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杰德用力地锁上炮膛,“可以发射!”
“穿过那间营房!”特里诺踩下离合器,操作坦克作出急转弯,履带在水泥路面上擦出大量火花。
袭明用静滞屏障挡住敌人反击的子弹,扣动击发扳机,一声巨响灌进双耳,炮弹击穿了营房,砖瓦像两点一样落下来,坦克顺势从中穿过,紧接着撞毁油料库的外墙,一直冲到一个大油罐处停下。
袭明跳出炮塔,站在坦克上。诡异的白发让他看起来像被恶灵附身了一样。
“不能让他们打中我们,会爆炸的!”特里诺钻出坦克和杰德一起给坦克加油。
袭明跳下坦克,正对着追兵站定,他看着那些指向自己的枪口,又回忆起几年前的西北战场——同样的场景总是不断地上演。
“无聊。”袭明单手划出一线,所有射向他们的子弹、反坦克炮弹都在这堵不可视的墙上因为反作用力而崩解。
“走了!”特里诺爬上坦克,拉上杰德,“油满出发!”
“好久不用那招了。”袭明抬起右脚,“计算量级解放!”他一手扶着头痛不已的大脑,猛地踏下那一脚,大地被他赋予混乱波动的速度矢量,形成毁灭性的地震波撕碎袭明身前的大地,维兹米尔士兵在地震中很快失去了战斗力。
袭明跳上坦克,坐进炮塔。特里诺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发动机咆哮着带动负重轮飞速运转,坦克顺利地驶出包围圈,剩下的一点零星追兵根本阻挡不了坦克的前进。霞飞号靠着优异的机动性能在短时间内带着他们穿越了维兹米尔的南边境防区,向远处的城市驶去。
霞飞号坦克狂奔在通往城市的道路上,履带在水泥路面上发出连续急促的“咔咔”声。
“那座城市是——观湖城。”袭明放下望远镜,“百年以前,一切开始的地方......那就对了,都联系在一起了。”
“你知道那儿?”杰德通过耳机说。
“没错......”
特里诺刚准备询问袭明有关那座城市的情报,耳中就传来了袭明的警告:“注意了!后方出现多辆三座摩托,还有运兵车!”
“妈的。”特里诺果断地推下变速杆,霞飞号的履带摩擦着火花,坦克迅速离开主路转入荒野。
坦克的履带悬挂系统使它在起伏的泥地上也能行进自如,同样的情况下,摩托和车辆就难以维持全速。
“不行!甩不掉!还是不够快!”袭明敲打着车体。从后方射来的子弹打在地上,飞起阵阵尘土。
“己经是全速了!”特里诺的双脚都要麻木了。
“杰德!你的飞行器!让它起飞掩护!”
杰德拿出一块平板,屏幕上闪过无数行命令,然后系统进入操纵界面。
按照之前一起协同时的办法,袭明创造静滞屏障,爬出炮塔,子弹呼啸着飞来,在他面前成为火花,他扯掉包裹挂载物的帆布和绳索,小型飞行机甲的红色指示灯亮起,犹如沉睡的巨兽睁开了双眼。
杰德紧张地操作着平板电脑,飞行机甲预热完毕,涡扇发动机启动。
机器在轰鸣声中缓缓起飞,脱离了飞奔中的霞飞号。
“尝尝这个!”杰德操作机甲飞向敌障,10毫米子弹从空中如暴雨般酒下,数辆三座摩托上的乘员带着鲜血满溢的伤口滚落摩托,失去控制的摩托在起伏的荒野上很快就成为了一团滚动的废铁,使紧随其后的运兵车阵型大乱,飞行机甲在车队上空盘旋阻碍车队的前进。
袭明爬回炮塔中将炮塔转向后方,速度矢量计算瞄准,在开始作战之前,袭明就试射过m36的75毫米火炮,对它的运动数据了如指掌,只需时机恰当,袭明就可以百发百中。
袭明踩下击发扳机,高爆弹打在运兵车的车头,冲破驾驶员眼前的玻璃,随后一声爆响,血肉与废铁在此绽放。
“不要开炮!前面不好走,会稳不住的!”特里诺操纵坦克绕过一座山丘,从干涸的河床上飞跃而过。
杰德启动了飞行机甲的自爆程序,让耗尽燃油与子弹的飞行机甲完成最后的使命,他丢下平板电脑,开始帮袭明装填炮弹。
袭明看着飞行机甲冲向运兵车,在巨响中化作冲天的烟火,一个车轮从爆炸的烟尘中飞出,在荒野上滚了很远。
“这样的机器被设计成一次性的真是可惜了。”袭明看着坦克与追兵的距离逐渐拉大,把炮塔转回前方。
但在远处城市的边界,袭明看见了严阵以待的敌方军队。
“去他的,动作这么快吗......”袭明杷目光投向东边,那里是无冬湖的所在地,观湖城依山而建,城市面朝东,俯视着无冬湖,要进入城市有三条路,分别是南北城门和横跨无冬湖的工会大桥,现在再绕路去工会大桥已经不可能了,南门又有重兵把守,即使坦克可以突破南门,在城市里也难以作战,不过——
袭明记得那里,在一切发生之前,在他不得不离开观湖城之前,有一个地方,只有他和两个人知道,在百年以前。
天空中传来活塞发动机的轰鸣声,袭明抬头看去,南川国的“莫战六“多用途战斗机正以三机编队的形式从西南方向掠过荒野。这是南川军方的低空抵近侦查。
“来得正好。”袭明通过耳机对杰德说:“杰德,有没有可以发射无线电的设备?”
“有!在左边的外挂包里。”
袭明拿出一只比手掌略大的通讯器,将频率调至他记忆中的机密频段——
飞行员正在执行的是侦察任务,根据情报,影界重连接的发生地点有很大可能就在这座面向湖水的城市里,在空降部队发动之前,他们需要摸清维兹米尔的防守布置,每一个细节都会被机载自动相机拍下,但前提是他们需要承担一定风险,以低空高速的方式通过城市。
电台里突然传来声音:“呼救呼救!霖氏情报员请求抵近空中支援!授权码,西林落红雨!”这段话用的是标准的南川语,在电台里重复播送着。
“怎么回事?”僚机飞行员询问长机。
在东侧发现一辆m36坦克。”另一架僚机上传来情报。
“西林落红雨?”老成的长机飞行员默念着这句象征紧急密令的授权码,观察m36坦克的困境,前有敌阵,后有追兵,荒原上浓烟四起,一开始看到那些残骸与浓烟就觉得不对劲,看来是真的有兄弟落难了。
“九拐,你去解决追兵,九六,跟我来!”长机发出了命令。
“五两,我们的任务是——”
“油量够,有兄弟落难不能见死不救!”
“九拐明白!”
“九六明白。”
袭明看见战机解除了编队,一架战机以转弯俯冲姿势攻击他们身后残余的追兵,另两架飞临坦克上空,为他们护航。
“看见没!这就是南川国!”袭明喊道,“这就是我到最后也没有真正叛国的理由!”
特里诺不知道袭明这个平时冷冰冰的家伙突然在喊些什么,但是,正当他抱着恶战一场的决心冲向城门防线时,从上空极速掠过的战斗机让他顿时明白了。
观湖城的城墙早在百年以前就被破坏了,现在阻挡特里诺他们的是由拒马、沙袋、铁丝网组成的现代化防线,这样的防御工事可以有效抵御步兵和坦克的进攻,但是对南川空军来说毫无作用,
“莫战六”多用途战斗机增大俯角,飞行员将维兹米尔的反坦克炮套在瞄准环中,摁下炮钮,机头的航炮向目标连续射击,维兹米尔士兵身上溅起朵朵血花。
霞飞号坦克向敌阵开火,一声爆响,高爆弹掀飞了一片沙袋,但没伤到藏在后面的反坦克炮。敌人开火了,88毫米的重型穿甲弹呼啸着射向霞飞号坦克,袭明感知到它巨大的动量,将手腕一转,静滞屏障随之倾斜,炮弹击中屏障,垂直于屏障的速度分量被抹除,炮弹从屏障上弹开,斜刺入坦克旁的地里,激起成块的泥土。
“装穿甲弹!杰德。”袭明用双手维持着随坦克一起移动的静滞场,前方射来的子弹和炮弹没有对霞飞号造成分毫损伤,但袭明心里清楚,他必须对自己精神力的使用有所保留,因为根据雪莉的情报,还有极其强大的黑水术师会站在他的道路上阻碍他。
“完毕!”
“轰!”穿甲弹击穿了反坦克炮的外覆钢板,将里面的火炮机构击得粉碎,飞溅的废铁刺穿炮手的肺,他在自己吐出的血沫中死去。
“我们不能再往前冲了!杰德想办法炸掉那些拒马!”特里诺紧握着变速杆,双腿颤抖着,他从未驾驶坦克像这样冲向全副武装的敌方防线。
“不用穿过,向右拐,到湖边去。”袭明配合坦克车体的转向转动炮塔,“我知道一条路!”
坦克在敌阵前急转弯,履带扬起大量土块,敌方抓住这个机会向坦克集中火力猛攻,袭明闭上眼,任由速度感知代替自己的双眼,将静滞场的计算负荷提升到极限。坦克前纷飞的火花与金属碎片在袭明的感知视界中绽放出炫丽的花火。
“撑住啊!袭明!”特里诺拉动变速杆,猛踩踏板,坦克倾斜着冲向无冬湖方向。
“在防线与湖的交界处突破,冲上堤岸!”
战斗机观察到了坦克的行进意图,在空中盘旋上升,顺着坦克前进的方向俯冲射击,维兹米尔士兵在如雨的弹幕中慌乱逃窜。
飞行员拉起高度,修正航向,向城市内部飞去,继续执行侦察任务。他们的下方是乱成一团的维兹米尔守军。
霞飞号坦克成功钻入防线的缺口,驶上堤岸的观景道。
“可以弃车了,城市战用单辆坦克没有优势。”特里诺摘下耳机,用机械臂顶开坦克的车长舱的顶盖。
袭明跳下坦克,顺手取下挂在炮塔上的突击步枪,那是一把科尔沃三号机关配备的j14紧凑改型步枪。
杰德拿起一个蓝色的易拉罐打开抛壳窗,拉开拉环向外丢出,随后钻出坦克同袭明、特里诺一起走下堤岸。
外表状似饮料的易拉罐触及地面后发出巨大的声响,与噪声一同出现的,还有浓密的白雾和闪现而过的电光。
身后枪声不断,但那都是因为惊慌射出的子弹,徒劳无功。
那是震爆弹、烟雾弹以及磁暴弹三者结合而生的产物,在震慑和扰乱敌方感官的同时,产生高强度的电磁脉冲用以切断一定范围内的电子设备交流。
“跟我来,我记得一条路通往城市的地下网络。”袭明在前方快速行进着。
“百年前的记忆,那条路还会在吗?”杰德边走边整理大背包里的装备。
“不知道。”
特里诺抓住了袭明的肩膀,说:“我们不能这样草率。”
“呵,当初选择进行这次行动本身就很草率吧,我们都是无路可走的人,选择赌,就赌到底。”袭明拿开特里诺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特里诺看着白发男子的背影——那是了无牵挂之人的背影。从一开始,袭明就和他抱着不同的决心,他没想过回家,或者说,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家。
“不行,我还是觉得……”特里诺否定道。
“没关系,老兄。”杰德搂过特里诺,将刚刚输过密码的一个大型手提箱扔在地上,“让你看看我的最新发明。”
箱子落地弹开,一条四肢匍匐、全身由金属组成的机械犬直立而起,狰狞的双眼中发出摄人的蓝光。
“这是……”特里诺想起了曾在劳伯学院中莫朽给他看过的资料片:在自己之前,移植了未成型机械臂的残疾狗对着镜头吐舌头的片段。
“我将伊莎的追踪仪安装在这孩子身上了,它会按照导航系统给出的路线为我们带路,当然,最优先指令是不会超过我一米的距离。”杰德解释道。
“有战斗功能吗?”
“只是外形唬人而已,不过可以当作移动的物品栏使用。”杰德上前按下某个开关,背部的金属外壳一分为二,他把一把储存在其中的奇形怪状的步枪交到特里诺手里。那把枪正是当初特里诺在列车遇袭事件中见到的电磁枪。
“这边。”袭明站到堤岸中嵌着的一扇铁门前催促道,铁门之外是一段破败的木头小港湾。袭明于百年前在门边石块上刻下的东西早已在百年岁月的侵蚀中难以分辨了。
“这就来。”杰德将一把激光枪和几个手雷放入机械犬中,再按一次鼻子关闭背部,和特里诺一起跟了上去。
“结果当约定都死去之后,我还活着吗......”袭明将双手放在铁门上,速度赋予成立,铁门当即像受了舰炮轰击一样飞入漆黑浑浊的古老通道里,发出老头抱怨般的闷响。
三人走入通道中,没人料到他们会进入观湖城的地下网络,因为潜藏其中的某些东西是维兹米尔人传说中的禁忌。
当然,禁忌只是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成立而已。
被称作灰熊的男人乘坐电梯来到一幢高楼的楼顶,侧身站立,面向不为战争与杀戮所动的无冬湖,拉开了复合弓。
速度计算契合,力矢隔断成立,灰熊松开扣住弓弦的手指,铝制箭破空而去。
在战斗机飞过城市上空与灰熊的视线相交的刹那,箭矢刺入机腹,爆发性的反作用力撕开了飞机的蒙皮与骨架,方向舵与升降舵的操纵机构也随之损坏,战机失去控制,和漫天散落的碎片一起坠落。
灰熊搭上第二支箭,但另一架战斗机迅速拉起高度越过了观湖城背后的黑山消失在远方,灰熊“啧”了一声,收起弓箭,往出口走去。
成功逃离观湖城的是长机。
“九拐,和我编队返航,九六牺性了。”
“明白......”年轻的飞行员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声音。
两架战机加入返航航线,飞向逐渐靠近维兹米尔的天志号航空母舰。
代表南川国强大国力的天志号即将降临维兹米尔,钢铁的阴影遮蔽天空,审判从天而降。
而在另一侧战场,科尔沃军队也用上了他们最强的武器。
士宫放下头盔的面甲,背后的增压核心开始发出低吼声,包裹全身的装甲在增压驱动下行进。
一组身穿动力装甲的科尔沃士兵冲出两军僵持的火力线。以惊人的速度越过重重火力打击下的防御工事,在维兹米尔的战壕里开始屠杀。
一名维兹米尔士兵被从天而降的动力甲震倒。他快速抄起突击步枪反击,但子弹打在动力装甲上,就像雨点溅落地面一样被统统弹开。胸前的倾斜装甲上只留下了几道划痕。
步枪的子弹打光了,就拔出手枪,维兹米尔士兵徒劳地向动力甲射击,另一只手和双脚不停地向后挪动。
然后动力甲将手中的重型霰弹枪对准了维兹米尔士兵,开火,对方的一整条左臂瞬间成了一团在壕沟里飞溅的烂肉,哀嚎声盖过了枪声。
动力甲里传出一阵嘟囔声:“原来失去一条手臂是那样痛的——该死的战争。”
在动力装甲的紧急支援下,科尔沃在这一天的战况可以用势如破竹来形容,手持重型武器的动力甲士兵已经成了维兹米尔守军的梦魇,他们的数道防线被突破,科尔沃军距离观湖城越来越近了。
驻扎在北地的维兹米尔军队在火车站集结,准备将最后一批掠夺来的资源运回维兹米尔。
他们已经得知了家乡东线被科尔沃军队攻陷的消息,所有人都害怕回去之后就被投放到东线战场,那里就是一台绞肉机。
一名维兹米尔兵站在铁轨旁抽烟,他感觉到了些许不寻常的震动。他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铁轨上聆听,经验告诉他大事不妙,一般火车在进站前应当减速,但从铁轨上的震动判断,这辆从远处驶来的列车正在不断加速,并且是满载而来。
他去拉响警铃,却发现警铃系统早已被人有计划地破坏了。
当他叫喊着让战友警惕时,一辆浑身装有钢甲的装甲列车咆哮着飞快地向站台驶来,其上装载的战列舰巨炮正对着站台。
列车的上方站着一个男人,狂风吹乱了他的灰发,吹起了他的衣襟,他用单手将泵动霰弹枪上膛,朝天开了一枪,他身后数节车厢上装载的全向巨炮一齐开火,如平地惊雷般的炮声响遏行云,高爆炮弹掠过列车,掠过那个男人,顺着他坚定刚毅的眼神飞向维兹米尔军占领的车站。
“秋分之日!凛冬将至!”男人将枪指向前方,大吼道:“为了北地重归的荣耀!”
这个男人正是北地敌占区反抗军的领袖,费恩·阿姆斯特朗。
他在北地战败给维兹米尔之后就开始联络北地诸国组建反抗军与占领军作战,所有人都敬服他的斗争精神,集结在他的旗下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家园,反抗军中甚至还有留在北地的霖氏干员。但他还有不为人知的地方,事实上,他一开始的初衷不过是为了回到被维兹米尔占领的家,为了见自己的女儿。
“呼——”冥玲长出一口气,已经写了不少了,冥玲每次看着他笔下的人物跑着,跳着,战斗着,他总感觉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他笔下的人物,也确有其人。
冥玲每多看一次,这种感觉愈发真实。甚至冥玲自己都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在描绘另一个世界?
不过冥玲想归想,并没有过于在意,毕竟就算真的是另一个世界也和他无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