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坚实的地面,被绳索拽行的时候,竟如同虚设,顷刻间土已没过腰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常洪嘉陡然醒悟,这分明是沙池外的人没到三日便拽动了绳索。
好一个扑朔颠倒的幻境!连天地之经纬都与外界相背,沙池上的平地,在幻境中倒成了或登天或隧地的歧路,若不是有人以绳相拽,凡人断然出去不得,这样一想,不由心惊胆寒。
然而转念的功夫,常洪嘉便忆起魏晴岚,只差一步就能带他出去,无论如何不愿就此作罢,血气上涌间,竟是摸索著去解腰间绳索,一时解不开,用力一扯,硬生生将绳索撕作两截,被人拖拽的去势这才止了。
常洪嘉手脚并用,从土里挣出来,用力拍去土灰。想了想,又在附近的竹身上刻下一道半寸深的刻痕,每走几步,便再刻下一道,等望见那株辛夷时,红日只余一线。
魏晴岚低著头,不知道在烦恼什麽,听见他脚步声才抬起头来,眼睛似乎亮了一下。
和尚负手站著,见他来了,笑著道了一声施主。常洪嘉胡乱回了一礼,大步走到树下,想冲魏晴岚说些什麽,话到嘴巴却噤了声,转去求那和尚:“大师,我想带他四处走一圈,他被捆得久了,只怕伤及筋骨。”
第十章
那和尚静静地看著他,淡笑道:“他皮粗肉厚,并不会……”他说到这里,见常洪嘉脸色淡如金纸,眼睛里尽是乞求之色,便轻轻转了口风:“如此也好。”
说著,僧袍一卷,把佛珠收回身上,一千零八十颗檀木佛珠从浆洗得灰白的僧领垂到下摆,最後又在手肘间绕了两圈。魏晴岚单膝落地,人还有些莫名其妙,一边伸著懒腰一边站直了,还没回过神,常洪嘉已伸手拉住他,朝和尚匆匆又行了一礼,往前就走。
魏晴岚正要挣脱,忽然看见常洪嘉趔趄了一下,若非他拽著自己,恐怕真要摔倒了。稍一权衡,便这样任他拉著。常洪嘉虽极力加快脚程,仍比魏晴岚慢了不少。
那妖怪步履轻快,总是几步跨出,发现常洪嘉落到後面,又停起来捋发整衫负手观花,就这样反反复复。等常洪嘉冷静下来,发现还牵著那人的手,一时间面红耳赤,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魏晴岚却是无动於衷,只是偶然会问:“究竟要去哪里?”
常洪嘉想到即将做成的事,嘴角不由翘了一下,轻声应著:“去了就知。”走时留下的印记都在原处。常洪嘉慢慢辨识的时候,那妖怪就扬眉看著,等到天色昏沈的时候,标记越来越密,常洪嘉竟是掩不住的喜上眉梢,原本已疲惫不堪的脚步又快了两三分。
眼看将望见幻境的尽头,突然听见那妖怪说:“再往前不远处,就是那和尚的破草庐了。”
常洪嘉仍笑笑的,只顾著走,并未听清他在说些什麽。
魏晴岚侧过脸来瞥了他一眼:“那人穷得叮当响,我带你去看。”说著,脚下飞快,竟是反拖起常洪嘉,迈力地在前面引路。常洪嘉还在找最後的那个标记,被拖出几步後,突然看见不远处的竹身清清楚楚地留有一道半寸深的刻痕,一时惊呼起来:“到了。”
魏晴岚恰好也在此时出声:“到了。”等常洪嘉往前看去的时候,才发现眼前并没有什麽断崖,竹林渐渐稀疏,最远处只剩下寥寥几株翠竹。越过那道刻痕,天幕依然绵延万里,在视线尽处与青山相接。
魏晴岚用手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