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开了大半个城区,终于到了位于白云山山腰的帝国酒店。这是一座建于清代的山庄式古典园林,借着山势蜿蜒起伏高低错落,十分清灵雅致。中有一处小小盆地,峰峦叠翠,秀石丛生,林木繁茂,泉水丰沛,自然景观很是优美。
十几座不高的二、三层建筑散布其中,掠檐斗拱,气派非凡。只是因为请来的总经理是英国人,而且主要租借人员也是外侨,所以称之为帝国酒店。
车子直接开进了曲径通幽的大门,这时天色已暮,骆羽杉只觉得窗外树影凌乱,园林灯星星点点,到了一栋面积较大的楼前,车子停下来。
谭少轩拉了她的手,两人向洋楼走去,楼前站着两排哨兵,手里拿的枪上着刺刀雪亮,见少帅走来,“啪”地一个笔挺敬礼。
两人迈步走进去,有两个人正站在门旁悄声聊着什么,看到谭少轩,便笑着过来打招呼,其中一个穿着西装很秀气的年轻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骆羽杉,试探地问道:“四小姐?”
骆羽杉看了看他,笑着问道:“先生是……”
“真的是您!四小姐,您还记不记得左元芷?”男子很高兴的问道。
左家也是凌州大族,曾以三代进士、两代翰林、乐善好施而远近知名。祖上左成规,在清末曾任晚清最大的军工企业——江南制造局总办,因“才大心细,精干廉明”而步步高升位列封疆。后来在凌州建有家族企业并建了有名的左家花园供家人居住。
骆羽杉小时候,骆家和左家是近邻,是以经常和左家的几个小姐相伴出入,其中左元芷是一起读书的,交情又自不同。
听年轻人提起来,骆羽杉看了看他,笑问道:“请问,先生是?”
“我是左元芷的二弟,外交部秘书左元荪。”原来是元芷的弟弟,骆羽杉又看了他一眼笑道:“想不到多年不见,你长成男子汉了。”
“是,多年没有见过四小姐,昨天二姐还说起来。”左元荪眉眼很是英俊,有着左家人独特的高挺鼻梁。
“元芷她可好?等会儿我找你。”看到不少人因为自己和谭少轩站在大厅匆忙走过来,骆羽杉看了谭少轩一眼。
谭少轩看看她,又看看左元荪,点了点头,便带着骆羽杉走进了宴会大厅。
这样的宴会注定是官样文章。大家心里都明白宁——曹一线的局势一触即发,何等紧张。但表面上要维持若无其事,是以不仅敏感的话题,就算会被媒体或者对方猜测的话,半句都不会讲。大家只是闲谈着南地的饮食如何多变,北方的天气晚上依旧凉爽,这些没有什么营养的东西。
来参加宴会的都是南北政府相应部门的官员和随从,衣冠楚楚、个个眉眼精刮。骆羽杉觉得自己真是开了眼界,因为直到宴会结束,听这些政府要人闲聊半天,细细想起来,竟没有一句话不是废话,但看上去气氛又是那样和谐,谈得那样投机。
所幸在这样表面轻松内里严肃的宴会上,大帅府的二少夫人和其他随来的眷属,不过都是调节气氛可有可无的人士罢了。是以骆羽杉便用心地品尝厨师们的大作。想不到这里有慕尼黑原桶装的啤酒,德式咸猪手莹白靡软而有弹性,二者为伍,妙绝!更有粉红色沙拉,红菜头拌的鸡丁鱼粒,恍若桃李争春。
最有名的,当推抢了节令而上的“起司炸蟹盖”——以阳澄湖的清水大闸蟹,蒸熟剔出蟹肉,填入蟹的背壳,洒一层起司粉,放到烤箱烤熟,以姜汁镇江香醋为沙司,美味直甲天下,还有奶油栗子蛋糕,七彩圣代,回国后,这还是第一次吃到这般地道美味的西点呢。
看着身旁吃得津津有味的佳人,谭少轩沉闷的心里,也不由开出一朵笑花。杉儿还真是令自己惊喜不断。本来还怕这样的宴会她吃不饱,谁知满席她最是悠然自得。
一直到陪着谭少轩站在门口将所有的客人和眷属送走,骆羽杉心里还在暗暗庆幸,这样的宴会自己不用说话,只需要保持微笑,扮演好大帅府的二少夫人就好,所以才有空得尝那些美食。
看着她带着好笑和思索的眼神,谭少轩低低笑问:“杉儿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