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曾启瑞对套了马甲的自己如此客气,楚天耀也只好礼貌性地奉承一句,“大人竟还听说过小可的名讳,实在令在下受宠若惊啊!”
“江公子言重了,晋北下江棋儒公子之名天下谁人不识?”
曾启瑞面朝楚天耀抬手作请道,“今日能与江公子相识也算有缘,早就听说江公子棋艺无双,号称晋北第一,今日机会难得,本官也算好棋之人,不如你我找一就近茶馆互相对弈一局如何?”
闻听此言,楚天耀嘴角露出似有似无的浅笑。
这曾启瑞倒也不糊涂,并没有因为卫学海随便报个马甲名就相信自己真是那所谓棋儒公子江野了,口上说着要与自己下棋对弈娱乐一二,恐怕其真实想法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试探自己的身份吧!
虽不知那江野的棋艺如何,但楚天耀对自己的棋技还是很有自信的,“大人竟然有此雅兴,小可自当奉陪!”
说着,楚天耀领着卫学海等人跟上了曾启瑞的步伐,一行人来到就近的一家“蒋二茶馆”入座。
边上,洛重云正趴在店柜台前询问掌柜小二索要棋盘、棋子等物。楚天耀则与身穿青袍的曾启瑞先一步坐到了靠窗的茶位。
“刚才大人向民施发米粮一事,小可有幸目睹了全程……”楚天耀挽起长袖,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坐在对面的曾启瑞,赞道:“大人这份爱民之心,着实令小可佩服!”
“江公子言过了,本官刚才所做之事,不过借花献佛罢了。”曾启瑞先是摇头,而后又诡异地笑出了声,“要仔细说起来,那群百姓之所以能成功领到官府发放的米粮,你江公子也算是出了份力呢!”
楚天耀似懂非懂地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曾启瑞笑而反问道:“江公子既然说了,尔等是以商队身份出行入镇的,在进这吴夏镇前,难道就没有缴纳入城资费么?”
此言一出,与闫瑞卫学海坐于一桌的上官莲微微一怔,脸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看来还真被楚天耀给说中了。
这位榆林知州曾启瑞定下政收商伍车队入城缴费的规矩,还真是用来救济百姓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曾启瑞还真干了些劫富济贫的事……
楚天耀佯装一副恍悟神色,叹道:“原来如此,小可原本还奇怪这吴夏镇为何会有商伍车队入城缴费的古怪规矩,原来……原来是大人亲自制定的哈!”
“本官制定此规,于公理而言不正,似江公子这般受此规剥削的富贵之家,就不对此规感到不满么?”
在说话的同时,曾启瑞还不忘给自己与楚天耀提壶倒茶,整个人的言行举止都显得格外从容。
“怎么会?”楚天耀笑着摇头,“向商伍车队索要入城资费之事并不算过分,更何况大人是将这笔钱用来救济百姓,小可佩服还来不及,又岂会对大人心生不满?”
闻听此言,曾启瑞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仅凭江公子这一言,便当得起本官浮一大白,只可惜,本官尚有公务在身,不可饮酒……”
说着,他端起斟满茶水的茶碗,“惟有以茶代酒,敬谢江公子体己之言!”
见曾启瑞将碗中茶水一饮而尽,楚天耀也立马端碗作饮,“大人真乃心首口快的真君子也,今日能有幸结识大人,确是小可之幸。”
曾启瑞将茶碗一拍,放声豪笑道:“哈哈哈……江公子是想说依本官这副行事作风,全然不似文官模样吧?”
“实不相瞒,本官确不同于正儿八经的文官。”
说着,曾启瑞极其豪放地岔开双腿,拍胸道:“本官出自武将之家,家父乃宣正十三年镇守北原边境的辽东军副将曾顾祥!”
听到曾启瑞报出自身家世,楚天耀及邻桌的卫学海等人都是一惊。
“家父是曾老将军?”楚天耀很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奇道:“小可曾听过曾老将军的事迹,听说……听说宣正十三年末鞑子进犯北原时,镇守边境的曾老将军曾带军深入剿敌,后不幸遇难……当真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子!未曾想,大人竟是曾老将军之子!”
曾启瑞有些唏嘘地感叹道:“没成想……家父死了这么多年,竟还有人记得。”
楚天耀正色道:“为国捐躯者,朝廷与天下臣民永不会忘!”
“哈……”曾启瑞又是一笑,拍腿道:“好!说的好!江公子说话就是痛快!”
就在二人谈兴正浓时,洛重云己经将棋盘与棋子摆到了二人桌前。
曾启瑞倒也不客气,率先抓起装满黑子的棋篓,“江公子棋儒大名在外,本官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就厚着脸抢占先机了!”
说着,他从棋篓中取出一颗黑子落楸,动作干脆利落。
楚天耀笑而不语,后他一步取出白子落下。
“今得知大人是曾老将军之后,时让小可震惊……”
“江公子是对本官出自武将之家,却能坐这榆林知州之职感到奇怪吧?”
楚天耀紧接着下棋落子,并未回话,算是默认了曾启瑞的猜测。
曾启瑞手揣黑子,边观察棋盘边说道:“这没什么奇怪的,让本官去正儿八经的考个进士,那确实是难为我了……实不相瞒,本官这官,也是走的门路……”
“哈?”
楚天耀一愣,险些下错棋。
不是,这世上还有这么诚实的人?