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重锦走过去,蹲下身揭开了白布。
那具焦尸头颅上戴着已经变形的金冠,衣衫的残片勉强可以辨认出王袍的样式。他看了一阵,用布裹住手,捏开了尸体的下颌。
此人门牙已经掉光,口腔里的臼齿也只剩几颗完好,分明就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人。
“这不是巴勒孟甘,继续搜!”
“是!”
淳军将王庭里里外外搜了两遍,仍未找到达靼王的踪迹,对方恐怕已经逃了。
要知道,达靼是人人皆兵的马上民族,再加上散落在外的游骑,极可能对王城施行反扑。一旦纵虎归山,必将后患无穷。
考虑到将士们连续在严寒环境里行军作战,大多已经人疲马乏,燕重锦将大队人马留下休整,亲携两千轻骑,沿着雪地上的痕迹追踪了上去。
一连追踪半日,竟然绕着王都兜了个大圈子,回到了泰尔拉山口西侧。
望着一连串深入山谷的蹄印,燕重锦收缰勒马,停在了入口。
巴勒孟甘要回到大漠里送死?还是单纯想要引追兵上钩?
“大帅,当心有诈。”河小山提醒道。
这傻小子倒是磨练得聪明了不少,燕重锦点头,表示知道。
现在山上积雪正厚,喊一嗓子都可能引发雪崩。如果巴勒孟甘一直忌恨他两次埋了三十万达靼人,还真可能在这里和自己同归于尽。
无论对方是埋伏在雪山里,还是已经东出泰尔拉山口,巴勒孟甘这招绝处逢生,都让燕重锦难以追击下去。作为胜利一方的主帅,他没有必要进去冒险,更没兴趣陪对方葬身雪海。
“罢了,暂且让他活着吧。”燕重锦终于放弃,“盯紧这个山口,别让任何人出来。”
“是!”
巴勒孟甘实则并未进入那座山口。他在半路就和亲卫兵分两路,单人一骑奔西而去,还清除了沿途的蹄印,误导淳军追错了方向。
如果燕重锦真进了山口,此刻已经和亲卫们同眠泰尔拉了。
无论大臣、宫妃还是亲卫,巴勒孟甘都不认为牺牲这些人有什么错。他是达靼的王者,是真主的使者,其他人皆为奴隶,是随时都能抛弃的棋子。为护驾而死,为殉教而亡,是达靼人的至高殊荣,到了天堂,真主将赐予他们永恒的生命。
不过,巴勒孟甘目前还不想见真主。
西达靼还有几座城,那里坐镇的是他的两位王弟,麾下亦有五六万私兵。只要说动对方,重振旗鼓,一定可以再度杀回王庭,赶走可恶的淳人,夺回巴勒家族的荣耀。
想到这里,孤独的汗王忽然感到热血沸腾,他挥鞭催促着快马,面朝渐渐沉落的夕阳,在雪原上奔驰而去。
燕重锦在达靼王城休整了一个月,将各部兵马进行了调整。
鞑子都是牛脾气,凶悍好斗还不服管,对外族人尤其是淳人敌意甚大,时不时闹出一些乱子,令燕字军不得不抽调兵力进行镇压。所以燕重锦专门成立了稽安司卫,用以维护王城的安稳。
金眼雕几次进言,直道这群蛮人纯粹是皮痒,不被屠城不舒服。
燕重锦听着好笑,以等待皇令为由挡了回去。他虽然也有自己的主意,但自从上次和亲失败,已经不敢私自做主了。
三月开春,高山上冰雪融化,草原上茵绿盎然。
东都的御令终于从遥远的中原,西出阳关,横穿大漠,通过泰尔拉山口,送达燕重锦手里。一同过来的,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