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十,入伏天。
今日一大早,锦绣楼里的女官便指挥着众人换下了各个门框架檐上密不透风的厚锦帘,通通改为薄纱。
趁着清晨空气清爽,楼里的门窗都被一一打开,一处安静的房间里,暗红色的纱帘在微风吹拂下掀起,露出了内室床榻上的女子。
女子尚在睡梦中,身上的织锦暗纹薄被松松斜斜地盖住了半边身子,露出了小半个脊背。
因为天气炎热,女子身上只穿了一件水绿色肚兜,更衬得皮肤白皙,系在脖颈间的带子在睡了一夜后有些松散,白藕般的胳膊随意地担在床边。
“在下前来拜见楼主。”
廊外,一位身着云水蓝华服,样貌清俊的青年询问一旁忙碌的侍女。
“楼主尚未起身,公子若是无事,可先在侧室稍候片刻。”
侍女们正忙着更换纱帘,看到青年前来也不奇怪。
这几日他常来此地找楼主,她们早已见怪不怪。
平日里楼主不许她们随意进入内室,更不允许在睡觉的时候被打扰,便叫青年暂且去一旁的侧室等待。
说是侧室,其实是同一间房,中间隔了一处正厅,两侧以屏风作为隔档,是之前多出来的一处地方,楼主便将其作为平日里待客之地。
侍女们上好茶就离开了,江湛看着面前茶烟袅袅,飘散在空气中,愣神思索族中事务。
他前几日因族中之事而来,托锦绣楼排忧解难,昨日收到楼主消息,想来今日应该有了结果。
茶香扑鼻,将他游离的神思拉了回来,玉叶长青的香味淡而悠长,果然不凡,不愧为茶中名品。
此茶叶一两可比千金,锦绣楼却拿来待客,可见其财力雄厚。
他端起茶杯正要细品,抬头却发现屏风外站着一个朦胧的身影。
天气干燥,云绾睁眼便觉得口渴得厉害,随意披了件外衣起身下床。
桌上早已提前备好了茶汤,温度正适合入口。
她倒了一杯仰头喝下,因为喝得有些急,有些茶水顺着她的脖颈留下,晕湿了胸前单薄的月白色肚兜。
肚兜紧紧地贴在柔软的胸脯上,洇出了胸前一抹淡粉的红晕。
“这架屏风……”
云绾看到一旁架着的屏风,凑近细细观赏屏风上的画。
“这上面画的还是雪山腊梅……不太符合如今的天气啊,不如换架夏荷金露?”
就在她伸手要触碰屏风上的画时,屏风后突然茶杯碎裂的声音。
“谁在那儿?”她侧眸询问,以为是哪位整理房间的侍女。
“在……在下江湛,前来拜见楼主。”屏风后传来江湛略有些惊慌的声音。
云绾闻言挑眉,没有想到这位江公子一大早便来了这里。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如今的时辰已经临近晌午,不早了。
她抬脚就想朝侧室走去,没想到江湛的声音更加慌乱。
“云姑娘!你,你的衣服还……”
云绾停下脚步,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衣服还未穿好。
像这种世家大族的公子,想来从小教授的礼教都十分严苛吧?
云绾突然想戏弄一下他。
这段时日以来,他总是一副刻板守礼的样子,云绾还从未见过他有什么情绪外露的时候。就算是平日请她解决族中麻烦,也是一脸平淡。
“江公子慌什么?”她抬脚作势要继续朝侧室走,“反正这室内只有你我二人,旁人又不会知道。”
“云姑娘!”
江湛看到云绾依旧要过来,心中也顾不得什么得体的礼数,脚步慌乱地夺门而出。
空留一室寂静。
她看着那人仓惶离去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
江湛慌乱地跑出房门,待到了无人的地方,才靠在廊架上喘着粗气,心跳如鼓。
临近晌午,灼热的阳光透过树荫的间隙照在他的身上,十分炎热。
江湛微微松了松领口,觉得身体燥热异常,额头上也有着微微的汗意。
脑海中那些在侧室看到的画面却挥之不去:屏风下纤细的脚腕、玲珑的身段,若隐若现的……他闭眼凝神,想要把刚刚的画面抛诸脑后。
直到傍晚的时候,江湛才再次出现在云绾面前。
“江公子终于舍得来了?真是让我好等。”
云绾斜靠在美人榻上,悠闲地吃着一旁桌子上的葡萄,眼神戏谑地看着他。
“是在下失礼了。”
江湛面色如常地拱手行礼,面色稍有歉意。
云绾看他恢复了以往刻板严谨的样子,心中觉得有些无趣,随即换了话题。
“你的困难锦绣楼已经解决,不出三日结果就会送到你的手上。”
嫌葡萄一粒一粒拿着麻烦,云绾干脆不吃了,拿起一旁的丝帕擦手。
“多谢楼主成全。”
江湛又要行礼,被云绾拦下,“江公子不必如此客气,你既能找到锦绣楼,便是与我们锦绣楼有缘。”
“这世上,缘分这种事可不常见。”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江湛知道她不在意这些虚礼,只得作罢。
他会将这份恩情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机会必当报答她。
夏夜的风,总是带了丝温柔。
江湛从浴桶中起身,拿起一旁的锦帕擦拭身上的水珠。
因为锦绣楼只接纳有缘人,所以他的那些侍从无法陪同他一道前来,这几日在锦绣楼中,一切事物皆是他亲力亲为,倒也不觉得麻烦。
待将身上擦拭干净,他拿起一旁架子上干净的寝衣穿好,步入内室。
长发还未干透,江湛便暂时靠在房间窗户旁的软榻上晾着,闭眼小憩。
夜风逐渐带了些凉意,朦朦胧胧间他睁开眼,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娇俏的人影。
是云绾。
“楼主,你怎么来了?”
开口的声音无力,他心中不解,想要起身却觉得身体异常沉重,无法动弹。
云绾看着塌上的他,神色有些淡淡的哀伤,“江公子已经在锦绣楼住了多日,怎么对我还是如此生分?”
“云姑娘莫怪……”他连忙改口。
“云姑娘?”云绾嘴里重复着他的话,抬脚朝他走来,“还是有些生分了,江郎——”
江湛听到如此亲密的称呼顿时红了脸,言语也磕磕绊绊,“云,云姑娘,这不合礼数。”
“什么礼数?”
云绾走到榻边挨着他坐下,“你我之间不需要计较这些。”
除贴身侍从外,江湛从未与他人有过如此近的距离,近得几乎可以闻到她身体的暗香。
他想要动一动挪得远些,脑子却像是僵住了一般,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
“难道……江郎不喜欢我吗?”
她抬手轻轻抚住江湛的前胸,他胸腔里的心跳得极快。
云绾侧身靠近江湛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江郎,它已经出卖了你。”
江湛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紧张。
她的手不老实地划过他的胸膛,激起丝丝酥麻,江湛觉得他的半边身子都软了下来。
“云绾。”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喘着气,又十分沙哑,“我可以叫你绾绾吗?”
“江郎想叫什么都可以。”
云绾闻言羞涩一笑,身体凑得离他更近了些,胸前的柔软几乎蹭上了他的腰腹,指尖沿着胸膛逐渐下移,随意又惑人地打着圈。
感受着那个在身上作乱的手,他口中干燥,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红唇,觉得分外可口诱人。
似是感觉到了他心中的渴望,云绾将红唇凑近他的嘴边,仅隔了一小段的距离,吐气如兰,“江郎这么盯着看,是想要尝尝吗?”
江湛喉结滑动,可长久以来受到的礼教告诉他不可如此。
云绾看他没有任何行动,轻声叹了口气后,便作势要起身离开。
下一刻,江湛猛地拉住她离开的手,力道之大,直直将云绾拉倒在他身上。
两人同时一声闷哼。
“怎么?江郎舍不得我——”
她趴在江湛身上正想调侃几句,话未说完就被他堵上了唇。
亲得又急又猛。
江湛生疏又笨拙地吸着她的唇,云绾被他拙劣的技巧咬痛,下意识想要后退,身体却被他的手掌直接被按住,阻止她的退缩。
“你……你先……停下……”
云绾被吻得气喘吁吁,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可江湛像是没有听到,完全沉浸在其中。
像是小孩子好不容易得到了糖果,再也不舍得放开。
既然如此,云绾只能反客为主。
她伸出灵巧的舌头探进他的口齿间,轻轻滑弄着他的上颚,江湛身体下意识一个激灵,喘息着停了下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云绾的眼睛。
她轻轻含住江湛的下嘴唇,勾魂似地看着他,又伸出舌头触碰他的舌尖,灵巧地滑动。
不一会儿,云绾便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起了反应。
江湛的喘息声越发粗重,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躺在榻上任由她亲吻。
云绾吻了吻他呆愣的眼睛,轻声诱惑,“想要继续吗?”
他感觉到自己点了点头。
云绾轻笑一声,起身坐在他的腰腹上,缓缓解开他身上那件被系得严严实实的寝衣。
失去系带的束缚,雪白的寝衣顺着江湛的身体滑落,粉嫩的红豆随着胸膛起起伏伏,云绾俯身含住,酥软的胸紧紧地贴着他的小腹。
看到那红唇吸吮着他胸前的红豆,伸出舌尖挑逗,江湛腰腹一紧,下身的欲望更硬了些。
云绾双手划过他的腰侧,又沿着腹部的线条上移,指尖所过之处激起阵阵酥麻。她伸手捏住另一侧的粉嫩,轻轻揉搓,红唇沿着胸膛细吻舔舐,缓缓往上,吻到了他脖颈上的喉结。
在唇齿碰到的一瞬间,江湛不自觉的发出一声轻哼,微微仰着头,喉结滚动,神思恍惚。
“这就忍不住了吗?”
云绾转头看到身后那根挺立的欲望,尖端已经溢出了一丝白浊。
他的眼眶有些泛红,身体的欲望得不到释放,十分难受,可脑子里一片浆糊,他并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不要急,慢慢来。”
云绾吻了吻他微张的唇,笑道,“我来教你。”
她直起上身,在他灼热的目光中缓缓解开胸前的系带,她穿了一件淡粉色暗绣锦袍,锦袍解开后,露出了里面水绿色的肚兜。
就是早晨他隔着朦胧的屏风,隐约看到的那一件。
肚兜紧紧包裹着她胸前傲然挺立的两团柔软,在丝薄的布料下呼之欲出,那柔软顶端略微突起的两点暗示着云绾身体的情动。
云绾看着他更加急切的面容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抬手缓缓将江湛垂放两侧的手托起,凑近她的柔软,缓慢地指引着他的手揉捏,胸前的异样同时也激起了她身体的情欲。
在双手触摸到的那一瞬间,掌心中嫩滑的触感忍不住让江湛倒吸了一口气,不敢用力揉捏,生怕下手过重,弄伤了她。
不过揉捏了片刻,云绾就拉着他的手掌离开了胸前,江湛心中竟微微生出一丝不舍来。
她俯身顺着腰腹朝前挪动,离江湛更近了一些,他正不知要做什么的时候,云绾胸前的柔软突然压在他的脸上。
一瞬间的窒息过后,玉峰中幽幽的暗香溢满了他整个鼻间,他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亲吻着,舔舐着。
云绾闭眼感受着胸前的动静,双臂紧紧抱着他的头。
隔着肚兜终究是不够,不等云绾教他,江湛就无师自通地将她脊背上的细带解开,被舔的湿哒哒的肚兜就这么掉下来盖在他的脸上。
云绾被他逗笑,低头隔着布料亲吻他的嘴唇,江湛察觉到她的戏谑后回吻。
一吻结束,江湛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胸前的两团玉峰,没有了布料的遮挡,眼前的美景更具冲击力。白玉般莹润的雪峰在烛光的照映下散发着柔光,峰前的粉嫩被情欲影响早已立了起来。
他伸手压着云绾的雪白光滑的脊背,将她的柔软压着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张嘴含住眼前粉嫩的尖端,回忆着刚刚云绾在他身上的样子,用舌尖在周围打着圈,留下一片晶莹的水渍,另一只手握住旁边的雪峰,小心地揉捏着。
云绾仰着头,微微张开的红唇急促地喘息着,下身微微有些痒意,她难耐地蹭着身下男人的腰腹,可身体的情欲还是得不到满足。
她将胸前埋头舔舐的江湛轻轻推开,起身脱掉下身的绸裤。
白玉般圆润的双腿仅穿着一条短裤,重新跨坐在江湛的身上,没了布料的遮挡,云绾清晰地感受到了身下传来的热意。
她让江湛支起双腿后,靠在他的大腿上,可怜他那早已的挺立的欲望被她的脊背挤压在腿间,因为受到外力的摩擦,尖端的白浊又溢出了一些。
坐好后,云绾示意他将自己身上仅剩的短裤脱下。
江湛依她的意思将短裤扯下,一丝晶莹在短裤扯掉的同时滴落在他胸膛上。
没了短裤的束缚后,云绾支起腿,彻底将私处显露在他的眼前。
私处的粉嫩在水渍的映衬下更加诱人,对江湛好像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我,我要做什么……”他努力不让自己盯着那里,结结巴巴地开口询问她。
“江郎什么都不需要做,看着我就好。”
为了防止他乱动,云绾抬脚压住他的两只手臂。
江湛闻言暗自吞了吞口水,点点头。
靠在他的腿上,云绾的一只手从自己的胸前滑下,顺着腰腹逐渐滑到私处,另一只手握住自己胸前的柔软揉捏。
江湛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只滑至私处的手,心跳如鼓。
她的指尖划过粉嫩的细缝,停留在某处片刻,似乎确定了位置,开始缓缓地绕着周围打圈,可自慰的效果并没有那么好,在江湛的注视下,她小心地将一根手指插入刚刚湿润的小穴。
小穴感受到了异物的填充,空虚感稍微得到了一丝满足,她尝试着将那根手指在小穴里上下抽插,进出间,那根手指被小穴涂满的莹莹的水渍。
熟悉了一会儿后,云绾又在穴内加了一根手指,在两根手指的刺激下,她抽插的速度更快了些,小穴内溢出了更多的水渍。
她将体内的两根手指抽出,晶莹的细线顺着她的手指滑落,点点滴落在江湛的腰腹之间。
可就算如此,她体内的空虚感依旧存在。
眼前男人眼巴巴地看着她,云绾松开一只脚,拉着他的手臂伸到腿间的小穴前,“知道怎么做吗?”
她的眼眸像是含了春水,勾人地看着江湛。
江湛点点头,他刚刚在云绾动的时候已经看清了穴口的位置。
他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对准穴口塞了进去,没有丝毫前戏。
好在刚刚穴内已经被彻底润滑,所以他的进入并没有那么艰难。
突如其来的异物充盈了她的身体,云绾不自觉的挺起身子,细细感受着身下人的爱抚。
虽然刚刚只进了一根手指,可他的不知道比云绾的手指粗多少,仅仅一根就让她感到了体内情欲的起伏。
小穴里的软肉紧紧包裹着江湛的手指,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充盈在他的心间,让他觉得绾绾如今十分需要他。
他试着用手指在穴内抽插起来,在软肉密不透风的包裹下,他的手指逐渐有水渍溢出。
看着她一脸享受的表情,江湛的手指抽插地更加卖力。
“再进去一根吧。”
云绾的脸上已经浮现出情欲的红晕,她轻喘着对江湛提出自己的需求。
男人将穴内的手指抽出,带出的晶莹顺着手指滑落,他突然想尝尝试什么味道。凑到嘴边轻轻舔了一口,淡淡的甜意在舌尖散开。
他伸出两根手指,再次对准穴口插了进去。
这一次,在江湛手指进去的瞬间,云绾的腰肢突然一软,胸前的雪白也随着她的动作跳动。
“怎么了?很疼吗?”
江湛连忙把手指抽了出来,失去异物抽插的小穴不住地收缩着。
云绾摇摇头示意他继续,刚刚体内一瞬间的小高潮让她浑身酥麻,几乎坐不稳。
知道没有伤到她,江湛松了口气,再一次将手指插了进去。
空虚的小穴彻底得到了满足,云绾轻轻舒了口气,仰头靠在身后的腿上,静静地感受着身体内逐渐高涨的情潮。
情欲像层层的水纹一样席卷着她,红唇微微张开,忍不住溢出一声轻吟。
听到云绾在自己的身上动情吟叫,江湛的欲望猛地弹跳了一下,感受到他的躁动,云绾勾唇看着他闪烁的眼睛,抬起一只手轻轻握住。
在欲望被握住的一瞬间,浑身的酥麻刺激着他的心绪,感受着身体里翻滚的情潮,他看着云绾动情的脸庞,继续用手指在她的小穴里抽插着。
云绾也握住手中那根不断胀大的欲望,缓缓地上下滑动。
安静的内室里,两人急促的呼吸声起起伏伏,似乎连周身的温度也在不断升高。
二人紧紧注视着面前人的情欲变化,手中的动作不断加快。
小穴在手指的抽插下逐渐响起啧啧的水声,云绾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发烫,可体内欲仙欲死的情潮一浪接着一浪,不断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快速地滑动着。
“啊——”
下一瞬,云绾脑中一道白光闪过,身体急促地颤抖着,喘息着,而江湛的欲望也同时在她手中释放了出来,一道白浊喷射而出,洒落在锦榻上。
江湛猛地睁开了双眼。
内室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窗外的天空渐渐泛白。
他从锦榻上喘息着起身,眼中有些茫然和无措。
腿间的异样告诉他,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春梦罢了。
……
第二日一早,云绾就在侍女的口中听说了江湛离开的事。
“听说是天还没亮就急匆匆地走了。”
侍女神情不解,“怎么会走得这么早?”
云绾闻言摇摇头,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锦绣楼本就不是他们这些世家公子的常住之地,走便走了。
密林中阴蒙蒙地下着雨,山间道路本就泥泞难行,顾承霖撑着一把伞艰难地走在山路上,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打湿,锦鞋上也沾满了泥水。
周围弥散着浓密的白雾,丝毫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这已经是他第十次来这里寻找传闻中的锦绣楼了,可次次都是无功而返。
难道,他真的不是有缘人吗……
身边的奴仆早已走散,他也已经筋疲力尽,仅剩的信念支撑着他跌跌撞撞地前行。
他必须要找到锦绣楼,求楼主帮忙……他的母亲还在等着他……
突然脚下一滑,他像是脱了力般摔倒在地上,正巧摔倒了一个泥潭里,伞也脱了手。
没了雨伞的遮挡,倾盆的大雨就这么淋在他的身上,混着泥潭里的泥水,把他里里外外浇了个透彻。
他面色灰败地看着泥潭倒影里自己狼狈的模样,自嘲地笑了起来。
天空突然一道闪电响过,照亮了他略显苍白的脸,被雨水打湿的黑发湿漉漉地粘在身上,浑身的泥水让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滑稽可笑。
“公子,请随我来。”
就在他趴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他寻声望去,一位侍女撑着伞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不清面容。
难道是……
想到某种可能性,他猛地从泥潭里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泥污,急切地凑近她询问,“是锦绣楼吗?”
侍女点点头,“请公子随我来。”
顾承霖连忙捡起一旁的伞跟上。
跟着侍女走过一段崎岖的小路后,不远处的山林间,一座古朴典雅的高楼出现在眼前。
楼下的回廊里站着一位身穿鹅黄色纱裙的女子,在细雨的遮盖下看不清面容。
他紧了紧手上的伞柄,深吸一口气,缓解心里的紧张与激动。
待侍女引他走近,女子看着后面那个像落汤鸡一样狼狈的他,微微挑眉笑道:“怎么带了一个泥人回来?”
顾承霖心中窘迫,想要说些什么,突然天空一声惊雷闪过,震耳欲聋。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熟悉的床上。
他微微舒了口气,把床边的纱帐拉开,起身下床走到窗边。天色尚暗,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
又梦到她了……
看着窗外逐渐积起的雨水,他想起当初第一次踏进锦绣楼的时候,也是下着一场这样大的暴雨。
顾承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殿下。”
门外守夜的宫人听到房内的动静,小心地打着灯来到门前询问,“殿下有何吩咐?”
“无事,退下吧。”
他扬声吩咐宫人散去后,屋内又重归寂静。
距离他当初离开锦绣楼,算算也有将近一年的时间。许久未见,不知道她如今过得如何?
细雨绵绵,吹散了连日以来的燥热。
云绾站在回廊上,看着雨水顺着檐壁流下,在地面上逐渐汇起一个个小水潭。万物寂寥,只有雨水拍打树叶房檐的声音,她心中难得享受如此宁静的时刻。
一位侍女从远处的竹林中打伞而来,那个方向是锦绣楼的入口处,有大片大片的竹林遮盖,外来者稍有不慎便会迷失方向。
“楼主,有人来了。”
侍女走到檐下合上伞,向她禀报,“是一位故人。”
阴雨天的夜色总是来得早一些。刚过酉时,室内就已经燃起了烛火。
云绾坐在靠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茶点,完全没理会对面的男人。
顾承霖静静地看着面前熟悉的人,在烛火的掩映下,云绾的脸庞显得有些瘦削。
“你瘦了些。”他开口询问,面色担忧,“是最近楼中事务繁忙累着了吗?”
“苦夏少食而已,你想多了。”
云绾抬眼瞥了他一眼,“你今日突然来访是有何事?”
“你我许久未见……”顾承霖起身走到她的旁边坐下,二人中间的烛火分外明亮,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云绾的神情,“就是觉得甚是想你。”
“昨日难得做了一场梦,梦到了那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他神情怀念,回忆着二人的初遇,“那时的我满身泥泞,形容狼狈,现在想起倒也有趣得紧。”
云绾似也想起了那时的画面,嘴角微勾。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顾承霖转头看着她,“那些年我们无话不谈,是最亲近的人。可如今……”
可如今,你身边多了许多人。
他虽未回锦绣楼,却时刻关注着江湖上任何有关她的消息。
“听闻你之前救下了一位将军,正巧是我朝中之人。”顾承霖状似无意间开口,却看到云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室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那你为何要针对他?”像是无法忍受二人之间尴尬的气氛,她没了周旋的耐心,直接了当询问。
“他?他是谁?”提起那人顾承霖的神情有些冷凝,“秦越?”
“你明知故问。”云绾的脾气也上来了,开口质问,“秦越做错了什么,你偏要派他去那偏远之地驻守皇陵?难道就因为我救了他?”
“那是父皇的意思,与我有何干?”
“若是你不提,皇帝又怎会应允?”
锦绣楼耳目遍布天下,而皇宫作为世间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又怎会少得了他们的眼线。
顾承霖听到她的话一时无言以对。
将秦越派去守皇陵确实他提出来的。
那时的他听到秦越同锦绣楼主关系亲密的消息,被妒意冲昏了头,满脑子都想着要把秦越调得远远的,让他再也见不到云绾才好,这才一时失言说出了口。
没想到父皇竟然当场写好旨意,应了此事。
顾承霖不说话,云绾也不想再理会他,转身就要离开,却被顾承霖猛地从身后紧紧抱住。
他语气哀伤,“为了他,你不要我了吗?”
云绾没有说话,她的沉默在顾承霖看来就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捅在了他的心上。
“我就是嫉妒,我嫉妒得发狂。”他的心中满是不甘,“我们那么多年的情谊,他不过是被你救下,在此地多住了几日而已,你竟然为了他疏远我!”
“与我成婚,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吗?”
“这跟他无关。”云绾挣开顾承霖的怀抱,转身看着他哀伤的面容,“是我不愿做你的太子妃,你为何要迁怒于他?”
“迁怒?”他嗤笑一声,像是在自嘲,“你难道不喜欢他吗?”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云绾眉头微蹙,“如果你是因为那日醉酒之事而要娶我,大可不必。”
“我锦绣楼向来不受那些凡俗礼教束缚,你若不喜,少来便是。”话一出口,云绾就觉得说得有些重了,她抿了抿嘴,心中有些懊恼。
“少来便是?”顾承霖喃喃地陈述她的话,眸间溢满了悲伤,“你真的不要我了?”
“是我言重——”
看着他落寞的身形,云绾想要开口解释,却突然被他狠狠抱住堵住了嘴。
顾承霖什么体面也不想顾了,脑子里满是云绾说话时的冷漠,他大力地吸吮着她的唇舌,像是要把她吃拆入腹一般。云绾也用力地回吻他,唇齿交融间隐约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也不知是谁咬破了谁的唇。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可他依旧死死地扣着她的身体,不让她离开分毫。
“我不想再听到那些话了。”顾承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声音里满是委屈。
云绾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他。
一年未至,锦绣楼一如往昔,处处充满了生机。
清晨起床,他依照之前的习惯在后院练剑,直到朝阳初升。
顾承霖擦了擦脸上的汗意,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歇息,周围地上满是昨日被狂风暴雨凌虐的落叶。
旁边有奴仆开始打扫院子,他看着升起的太阳算了算时辰,起身回房洗漱。
等一切收拾好后,顾承霖一身轻爽地来到云绾门前,正巧看到在房中刚刚睡醒,神情呆愣的人,他面色浮现一抹笑意。
云绾睡眼惺忪,刚睁眼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顾承霖,恍然间以为回到了以前。
“你来了。”
她随意披了件外衣坐在梳妆台前,“今日又打算给我梳什么——”
她突然语塞,心中有些懊恼。
顾承霖似乎没有发现她话语间的怔忪,缓缓来到云绾身后,熟练地拿起一旁木盒里的梳子为她梳发。
“不必了。”
云绾避开他的手,起身离开梳妆台,“如今你的身份早已不同往昔,若让世人知道他们那个忠君爱国,勤于政务的太子殿下屈尊为别人梳发,我恐怕会受千夫所指。”
“怎么会。”顾承霖假装没有明白她话里的别扭,拿下手中的梳子笑道:“我自然要护着你。”
“这倒不用。”云绾直接拒绝他的好意,“我锦绣楼也不是吃素的,又岂会任人宰割。”
“你我之间……非要如此生分?”听了她的拒绝,顾承霖面上的笑容僵了僵。
云绾没有回答,房间内一时间沉寂下来,窗外响起稀稀落落的鸟叫声。
“等回去后,我会奏请父皇让他官复原职。”他嘴角苦涩,开口打破室内的寂静,“我不会再逼你了,成婚也好,其他也好,都随你意愿。只要你别把我推开。”
顾承霖再一次走到云绾身旁,抬起双手轻轻抱住她,这一次,云绾没有挣脱。
他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