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真是从未料想过,原来大名鼎鼎的顶尖名士,是这么一个少年。
她怀疑自己所领悟的“名士”二字。
“我还想问,那桓家的花车,谢郎命人扣下了?”巫蘅说这话的时候,近乎咬牙切齿的,谢泓如果真为了对付一个巫娆,而得罪了桓君,怎么值得!
“这倒没有,我对这些事,向来最讨厌亲力亲为了,”谢泓大笑,风流坦荡地露出雪白的牙,“我差人给庾沉月送了一封信,她便自己动手了。若非我提点,只怕她还不知,他的七郎差一点便被人捷足先登了。”
巫蘅原本想松一口气,却再度把心提了起来,她瞪圆了眼睛盯着眼前失笑的少年。
他还极为诚善而温柔地递过来一盏清茶,“莫着恼,庾沉月绝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阿蘅你只要受我的情就够了,其他的不用多管。”
“谢郎坏人姻缘!”庾沉月这么一来,在桓氏族人眼中,会不会也太张狂了些?
说实在的,她对那个小姑并无恶感,相反地,她对庾沉月的才情,是真服气的。
“阿蘅思虑太多了,”谢泓并不以为意,“桓君是晓畅事理之人,庾沉月出手拦车,对桓瑾之有搭救之意——嗯,说起来,我既对朋友尽义,又护了阿蘅,难道不该有奖励么,为何阿蘅言之咄咄,非要迫得我无话可说?”
谁有本事令谢泓无话可说,才真个算得上顶尖人才。
巫蘅无奈,她低下头轻轻道:“说起来,巫蘅有一件事要问谢郎。”
“且问。”
少年微眯着眼,似乎有点警惕的味道。
巫蘅隔了许久,那雕花的玄觞里,流淌着翠绿的茶水,浮出一点点碎叶,茶香虽清冽,却是劣茶,没想到谢泓会来过这种清苦日子,她低头道:“谢郎,你已年逾十九,谢氏族长该为你物色建康城中最高贵最美丽也最聪慧的贵女了,是不是?”
他盯着她,她说话的整个过程之中一直弯着薄唇,眼眸愈加清湛。
“十七岁便该开始了。”谢泓白衣一拂,“不过我这么推辞和坚持,才又缓了两年,所以阿蘅,我将及冠,届时会由不得我,我能给你的时间真的不多。这不是威胁,你当知道,错过这半年,也许日后,你再没有成为我的嫡妻的机会。”
没有听错,他说的是嫡妻!
巫蘅的眼光慌乱地一掠!她仓促之中喘着气看向他。
她身上的香汗一缕缕散出,泅开淡淡的如兰如麝的芬芳。
她紧紧地咬住了下唇,磨出了一丝难忍的血腥味。谢泓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那么轻薄于她,几度言语戏耍,又几度出手帮她,难道他从一开始,便是想娶她?
他是想……娶她,么?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以他身份之高贵,举天下女子,但凡适龄者,妄想着他的妻位的何止千万?可怎么会有谢泓这种人,他们才不过认识短短一个月,他便提出“嫡妻”这等话!
她已经全然乱了。
可她心里也知道,如果对面坐着的不是谢泓,而是别的什么人,单凭这两个字,她现在已经拂袖而去。令她更乱的是,她此刻心乱如麻地坐在这里,是因为她也奢望个那个位子么?
谢泓只是三言两语,怎么她就这么自乱阵脚?
巫蘅瞪着他,逼迫自己冷静,她一定要知道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