刻天还没完全黑,傍晚的天光笼罩着大地,又有雪的映衬,营造出一种很独特的、幽深又清澈的蓝色,在橘黄色路灯下的色调更美。
言锐很健谈,在路途中向应再芒介绍这里的风土人情,他们即将入住的云顶酒店也拥有一段悠久的历史。
“看那,”言锐指了个方向,示意应再芒,“这座山叫做奚伯山,我们住的酒店就位于半山腰的位置,可以看到很美的雪景。”
应再芒循着方向看过去,但因为天色逐渐暗下来了,透过车窗应再芒只能看到一团黑影,窥不见奚伯山的全貌,但之中有个发光的建筑物,在黑影中如星星般异常亮眼,大概就是酒店的楼宇了。
车辆又缓缓行驶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抵达酒店,应再芒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离远看时应再芒想象不到这座山有多大,酒店的高楼在他眼里也像是一块渺小的积木,此刻恢弘高大的建筑占据了应再芒所有的视线,在雪夜里散发着浅黄色的灯光,颇具异国情调的建筑风格在雪景下有种独特的浪漫,在四角的位置都建有高塔,直指云端,酒店被群山环绕,山、树木、大地,都覆盖着白色雪衣,这里的雪松是应再芒从没见过的高大,寒风吹拂而过,送来了冷冽的冰雪气息和松木的味道。
应再芒转身奔向商恪,兴奋地手舞足蹈:“哥!好漂亮啊!好漂亮啊!”
“哥你快看!哥!”
商恪按住应再芒在他面前挥舞的手臂,无奈道:“知道了,我看见了。”
商恪看应再芒冻的鼻子都红了,也不再喊冷,喋喋不休地对眼前的景象感叹,商恪三言两语地应着,见应再芒站在雪地里丝毫没有挪动的意图,直接拉着他走进酒店。
应再芒因为兴奋,双颊浮现出充沛的红润:“哥,我们的房间能看到雪景吗?”
“能,”商恪说,“你安静一会。”
“哦……”应再芒乖乖闭嘴。
进到酒店内部,应再芒又好奇地来回张望,因为人少,办理入住很快。应再芒拿到自己的房卡和商恪一起乘电梯上楼,因为担心应再芒会有自己跑出去的风险,所以商恪直接订了套房,除了有各自的卧室外,基本上他们是住一起。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路上还有雪,担心驾车会不安全,晚饭便在酒店吃。应再芒来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一会,顺带归置行李箱里的物品,到时间商恪来叫他一起吃晚饭。
负一层是餐厅和娱乐休息的场所,应再芒从没来过这么大的酒店,人多之后他的话就变少了,只默默紧跟在商恪身后。
落座之后商恪随手翻着菜单,问应再芒:“有想吃的吗?”
应再芒腼腆地笑笑:“哥你决定就好。”
商恪要了几样当地的特色菜品,怕应再芒吃不惯,又加了份蘑菇烩饭。应再芒本来就不怎么挑食,这家酒店做出来的味道也很不错,再加上一整天都在路途中奔波,应再芒吃的比往常还要多一些。
吃过饭应再芒拉着商恪在负一层的回廊散步消食。回廊是玻璃制的,因此在享受着室内温暖宜人的温度的同时还可以观赏到漂亮的雪景。应再芒的脚步放的很缓,商恪的步子本来就大,应再芒要时不时加快追上他。
“哥,你的安排是什么?”
“明天去见合作方。”商恪边走边说。
“是不是很忙啊?”应再芒好似已经预见了商恪会是什么答案,兀自沮丧地说:“那我也不能滑雪了吧……”
“让言锐帮你联系了教练。”商恪说,“只要能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我不会管你太多。”
应再芒的声音很轻:“可是我想你陪我滑雪……”
“我尽量。”
商恪又说:“酒店就有导游,这两天可以把想去的地方逛逛,项目顺利的话我会和你一起回家。”
应再芒心绪一动,听商恪的意思,如果没有忙完就要他自己一个人回去??
应再芒面上装的失落:“好吧。”
沿着回廊走了十几分钟,应再芒觉得腿有点酸,提出想回去休息,和商恪一起坐电梯上楼。
奔波了一天,应再芒回房间后去泡了个热水澡,穿着浴袍暖暖和和地出来,商恪为他叫了杯热牛奶。应再芒捧着杯子小口地喝,窝在单人沙发上看窗外的雪景,可能是今天的精力负担了太多,也可能是牛奶起到了助眠的作用,应再芒开始觉得眼皮发沉,困倦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商恪洗完澡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熟睡的身影,他缓步上前,空掉的牛奶杯子还在应再芒怀里,商恪抽出来放到桌上,俯身放轻声音说:“这里会着凉,回房间睡。”
回答他的只有规律的呼吸声。
商恪不动静默了很长时间,过后抬起手穿过沙发的靠枕握住应再芒的肩膀,刚碰到他应再芒眼皮就动了动,迷茫地半睁开眼:“……哥?”
商恪说:“回房间睡。”
应再芒没说话,似是反应了几秒,过后皱着鼻子,有点不情愿:“我好累……”
商恪的手臂便收紧,将应再芒面对面抱了起来。应再芒在身体腾空的一瞬间就清醒了,他诧异地睁大眼睛,商恪有力的手臂在环着他的腰和后背,烫的他忍不住要瑟缩,下意识的惊呼被他咽回去,应再芒继续用那种迷迷糊糊没睡醒的语气:“哥……我晕……”
而后他抬手抱住商恪的脖子,埋头在他颈窝里,汲取着来之不易的温暖。
商恪把应再芒放回卧室的床上,应再芒也顺势松开了手,他假借翻身,来阻挡身后商恪打量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