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衣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一直就无法理解这些宗室王爷的战争,争来争去都是这一家人在争。
“皇位,或者目前来说,摄政之权。他们现在争得是谁主中原,至于蛮夷,必然是定下了互惠条约,功成之后兑现诺言便可,蛮人想要的无非也是好处,若是借他们之力能尽快安定天下的话,不失为互惠之事。”
堇衣不可置信的看着元风,说道:“我不懂,若是蛮人到时觉得我们给的好处不够呢?他们也会乖乖的走吗?”
元风听见这话,似乎有些被戳中最隐秘心事的恼怒,急声道:“届时中原大局已定,就不是他们想不想走的问题了,以前他们冲不破边关防线,以后自然也不行。”
堇衣没错过他一瞬间的慌张,但听着他坚定的话语,心中还是踏实了许多。
元风既然想过这个问题,还如此笃定的话,那些王爷和朝堂上的大臣们肯定想得更多,既然考虑过了还如此行事,应该就是有万全之策的吧?
堇衣遂按下自己方才脑海中闪过的那种可怕的可能性,觉得自己八成是受到了之前的流民影响,太过杞人忧天了。
对时局的把控揣摩,父亲、元风还有那些许许多多的大人物,难道不比她一个孩子更清楚吗?
“嗯。”她对元风点点头道。
放下心神后,她便听见马车后面似是传来人群的喧闹,堇衣想也没想便将头探出窗外打算看个究竟,心想应该是刚刚她和元风谈话时太专注了,一时没留意便错过了热闹的地方,她还记得她和元风在此坐车闲逛的目的——寻宝。
向后张望的堇衣没料到会看见眼前的人——
卫籍?他怎么在这儿,还有邹岐,且两人的马就紧紧缀在马车窗户的一码之后。看来今日她和元风真是与他有缘,堇衣想了想,其实自己算是还没正式向他们道谢呢,便向他点点头,示意车夫停下。
卫籍看见堇衣忽然探出车窗向后张望时,也有些吃惊,不过她应该不知道自己听见他们的对话了吧?
他听闻东市有个西域马商今日带了一匹难得一见的好马,便和邹岐过来看看。因此看见苏家这辆眼熟的马车和车夫时,卫籍也颇有些意外,这东市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而马市和苏家兄妹去的醉香楼却在市集的两个相反方向。
相请不如偶遇,卫籍便和邹岐打马过来想要招呼一声,而两人过来时这对兄妹正谈起蛮夷商人的话题,卫籍本意不想偷听,但他五识敏捷过人,加之自幼习武,因此耳力更是出众,便听得一清二楚。
若是君子呢?这时既然不好打扰别人的谈兴,便该径自走远,但卫籍觉得他们的话题颇为有趣,且苏元风和他那还是孩子的妹妹谈这些问题的因由也令他感到兴味,加之他一向不自诩君子,便拦下邹岐,打马沿着车沿听了一段。
听到堇衣问起大齐律时,卫籍也惊讶了几分,转念一想,看来这段奇怪对话的根由不在兄长身上,而在妹妹身上,听到饮鸩止渴时,卫籍却突然笑不出来了,且感到有些悲哀,是啊,一个孩子都想得到的问题,这么多大人却想不透。
车内言语声渐停之后,卫籍正犹豫是否现在上前招呼,便看到了堇衣从车窗中探出头来,尴尬了一瞬后便心想,还好她还是个孩子,不然世家小姐这样迎街探头,不知道要受多少臧否,不过转念想到他家中那几个当街纵马、恣意任性的姐妹,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