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林梦雅的一番话,算是让俞箐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作为神剑门的小师妹,她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己可以离开父母兄弟的身边,去往一个新的环境为自己创造一个新的未来。
甚至是可以利用自己本身的优势,来改变更多人的命运。
只是她现在不免有些怀疑,自己,真的能做到么?
林梦雅一直在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一看就知道这是最初的激动下头了以后,人再次恢复了冷静了状态。
没办法,这是每一个人都必须要经过的过程,而她想让这个过程缩短一点,让俞箐不再反反复复地尝试,甚至是去自我怀疑,然后再陷入自卑的恶性循环。
所以,她捡起俞箐放在旁边的木棍,将它端端正正地放在俞箐的手中。
“持剑之人是你,所以,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你能不能成功,旁人的话说得再多,也不代表他们的评断标准就是对的。
而且,你当真不行么?难道只是因为你不能再站起来,所以你就要放弃你的双手,你的口舌,你的头脑么?”
俞箐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木棍,她的脑袋现在很乱,所以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东西。
没错,宫姐姐说的就是她的担忧。
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个残废,所以根本不够格当这个教头。
但,她真的不行么?
她想起师门里的那些前辈或者是同辈众人,他们也不都是剑道的天才。
五师公年轻的时候被仇家剁掉了右手,所以他就用左手,努力地从最基本的东西学起,到现在,仍旧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侠。
十二师叔根骨不佳,当年急于求成以至于走火入魔不说,他甚至再也无法掌握剑柄,可他却对所有见过的剑法如数家珍,所以现在成了门派有名的传道人。
她想到了自己的娘亲。
娘亲出身孙家,在家的时候就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
当年之所以对父亲一见钟情,就是因为她在外出的时候被人调戏,而父亲仗剑而出,救母亲与水火之中。
之后两家议亲,母亲只对父亲提出了一个条件。
那便是母亲过门之后,父亲必须要亲自教导母亲剑法。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母亲这是在跟父亲开玩笑,毕竟她一个二八佳龄的少女,早就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训练时期。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娘亲不仅坚持下来了,甚至她在剑道一途还颇有天赋,这些年跟父亲也有“鸳鸯剑”的美誉。
从前她是敬佩娘亲坚持不懈的决心,但是现在,她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假如当初母亲不是在孙家,而是如她一样,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拥有最优秀的资源,那么以母亲的天赋,是不是成就肯定不会低于父亲,没准,还会高于父亲!
俞箐发现,自己好像一直都在以一种角度去看待问题。
但是当她改换一个角度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对女子是如此的不公平。
明明母亲拥有那么优秀的潜力,就因为是个女子,所以就被家里人自作主张地养成了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
从来没有人问过母亲,她想不想变成那个样子,或者说从来一个机会,能让母亲选择过另外一种人生。
想到这里,俞箐反而觉得一直有些浑浑噩噩的脑袋,此刻却似有一道光直直地戳破了所有的迷雾,让她的思路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要做!她必须要做!她一定要做!她要给那些已经决意选择另外一条人生路的女子一个机会,要让她们也同样拥有选择的权利,让更多像是母亲这样优秀的女子,不会因为她们都性别而被困在内
宅之中。
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木棍,就像是小时候第一次练剑,被父亲抱着进入剑冢之中,在那些无主之剑里面,找到属于她的那一柄剑。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选择那把剑的理由,她只知道,从今以后,她跟她的剑就是一体,他们将会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伙伴,生死与共,休戚相关。
而今,她又重新握住了自己手中的剑,但却是为了能把那些困扰在世间女子面前的障碍都击得粉碎,打造出一条坦途!
林梦雅明显感觉到,俞箐的眸子里,多了几许坚韧。
笑意爬上了她的眸子,林梦雅知道,成了!
“宫姐姐说得对,是我着相了。虽然我的双腿被人打断了,但我还有双手,我可以把我自己练就的所有剑招都演示出来。就算是我的双臂也被人斩断了,那我还能用口述,把我多年练剑的经验
都复述出来。
若我没了口舌,那我还有双眼,双耳,只要我还活着,我的脑袋还能思考,我就能把我学会的东西,教给那些想要学习的女子。”
她倒下,却有无数的女子因她而站起来!
终有一日,孙尚柏一流会再也没办法伤害到那些姑娘,而她愿意成为她们都引路人,哪怕是牺牲她的全部,她也愿意铺就如此康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